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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西望太行 第二百五十四章 璽 文 / 六軍

    第二百五十四章璽

    張邦昌回手一刀往自己脖子上砍去時,以宗望的武藝若要想搶下他手中的刀子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不過,宗望此人對張相公還是有相當好感的,第一開封之圍困的時候,二人相交甚篤。所以,宗望這次才想到讓張邦昌去做這個偽政權的皇帝。

    可宗望是金國上層中少有的漢學專家,對漢人士子的所謂的氣節還是非常瞭解的,知道這事也有些為難老朋友。既然老朋友要求仁,宗望覺得也可以成全他的美名。

    張邦昌要以死洗刷被俘虜的恥辱就由他去,也算是得其所願。

    可令宗望驚訝的是,張邦昌這一刀砍下去的時候力道非常之小,在刀鋒觸及脖子的一瞬間有一個明顯的停頓,只在脖子上砍出一個小小的傷口,根本不足以致命。

    這下,宗望有些發愣,內心中有一種深深的失望。

    宗望突然明白,這個小老頭根本就沒有起心『自殺』。若他真有必死之心,根本就不用這麼虛張聲勢地狠狠往脖子上砍去,只需要找準部位輕輕一拉,一切都結束了。

    等了半天,居然等到這麼一個結果,居然等到這麼一個結果,宗望覺得自己被這個狡猾的南人欺騙了。一股鬼火從心底冒起,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鮮血淋漓的張邦昌,內心有一種說不出的厭惡。

    見了血,張邦昌顯然也被自己嚇住了。他楞楞地看著手上沾的那一縷紅色,身體突然一顫,手一鬆,刀子落地,整個人也癱軟在地抖瑟個不停。

    宗望低頭看去,冷冷一笑,走到一灘爛泥般的大宋國宰相面前,用腳尖踢了踢他的肩膀:「張相,需要找人替你裹傷嗎?」

    他不緊不慢地說:「不過,看你的傷也僅僅割破了一點油皮,也不需要上藥。若是在熱天,得小心傷口潰爛,但這天啊,冷得緊,這一點你也不用擔心了。」宗望將提起的腳收回來,在雪地劃出一條彎曲的細線:「這是黃河,老實同你說吧。這次開封大戰,宋金兩國已經打得差不多了。要想兩下休戰,必須以黃河為界,我大金對河北勢在必得。不過,我女真勇士不耐中原夏季的酷熱,都不願意駐守河北。但是,河北之地必須要有人管理。不管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這個皇帝你是做定了,也只有你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宗望冷冷地看著山丘下的開封街景:「否則,我立即讓人四下放火,把這座錦繡大城付之一炬,大家一拍兩散。張相,想想吧,開封城中有多少百姓。到時候大火一起,不但城中幾十萬人口,連帶著你的趙官家,也都變成一團焦碳。孰重孰輕,你自己斟酌。」

    渾身酥軟的張邦昌根本沒辦法說出話來,剛才那把道子砍上脖子之前,他還抱著一種犧牲的悲壯。可當那冰冷的刀鋒一觸及皮膚,他的手突然軟了。刺痛從皮膚上傳來,讓他渾身都像是墮入了冰窖。

    他想喊,可無論如何都張不開嘴,整個人都像是落進一場噩夢之中,意識無比清醒,但身體卻不聽指揮。

    死亡,說起來並不可怕。可是,當你直接面隊他的時候,你才感覺到其中的猙獰可怖。

    就在昨天晚上,一群金兵闖進他的府邸見人就殺。那時候他剛和小妾躺在床上,四個長矛凶橫地撞開房門,提著長矛對著小妾就是不斷亂戳。

    小妾一時未死,只不住慘叫。

    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就這麼死在自己面前,那樣的震撼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張邦昌知道自己若答應宗望去北京做那個傀儡皇帝,自己的名節就算毀了。可是,如果不答應,等待自己的將不知道會是什麼。

    若就這麼死了,他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人生究竟是什麼?

    張邦昌迷茫了:這麼多年的宦海沉浮,這麼多年的清名,到現在,都變成了一場空。難道我張邦昌真都要變成一個千夫所指的叛逆嗎?

    想到這裡,張邦昌眼淚長流,竟泣不成聲了。

    這眼淚一是恐懼,二是委屈,三是為將來將要面隊的良心拷問,四是屈辱。

    看張邦昌流淚,宗望心頭一鬆,他太瞭解宋朝的文人了。這些讀書人,平時一個個裝出一副救民於水火,天下事自是我輩責任的狗屁模樣,以為這個世界離開了他們就玩不轉。可一到緊要關頭,卻都是軟骨頭,臭狗屎。「小丑」二字不足以形容這些無行文人。

    若這滿城滿天下的宋人都是這副德性,我大金席捲天下怎麼如此艱苦?

