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民意
馬上就是十一月了,今年的天氣冷得緊,呼嘯而過的冷風夾雜著飛雪掃過曠野,然後又被長亭處一樹臘梅截住去勢,打著旋,將樹上的霧淞和著細碎的花朵刮上天空。
孫重山並不知道,靖康一年正是中國氣候史上的一個大轉折。從這一年冬季開始,溫潤多雨的適合農業生產的氣候將一去不復返。以這一年的隆冬為分水嶺,東亞大陸將逐漸變得寒冷而乾燥,以秦嶺淮河為界,北方農業將大幅度減產,而中國的經濟中心將徹底南移至江南。
也就是從這一年開始,隨著氣候的逐步變冷,小冰河期的腳步越來越快,到明末達到其頂點。
這一切當然不是此刻的孫重山所能知道的。
今天是遛馬的日子,在磁州城裡呆得煩悶了,他便拉著兩匹戰馬出城狂跑了十里,待到戰馬身上跑發了熱,又見外面的雪越來越大,這才進長亭暫避片刻。河東軍戰馬的異常高大,吃得都是精細的馬料,若不拉不來遛馬,也許用不了幾天就會長成一頭豬。
天氣實在有些冷,孫重山進亭之後正打算給心愛的坐騎按摩按摩,疏鬆下筋骨,卻聽得遠方傳來有節奏的馬蹄聲。
剛開始,孫重山還以為是河東軍的士兵也出來跑馬,可仔細聆聽,那馬蹄聲比之河東軍的戰馬要輕巧些,馬腿擺動的頻率也要大些,便知道不是自己人。
這麼大雪居然還有其他人跑出城來,聽聲音也是衝著自己來的。孫重山心中一驚,扭頭一看,那個騎士已經衝到長亭之前。
馬蹄聲戛然而止,馬上的騎士猛地跳了下來,大聲喊:「孫兄弟,你原來在這裡呀,快快隨我進城,宗大人和曹將軍正在知州衙門等你議事呢!」
這人生得一條高大健碩的身坯,顴骨高聳,一張臉顯得有些發黃,因為跑得極快,鬍鬚和眉毛上都掛著雪花。
不是王貴又是誰。
王貴同曹成孫重山他們押送軍餉剛到磁州沒幾天,這一路眾人日夜兼程走得很快,體力損耗很大。若不是河東軍平日的訓練非常嚴酷,還真要倒在半路上了。王鬼雖然是個健壯漢子,可也架不住曹亮他們這麼趕路,累得一張臉焦黃,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不住地跺著腳,王貴惡狠狠地罵道:「該死的,實在是太冷了,就沒遇到過這麼冷的冬天。有酒沒有,你家王大哥現在是又累又餓,給一口暖暖身子?」
「貴哥,我沒有酒,我們河東軍也不許喝酒。」孫重山不好意思地回答,心中異常愧疚。他本是一個不善言談之人,一說起話來,有顯得十分天真單純,常被軍中將領們嘲笑。這一路上,也只有王貴同他能說上幾句話。二人走了這半個月,竟然做了好朋友。
「娘的,你們河東軍有錢有糧,戰鬥力也強,可就是軍法太苛刻。」王貴伸手抹了一把臉:「單單不許飲酒這一項就讓人沒辦法活,否則當初我也投你們河東軍去了。」
孫重山大感驚喜:「貴哥,若你要去太原,我可代為引薦。你也是個有本事的人,怎麼說也能混個九品武官當當。」
「去你的,我家鵬舉大哥可不喜歡你們河東軍,他也是個嗜酒如命之人,真去了你們那裡,估計會被憋死的。他不去,我自己去太原,是不是不太仗義?」
「對了,宗大人和曹將軍傳我等去議事,是不是要去打北奴了?」孫重山有些興奮。
「一說打仗你就兩眼放光,北奴就是那麼好打的嗎?說起來,你們河東人還真同我家鵬舉大哥對脾氣。」
孫重山:「打仗好啊,可以殺人,又有賞賜可拿,我已經累積軍功四轉了。呵呵……」他抓著頭髮說:「貴哥,我剛靠軍功分得了太原十畝良田,咱也成地主了。」
「美得你!不是打仗。」王貴歎息一聲:「我磁州才兩千鄉軍,真上了戰場,如何是十萬金兵的對手?」
