第二天,天濛濛亮,趁著天涼幹了一宿的人們漸漸的往家走去,回家隨便吃點,趁著太陽還未升起天還不大熱的時候趕緊入睡。
葉子軒早早的起來煮好粥,喝了一大碗,又往帆布包裡塞了個饃饃干,新鮮的不行,大熱天放包裡半天就酸了。
收拾好行頭後,又把沈燕冰叫起來,讓他去叫小強小玉吃早飯。小強小玉沒有和葉子軒住一起,因為葉子軒的石屋太小了,只能睡下兩個人。小強帶著妹妹住在自己家裡,不過吃飯在這邊吃。
迷離縣的汽配廠是迷離縣城中唯一的重型工業,華夏建國以來就成立了。
迷離縣城四周有豐富的煤礦資源,來來往往川流不息的拉煤車總會在這座小城整修一下,扒下來一些零件,再安裝上一些其他的零件,日久天長,那些廢棄的零件就堆積成了垃圾場中的幾座金屬大山。當然,其中更多的是一些完全廢棄的邊邊角角廢鐵,和一些碎屑。
葉子軒的工作就是在這些廢棄的邊邊角角里挑出大塊的,能夠回收的鐵疙瘩或鋼料,將它們裝滿背筐後,背到垃圾場的門口分類站點。汽配廠區的垃圾山離門口大概有一公里半,裝滿背筐的重量大約在兩百公斤左右。
葉子軒從家走到汽配廠區的垃圾山時太陽已經升到半空了,垃圾場昨晚的拾荒人都已經回家,空空蕩蕩的垃圾場裡只有葉子軒一個人。
繞過一座垃圾山,葉子軒的腳步陡然停了下來,因為他見到了幾個垃圾場山中他不願意見也不樂意見他的人,閻王鐵拐李,以及他的狗腿子們。
「呵呵,七點半,葉小子,你倒是一點也不著急啊。今兒個你要給我交上一筐半的份子,別怪李爺我沒提醒你,要是交不出來,可不要怪李爺我不通情面。管理這麼大的垃圾場山,總要講點規矩不是。今兒李爺推掉了所有的飯局牌局,就在門口的站點等著你,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鐵拐李戲謔的看著葉子軒,滿臉都是準備看他好戲的表情。說完,也不再看葉子軒的表情,轉身離去。光頭和酸秀才緊跟其後,路過葉子軒的時候都不陰不陽的哼了聲。
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葉子軒瞇起了眼睛,輕輕的說道,
「失望,你們會高興的覺都睡不著的。」
工作總是枯燥的,但是生活依舊要繼續。葉子軒用耙子在鐵屑中搜尋大一點的廢鐵,扒了幾下,就發現了一塊。葉子軒伸手去撿,一向細心的他卻忘了,在太陽的暴曬下,這座鐵山的溫度。
「嘶」的一聲,葉子軒吸了口氣,將手中的鐵塊扔掉,舉起手看了看,右手起了個大泡,甚至撲鼻聞到了一陣肉香。
俗話說十指連心,葉子軒沒有疼的跳起來,已經算他穩重了。
忽然,葉子軒的瞳孔猛的收縮,直直的看著剛才手上燙傷起泡的地方,那裡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雖然葉子軒打小就沒生過病,但身體也沒有這種變態的恢復力。
這種恢復力難道是因為練習了爺爺留下來的《技擊圖錄》?
爺爺奶奶做了一輩子的大盜都未馬失前蹄,卻偏偏在最後一次偷《技擊圖錄》時出了事,這不能簡單的用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來解釋。
這只能說明,這張羊皮卷比過往那些價值億萬的古董珍寶更有價值。或許,羊皮捲上的這些動作真的能夠開發人體的潛能。
轉眼間,手上的泡就消失了,葉子軒用左手摸了一下新長出來的皮膚,感覺更堅韌了般。
心裡想道:再練下去,能成超人嗎?