    好,就從這個小老頭開始,慢慢分化瓦解這些南人。只要偽政權一立,攪亂了漢人的人心,不出十年。試問當今世界,誰人是我女真的對手?

    宗望心中突然大快,他猛地挺直這幾天因為河東軍的出現而佝僂下去的身體,整個人散發出一股強大的自信。這一顆,那個金人東路軍的統帥又回來了。

    宗望笑瞇瞇地將張邦昌從地上扶起來:「張相,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不就是名節嗎?現在,大宋朝在京的各部官員幾乎被我一網打盡,只要能說服他們輔佐於你,何愁大事不成。」你張邦昌做漢奸也沒什麼呀,反正有這麼多人陪你,這樣,你的負罪感也輕了許多。

    張邦昌脖子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他頹廢地站在那裡不說話,但心中卻平靜下來。宗望一雙晶亮的眼睛落到他身上,張相公覺得自己彷彿被他看透了。

    說句實在話,他真不像死啊。可是,要降,卻得背上惡名。但如果能夠採用其他辦法做出一副自己是被逼的樣子,或許……或許……

    宗望瞇縫著眼睛,笑得像一隻狐狸:「張相別擔心,等下我就把所有百官都集合到你面前,讓他們來求你登基,這樣也就名正言順了。」宗望認為這事應該盡快解決,那些百官平時素以精英自居,其實都是一群軟蛋,殺幾個震懾一下,保證讓其他人附首貼耳。

    張邦昌訥訥地說:「這是篡逆啊!」

    「不怕,你受命於天,得國極正。」宗望哈哈大笑著將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塞到張邦昌手裡,「你看這是什麼?」

    張邦昌低頭一看,心中大駭。

    這是一塊美玉,其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正面刻有所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個篆字,不是傳國玉璽又是什麼?

    「這是……」張邦昌有些口吃了。

    宗望笑道:「從趙佶小兒手中得到的。」

    張邦昌身體一震,突然想起宮中的一個傳言。傳言說,太上道君皇帝傳位給趙桓的時候並未將玉璽給皇帝,而是偷偷留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這也是當初太上去鎮江避難時,朝廷政令無法在東南地區實行的原因之一。

    從秦代以後,皇帝的印章專用名稱為「璽」,又專以玉質,稱為「玉璽」,共有六方,為「皇帝之璽」、「皇帝行璽」、「皇帝信璽」、「天子之璽」、「天子行璽」、「天子信璽」,在皇帝的印璽中,有一方玉璽不在這六方之內,這就是「傳國玉璽」。「傳國玉璽」又稱「傳國璽」,為秦以後歷代帝王相傳之印璽。

    估計趙桓頒布政令用的是其他五方玉璽吧。

    歷代帝王皆以得傳國玉璽為符應,奉若奇珍,國之重器也。得之則象徵其「受命於天」,失之則表現其「氣數已盡」。凡登大位而無此璽者,則被譏為「白版皇帝」,顯得底氣不足而為世人所輕蔑。

    現在,有這方玉璽在手,張邦昌底氣也足了許多。

    念及於此,他心中一鬆,再次哭出聲來。看來,這個兒皇帝自己是做定了。

    宗望:「張相,昨晚忙了一夜,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放心,那群官員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我殺到他們答應位置。你回去擬個章程,看怎麼搞這個登基大典禮。」說完話,他對身邊的衛兵道:「送張相下去休息,加派一百個精銳士卒保護。」

    「是。」那個衛兵像提鴨子一樣把張邦昌提了下去。

    安排妥張邦昌的事宜,宗望有些興奮。以金國現在的國力,還沒辦法徹底消化掉河北。因此,在河北弄一個傀儡政權作為宋金兩國的緩衝地帶是最好的辦法。而且,相州那邊的趙構最近聲勢頗大,據說已經積聚了十多萬人馬,給宗望的後勤補給很大壓力。近日,後勤線不斷有壞消息傳來,尤其是磁州兵,居然在短短的三天之內連續二十次襲擊金人的輜重隊。

    這個宗澤雖然兵力不足,卻是一個讓人無比頭疼的人物。

    未來,那個什麼大元帥府就讓張邦昌他們去頭疼吧。漢人打漢人,再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了。

    想到這裡,宗望想笑。

    在山丘上站得久了,身上也有些冷。

    宗望又看了一看清晨的開封,轉身回到行轅。剛進屋坐下沒一刻,有衛兵來報:「稟二皇子,宋朝的議和使節來了。」

    宗望精神大振:「終於開始了。來的是什麼人,楊華親自來了嗎?」

    「不是。」衛兵道:「宋朝的議和使是殿中侍御史張浚。」

    「張浚。」宗望摸了摸頭,想了半天,才道:「我想起來了,他不是樞密院編修嗎,在突然成了殿中侍御史?呵呵,宋朝沒人了,連這種小官都派過來。好,讓他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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