正說著話,長亭邊的官道上突然出現一大群百姓,正拖家帶口地向南蹣跚而行。這些都是南遷的流民,隨著河北戰局的糜爛,已經沒人認為大宋能夠在這一次戰爭中取得勝利。磁州位於河北抗金的前線,百姓受害尤劇,隨著靖康一年冬季的來臨和大量流民的出現,磁州的人口越來越少,到現在只剩五千來戶。
兩千鄉軍已經是磁州所能忍受的極限,今年的秋季顆粒無收,逼不得已,宗大人只能向楊華暫借一百兩黃金度日。
而南面相州的汪大人可富裕得緊,因為走私私鹽,這傢伙現在肥得流油。可是,他偏偏不肯拿出一文錢來支援宗澤的河北義軍都統司。對這一點,鵬舉大哥是異常憤恨的。
王貴想不明白,國家都變成這樣了,汪伯彥為什麼還抱著那一大堆金銀不肯撒手。
一進入靖康一年十一月,宋金戰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金人大軍已經打到大名府,馬上就要渡過黃河了。現在天又冷成這個模樣,估計黃河會在月底封凍。到時候,北奴的戰馬可沿著黃河冰面南下一口氣打到東京城下,脆弱的黃河防線究竟能起到什麼作用,任何人心中都是沒底。
河東軍三十騎雖然不多,但在兩千完全由步兵組建的磁州鄉軍中也算是一股精銳戰力。而且,這幾天曹亮又開始依照河東軍的編制訓練這支鄉軍。即便對楊華非常不感冒,但王貴和岳飛還是不得不承認,河東軍的訓練手法很是有效。如果再給曹亮兩個月時間,沒準還真把這支鄉軍訓練出來了。
孫重山:「不是打仗這麼急找我們去做什麼?」
王貴苦笑一聲:「朝廷派出的議和使康王趙構和刑部尚書王雲要到了。」
「康王他們來了就來了,大不了安排伙食,讓我等過去做甚?」孫重山很是不解。
「我怎知道,反正宗大人叫我們,我們去就是了。」王貴心中煩悶,狠狠一拳砸在身邊的臘梅樹山:「可惡,居然是去求和,這大宋朝屢戰屢敗,敗無可敗,現在又要割讓三鎮,真乃我宋人的奇恥大辱!」
臘梅樹不滿地搖晃一下,樹上的積雪落了王貴一身。
靖康一年接連慘敗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大量精銳部隊的覆滅使得朝廷對地方的控制力急劇下降,尤其是宋金主戰場河北、河東兩地,軍隊潰敗、百姓逃亡、官吏棄城而去,早已經變成千里無人煙的荒野。戰場上的失敗觸動了社會的每一個階級,這一時期的混亂使得中央政府再無力調動地方資源支援戰場,深重的無力感和沮喪籠罩在每一個人頭上。
孫重山和王貴回到磁州城後,城中已經十分空曠,街上竟看不到一個行人。拉住守城門的一個熟悉的老卒問了半天,才知道,一是天冷,百姓都躲在家裡貓冬。二是,磁州離大名府實在太近,金人大軍的斥候已經跑到城外了。百姓一日三驚,今日又有一千多百姓棄家南逃。
再這麼跑下去,磁州就要變成一座死城了。
風從街上吹過,捲起幾叢枯草,說不出的淒涼。
來到知州府大廳外,還沒進屋,裡面就傳來宗澤響亮的聲音:「是孫重山和王貴嗎,快進來,大家都等著你們呢!」
孫重和王貴忙走進大廳,裡面顯得有些熱,爐火熊熊,熱風撲面,二人身上的積雪立即融化,濕漉漉地鑽進衣服,讓人很不舒服。
裡面,鄉軍各將都坐在椅子上,從外向內看去,依次是岳飛、劉浩、曹亮等人。
「見過宗大人,見過曹將軍。」二人忙拱手為禮。
曹亮哼了一聲:「孫重山,你跑哪裡去了,來人,打他二十軍棍。」
孫重山忙道:「亮哥,我出去遛馬了。」
「住口,軍中議事請叫我曹將軍。」
一直坐在末席的岳飛緩緩開口道:「曹將軍,騎兵每日都要遛馬,這也是曹將軍定下的規矩。有法可依,有法可循。」此時的岳飛不過是一個小軍官,地位低微,但說起話來,卻有板有眼,不容忽視。