《技擊圖錄》上的技擊術精巧的匪夷所思,攻擊思路更是天馬行空,刁鑽難解。
可是,越是厲害的招數,相對所需要的身體強度就越高,一共三十六式技擊術,葉子軒從五年前開始練習,如今也只能使出前四式,第四式還有點勉強,第五式完全無法練習,整個動作超出了自己身體的極限。
葉子軒曾經不死心的嘗試著練習一下,結果全身痙攣,疼的不可想像。以他強悍的身體恢復力也在床上躺了大半天,幸好當時燕冰他們去了孫爺爺那裡,不然多半將他們嚇個半死。
葉子軒一直在撿垃圾中增加背筐的重量,並且堅持在背的過程中跑步前進,整天整夜的練習,不斷的發掘身體的潛能。此刻卻突然發現,原來這樣受傷後也能增強體質。
葉子軒不禁大樂,要知道,人對力量的沉迷,更甚於鴉片。如今發現受傷恢復後竟然能產生一絲直覺能感受到的強化,這對於葉子軒來說好比一個沉溺於通過用手來愛自己的人突然發現通過用刀來愛自己能帶來更大的快感。
看著已經恢復如初的右手,葉子軒將手中的耙子一扔,彎下腰,用手在滾燙的鐵屑中尋找鐵塊。劇烈的疼痛衝擊著葉子軒的神經,葉子軒咬緊嘴唇,堅忍著。
或許在今天這個以和平和創造財富為主旋律的社會,即使身懷絕世武功也不如身懷一張輕薄的銀行卡片,再好的身體也掩飾不了自己只是個拾荒人的身份,但是,身懷足夠自保的武力,卻能夠保證不讓人輕侮。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呵呵。
大概半個小時後,葉子軒全身上下放佛籠罩著一層水霧一般,朦朦朧朧。
當然,這不是葉公子神功大成,只是太熱了,汗液蒸發,籠罩在他的身體周圍。葉子軒身上的帆布衣服此刻非但不能起到隔熱的保護作用,反而阻止身體向外的散熱。
葉子軒的體溫越來越高,雙目通紅,兩隻手破破爛爛的,不僅僅是燙傷,還有鋒利的鐵屑割開的一道道魚鱗般得傷口。顯然,強悍的體魄和恢復力也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治癒他的傷口。
可是如果仔細看葉子軒的雙眼,就會發現在他通紅的雙眼中,閃爍著不僅僅是忍受疼痛的煎熬,還有一股瘋狂和興奮的味道,沒錯,瘋狂和興奮。
儘管手上破破爛爛的,但葉子軒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種肌肉和皮膚恢復的蠕動感,並且恢復的速度也在顯著的提高著,傷口流出的血甚至沒有一滴滴落在地下,就結成痂,然後再被割開,再結痂的重複著。
身後的背筐顯然是經過爺爺特殊處理過的,因為即使裡面連錫箔紙都沒墊一層,也沒有因為高溫而燃燒起來。
隨著一塊塊鐵疙瘩放進背筐,背筐的重量也漸漸的增長。兩條背繩也慢慢的勒進葉子軒那稍顯瘦弱的肩膀。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葉子軒雖然明明可以感受到自己日益強壯的身體,可是自己看起來仍然顯得有些單薄。
葉子軒抬起手,放在額頭遮一下刺眼的陽光,仰起頭看見日頭正中,估摸了一下大概有兩點多了。回頭看了看已經滿了的背筐,差不多有三百多公斤了,再裝一點,背過去後就可以吃中午飯了。
垃圾場門口,破破爛爛的大鐵門旁,一把大大的遮陽傘下坐著幾個人,正中間那個的男人暴目圓睜,黑臉大口,左手扶著一根鐵拐,右手不停的扇著蒲扇,卻依舊止不住滿頭大汗。
正是鐵拐李數人。
「他娘的,老子坐在這都快熱死了,那個小雜種難不成水火不侵不成?真應該把他拖進後山去餵那些賊屍鳥,神不知鬼不覺的,哪用老子受這種罪。」
鐵拐李用手抹了把汗,氣憤的說。
「李爺息怒,你想,咱們坐在這一動不動,還喝了那麼多的水都覺得快撐不住了,我就不信,他一個十三四的孩子,背著那麼重的東西,還能夠撐的下來。」
酸秀才一邊拚命的搖著他那只有幾根雞毛的羽扇,一邊諂笑著說道。
「哼。」
鐵拐李沒有再吭聲,顯然也認同了他的心腹軍師的想法。
然而在他轉頭的一瞬間,卻表情突然凝固了,三伏天彷彿見了鬼似地。
通往門口的大道上,葉子軒背著碩大的一個背筐,一步一步的走著,雖然略顯艱難,但依然沉穩前行。
汗水沿著他的臉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還沒落地就已被高溫給蒸發於無形。
「匡啷!」
葉子軒走到門旁金屬類回收點,把肩上的背筐放下,將裡面的鐵塊兒倒了進去,讓裡面的負責人簽上字後,走出來,走到門口邊的壓井邊壓出水,使勁的灌了一肚子涼水,哈了口氣。
看了眼坐在太陽傘下還在傻眼的鐵拐李等人,葉子軒把背筐放平,坐下來,從身旁的小包裡拿出塊干饃饃,咬了口,感覺香甜可口,心裡很滿意。
太陽下山前,應該還可以再背兩筐,除去一筐半的份子錢,還能掙一筐半,就是七十五塊錢,頂過去的五天,哈哈。
葉子軒樂的笑了起來。
笑容放佛頭頂上的陽光一般燦爛,純潔,乾淨。
「彭」的一聲大響,葉子軒轉過頭,卻看見鐵拐李用他的鐵拐將頭頂上的太陽傘和桌子打翻。
鐵拐李恨恨的看了眼葉子軒後轉身離開,或許葉子軒剛才的笑容將心高氣傲的鐵拐李氣的七竅生煙,他把葉子軒燦如夏花般的微笑當成了對他閻王鐵拐李赤裸裸的諷刺和嘲笑,這在垃圾場山的歷史上,尤其是在他鐵拐李的時代,是從來沒有過的,也絕對不允許出現的。
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鐵拐李決定,不再去管什麼**還是羊毛,他鐵拐李靠的是一隻鐵拐打下的天下,如今,還是需要這根鐵拐來穩固江山。
緊跟其後的酸秀才沒有想到他苦心想出的陰謀和陽謀被他的老大在心裡想成了因毛和羊毛,酸秀才緊皺著眉頭,心裡憋屈的如同把大動脈打了個死結般難受,他酸秀才自負算無遺策,鐵拐李的這片天下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勞,可今天他死活都想不明白,一個十三四的孩子,怎麼能夠背著幾百公斤的鐵疙瘩在近四十度的大熱天裡跑上大半天後,還跟個沒事人似地能吃能喝,還他媽的能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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