宗澤一笑:「既如此,那就算了,我們還是商議大事要緊。」宗澤得了河東軍的一百兩黃金和三十騎之後,精神大振,看起來異常精神,
「是。」曹亮狠狠地盯了孫重山一眼:「有宗大人為你求情,這二十軍棍暫且寄下。」
宗澤見大家都安靜下來,清了清嗓子,道:「現在,北奴大軍已到大名,前鋒駐紮在魏縣,距我磁州不過百里,隨時都有可能東來寇掠。而朝廷派出的議和使也已經出了相州,就要到磁州了。朝廷的議和條件是割讓三鎮。三鎮若失,我大宋北面再無屏障。且,三鎮又是皇家陵寢所在。」他看了一眼紅色的火爐,滿眼都是光芒:「這是國恥,我宗擇絕不答應。因此,我決定把議和使截住,留在我磁州。請康王主持河北義軍軍務。」
宗澤現在是河北義軍都總管,名義上可節制地方團練、鄉勇,可實際上,他的權利也止於磁州一地,根本無法調動各地義軍。這次若能將議和使截住,一則可以絕了朝廷議和之心;再則,可以將康王趙構留在自己身邊,以趙構的名義號令各州、府、縣鄉軍,組建一支強大的軍隊。如此,方可在金人大軍後方給開封前線以一定的支援。否則,以他手頭這兩千糧餉不繼、士氣低落的弱軍,在未來的河北戰場上根本發揮不了任何作用。
「好!」曹亮猛地一拍大腿:「宗大人言之有理。娘的,割讓三鎮。三鎮可是我大宋國土,怎肯割與金人。什麼都不用說了,俺曹亮立即帶兵出去把那狗屁的議和使都給大人抓來。我就不信,他們的腦袋還硬得過我手中的馬刀?」
話音剛落,坐在末席的岳飛搖頭:「不然,稟宗大人、曹將軍,這次與金人議和乃朝廷和陛下旨意,我們這麼做,置朝廷法紀和天子的威嚴與何地?依末將軍所見,宗大人不若上奏陛下,說明原由。三鎮,國之根本,奈何棄之!金人詭詐多變,安能守信用,今割亦來,不割亦來!議和毫無用處,不如奮起一擊,集天下精銳能戰之師,於開封與金人死戰。」
曹亮聞言大怒:「岳飛,你這話說得好沒道理。若那官家肯戰,又何至於解散各路勤王軍隊,命南道都總管司和陝西制置司兩路人馬各歸鎮所。根本就是消極怯敵,想以土地換和平。朝廷都想投降了,我等再上奏還有何用。不如直接劫持議和使,讓官家割不成三鎮。大家破釜沉舟打上一仗。」
岳飛脾氣也不好:「戰自然要戰,可國家自有法度,我等不可亂來。」
見二人還要爭吵,宗澤眉頭一皺:「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等留下康王之後,我會向天子上請罪表的。今日叫你們來,就是想問一下該如何留下康王。」
「還如何留,既然大人已經叫我們過來了。還不是要兵諫?曹亮不才,願率三十輕騎,將那趙構捆來見你。」曹亮冷笑著看了岳飛一眼:「我河東軍的好漢敢作敢為,宗大人也不用上什麼表,直接推到我曹亮身上來。若能留下康王,統合河北各路兵馬,就算官家要砍我的腦袋,也值了。不像有的人,沒擔待。曹亮大大地瞧不起。」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矛頭直指岳飛。
眾人心中都是一跳,安靜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落到岳飛身上。
岳飛神色不邊,一拱手,對宗澤侃侃而談:「非是岳飛沒有擔待,實在有國法如山,我等身為軍人,卻不可胡亂蠻幹。若大人真要勸康王留在磁州,岳飛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聽岳飛這麼一說,宗澤神色一動。實際上,他強行截留朝廷派出的議和使,本身就冒有極大的風險,可不留下趙構,沒有康王這塊親王的金字招牌,整合河北各路義軍和各州府資源總歸是一句空話。
倘若岳飛真有好辦法,倒可以聽聽。
宗澤對岳飛這個新投的軍官沒什麼印象,只知道此人武藝極為高強,打遍軍中無敵手,是難得的人才。本待在觀察一段時間,再提拔。今日他若真能想出好辦法,想來也可大用。
宗澤和藹地看了岳飛一眼,伸手安撫住脾氣暴躁的曹亮,微笑道:「鵬舉可有什麼秒計,快快說來。」
岳飛點點頭,沉穩地說:「大人,我河北義軍都司自然不好出面截留議和使節團,就算要那麼做,也會授人以柄,日後將有無窮無盡的麻煩。但是,若我磁州百姓出面懇請康王留下,情況又是另外一種模樣。百姓的事,同大人也沒什麼關係。」
宗澤想了想,突然放聲大笑:「好法子,好法子,是百姓要留康王,這是民意啊!」
眾將都交頭接耳,連聲說這辦法好。
宗澤笑瞇瞇地看了眾人一眼:「傳我命令,命令所有士卒都脫下軍服扮著百姓,跪請康王留在我磁州,起兵南下勤王。」
「好,我這就去準備。」曹亮立即站起身來,「大人,這事就交給末將去辦吧。」
天陰沉沉地壓在頭頂,穹廬如墨,已近午時,但雪還是下了起來。飄揚而下的雪在冷空氣中已經變成冰晶,鹽沫一樣撒下來,沾衣便化,冷得讓人發抖。
曹亮和孫重山領著兩千磁州鄉軍等在城南十里處,所有的人都換上了普通老百姓的衣服,手上也沒帶武器,就那麼抖瑟著身體站在官道上。
按說,既然要扮成老百姓,什麼紀律之類的東西也毫無必要,秩序是越亂越好。可大家還是排著整齊的隊列,一動不動地站在路上把腰挺得筆直。尤其是站在最前排的三十個河東軍軍官,渾身上下更是瀰漫著一股蕭殺之氣。
不知怎麼的,眾人都感覺到一陣緊張。這裡官職最高的曹亮也不過是一個從八品的武功郎,現在要劫持的可是堂堂大宋朝的親王和刑部尚書呀!
看了看身邊的諸人,一向膽大包天的曹亮也心頭忐忑。
康王會來嗎?
忽然,遠方傳來清脆的馬蹄聲,抬頭一看,正是岳飛與王貴。曹亮連忙大聲問:「岳飛,王貴,可看到人了?」
岳飛忙道:「稟曹將軍,來了,議和使團距此四里。」
「好,全軍都有,咱們迎上去。」曹亮大聲下令。
部隊跑了起來,兩千士兵同時邁開雙腿向南急行,轉眼就看到了一大隊人馬,看旗幟,正是康王和王雲所率領的議和團。
「總算到了!」曹亮鬆了一口氣,大聲喝令,「圍上去,休要走了一人!」
趙構一行人不過六十來個,見自己被兩千多條壯漢圍住,以為遇到山賊,所有人都面帶懼色。
趙構嚇了一跳,看了看身邊的王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王……王大人,這是?」
王雲雖然是主和派的首領之一,但心思單純,腦子也有些笨。見議和時節團被這麼多人圍住,卻不覺得害怕,反安慰了康王兩句,獨自跳下馬衝上前去,大喝:「大膽,爾等是什麼人?知道我們是誰嗎?某乃大宋刑部尚書王雲,後面就是康王。快快讓開,莫要誤了宋金兩國議和大事!」
曹亮朝身後一揮手,帶著眾人同時跪下,大叫:「我等是磁州百姓,金人反覆無常,康王此去金營就回不來了。我等懇請大王留在磁州,統帥我河北義軍抗金。」
「河北義軍,啊哈,我知道了,你們是宗澤的人。」王雲憤怒的大叫:「你們這些卑賤的小人,懂什麼國家大事?宋金兩國乃兄弟之邦,之所以兵戎相見,不過是有些須誤會。康王與二太子宗望相熟,只要說清誤會,自然能消泯兵災。此乃利國利民的好事,如何會留在你們磁州輕啟戰端?宗澤匹夫,成日喊打喊殺,不過是想獲取軍功,以達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你這刁民,一看就不是好坯子,大人我在東京時見得多了。」說著話,王雲不住用手指著曹亮的鼻子亂罵。
曹亮的一張臉越來越難看了。
趙構在後面越看越不對勁,這哪裡是百姓。看他們一個個孔武有力,隊伍排得極為整齊,有都是二十出頭的青壯,分明就是一支軍隊。
趙構忙喊:「王大人,快回來。」
王雲彷彿罵上了勁,對康王的提醒置若未聞,依舊暢快地大喝:「當初金人要割三鎮的時候,我們給他就是了。就是因為有李綱那群奸臣,要想博取清名,今天要打,明日喊殺。現在好,國庫耗盡,喪師失地,到頭來還不要坐在談判桌上割地賠款。早知如此,當初還折騰個什麼勁。國家大事,都壞在你們這群人手上。匹夫,刁民!」
王雲說得激動了,竟然一指頭戳到曹亮的額頭上。
曹亮本就是一個脾氣暴躁之人,如何受得了這種氣,大叫:「弟兄們,把這群賣國賊給我打死!」一拳打出去,正中王雲的太陽穴。
可憐那王雲偌大年紀,怎經得起這樣的重擊,又被命中要害,立即口噴鮮血,氣絕當場。
「殺呀!」眾人也都按耐不住,同時衝上去,把那群議和使團的人打得滿世界亂跑。
轉眼,那六十多人都做了鳥獸散,跑得不知道去了何處。只剩趙構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一臉驚懼,王雲的死將他徹底震撼了。他沒想到,懦弱的宋人中也有此等野蠻的百姓。一言不和,拔拳相向,血濺五步。比之女真也不逞多讓。
不管怎麼說,這次出使任務僅靠他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
岳飛和王貴騎在馬上,在遠處。
王貴看到王雲被曹亮活生生打死,高興地叫了一聲:「解氣,真他媽解氣,這個曹亮還真是條好漢。」
岳飛不住搖頭:「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河東鎮的兵……國家的不安定因素啊!」
曹亮滿面凶光地走到趙構面前,唱了個肥諾:「康王,可願隨我等進磁州?」
「我……」康王趙構茫然地看著眼前那群凶暴的漢子,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大膽曹亮,竟然劫持天使!」突然,遠方衝過來一支軍隊,為首一人居然是相州知府汪伯彥。
汪知府是認識曹亮的,見他一臉官威,曹亮也不敢造次,忙笑道:「原來是知府大人,曹亮有禮了。草民哪裡敢劫持天使,只是不忿朝廷割地求和,特來請康王去磁州河北義軍都指揮司主持抗金大局。」
汪知府笑道:「原來是這樣,我這次趕來也是來請康王去我相州主持抗金大局的,曹亮,你也是我相州豪傑,不如隨我等一起回相州吧。」
曹亮一楞,忙道:「大人,河北義軍可歸宗大人統轄,康王應該進磁州坐鎮才是。」
「不然。」汪伯彥微笑道:「磁州殘破,宗大人連軍餉都發不出來,還如何招兵買馬?相州雖然受了兵災,但倉廩充實,正可為起兵之資。這樣吧,康王先隨我去相州,宗大人也可將義軍都指揮司搬過來。」
「啊!」曹亮腦子裡一陣模糊。
趙構突然大叫:「汪大人,我隨你去相州。」他現在已經是孤身一身,根本沒有再去金營的可能。回東京,估計也會受到皇帝的責罰。去磁州,眼前這群土匪亂民實在太可怕了,連王雲都被他們打死了。自己最他們去,鬼知道還會遇到什麼?還不如去相州,至少眼前這個汪大人看起來儒雅沉靜,很給人好感。
於是,趙構就隨汪伯彥一起去了相州。汪知府的話也說得在理,你宗澤窮鬼一個,還鼓搗什麼河北義軍,我相州富裕得很。河北抗金的大旗自然要由我汪伯彥來扛。
在真實的歷史上,趙構留在相州,在靖康國難之後成為活著的唯一皇族,很自然做了南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