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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天地不仁』 章 四零六 文 / 寧靜

    寧遠世聞言一怔,然後心頭竟也忍不住生出一股許久未現的豪氣,心想掌教師兄確實本來是這等風華絕代的人物,蠻荒那個人或許真是人世間最強大的男子,但面前這個被世人尊為天下正道領袖的老人,又何曾屈居其下?便在他正準備繼續商量一些事情的時候,聽著身後傳來腳步聲。([])

    寧遠世側頭看去,冰月峰座滄月大師從大殿前頭走了過來,看到寧遠世也在這裡,尤其小木桌上擺放著的酒器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清冷的眸子間閃過一絲異樣神色,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先朝寧遠世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向窗前負手而立的老道微微欠身,行了一禮,道:「掌門師兄。」

    玄霄子真人轉過身來,和藹地微笑出來,道:「滄月師妹,你怎麼也來了這裡,可是有他們的消息麼?」

    滄月大師默默看了老道一眼,老道雖然沒有明說,但以她的精明,自是不難猜出老道口中的他們是誰,搖頭道:「燕師兄和明師妹仍不曾回蜀山,但明師妹不久前留一道飛劍傳給我,說對雪兒繼任忘塵峰座一事他們沒有異議。」

    說到這裡,她似乎猶豫了一下,語氣忽然有些幽幽,低聲道:「曉月師尊一生癡心劍道,更被世人尊為劍癡,然而很多年前,師父他老人家臨去的時候,曾經和弟子說過一句話,真正的癡以劍者,原來不過是一輪明月升九天,劍在心,人伴天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原來師父她當日便早已看穿了燕師弟的劍。他們夫婦二人伉儷情深,想必是不願再回來了……」

    聽到這句話,一旁的寧遠世忍不住微微蹙眉,身子彷彿也為此微微震了一下。

    「是麼……」玄霄子真人沉默了下去,半晌才緩緩歎了口氣。

    「燕師弟他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劍修之人,從前沒有,以後也不知還會不會有,就這麼棄劍……真是太可惜了,巫妖要他跨出那一步,只是,他若真的如人所願,他就不是燕師弟了。」沉默了片刻,寧遠世也忍不住歎息一聲。

    「棄劍,並不等於真的放棄,也不代表不再執著,他心中有比劍更重要的東西,所以他才把劍交給了他的弟子,或許這個結果,在他當初收下那個弟子的時候,他便早已料到了。」

    老道淡淡說著,寧遠世和滄月大師相視一眼,默然不語。

    玄霄子真人把兩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微微一笑,道:「不過這麼一來,我對那孩子更期待了,到底他會走到哪一步,沒準連燕師弟他自己也沒有數。」

    滄月大師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兩道秀眉也不未人知地輕輕皺了皺,直視著眼前老人,冷淡道:「可惜那孩子不再是蜀山的人了,這些年我不知他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但這場巫妖禍劫中,他道行似已大進,單看他能接過燕師兄最後的一劍,只怕他這份道行之高,多半早已勝過我等門下弟子了,就是璃兒,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當初崑崙的人指責他離經叛道,與妖為伍,現在看來,燕師兄果然沒有看錯人。」

    玄霄子真人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輕歎道:「確實有些可惜,蜀山的未來,都在這些孩子身上啊。」

    話語忽停,老道笑了笑,目光忽而有些複雜,靜靜道:「你可仍在怪我當初為何那麼決絕?」

    滄月大師身子一震,臉色彷彿也在這一瞬間微微白了白,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搖了搖頭,淡淡道:「那孩子性子桀驁,但終究是蜀山唯一一個得了燕師兄真傳的弟子,明師妹視他如子侄,我這個做師姐的,關心那孩子又有什麼出奇的,掌門師兄經天緯地,乃世間不二的人物,那孩子當日當眾反出蜀山,如此大逆不道,無論掌門師兄再怎麼懲罰他也不為過,師妹不敢有怨言。」

    老道默默看著她,在他眼中,滄月大師一向冷漠清麗的容顏,跟當年她跟在曉月上師身邊的少女模樣彷彿沒多大的變化,按輩分來說,蜀山六脈座中,滄月大師排於末位,要不是蜀山的規矩,向來只按一脈之長來論資排輩,以冰滄月的修行道行,只怕尊稱老道一聲師祖也不為過。玄霄子真人甚至依稀記得冰滄月剛剛拜入蜀山時那怯生生的樣子,以及看向遙兒時那一抹淺淺的少女情懷。

    以滄月的聰慧,又豈會聽不出他話中的雙關之意?

    不敢有怨言,又怎麼可能沒有怨言?

    老道心中輕輕歎了口氣,人到末時,回一生,總會為曾經的遺憾得失而唏噓不已,就是他這個蜀山掌教也不例外。他終究還是老了,長門一脈後繼無人,怎會不擔憂蜀山的未來,如果他一直在,那麼蜀山自然沒有問題,就算有些問題,也只不過是些大河裡的漣漪,掀不起什麼驚天駭浪,然而他總有離開的那一天,而且那一天,似乎也不遠了。

    也是時候,要作出一些決定了。

    場上氣氛一時有些凝固,寧遠世何等精明,自是對其中微妙心知肚明,當下乾笑一聲,打破了沉默,微笑道:「滄月師妹,為兄今日來青雲大殿向師兄討一杯水酒,不知師妹來找掌門師兄,可有什麼要事?」

    滄月大師面無表情,淡然道:「是關於長生殿一事,特來向掌門師兄請示一下。」

    寧遠世眉頭一皺,看了看一旁默然不語的玄霄子真人一眼,出聲道:「傳聞長生殿暗中庇護著當年的魔宗餘孽,莫非冰璃在南疆查到些什麼?」

    凰冰璃與燕若雪姐妹分頭行事,而她則留在南疆一帶繼續探查長生殿的底細,這事當初請示過他們幾位座,寧遠世雖然甚少視事,但對眼下修行界中生的事倒也有幾分留意,而且那長生殿若真是魔宗餘孽死灰復燃的話,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滄月大師點了點頭,臉色忽而有些凝重,道:「璃兒日前有消息傳回,長生殿在南疆一帶擴張迅,自梵音寺封山後,行事也越來越囂張,其他新興的門派有看不過去的,都被其以凌厲的手段打壓下去,如今那些門派是敢怒不敢言,璃兒在查探中曾與長生殿的人交過手,現他們法寶詭異,不似正道之物,而且道法極其繁雜,更有著異於常人的體魄,尋常法器都難以傷到其身,我左右尋思,也想不出天下間有一門修真道法會如此詭異近乎妖,故來向掌門師兄問問。」

    玄霄子真人沉吟片刻,道:「天下修真,都是以練氣為主,雖也有強筋煉骨之用,但那也遠遠不到肉身能抵擋法寶的程度,此等練體之法,不似道法,反更像佛宗的真法居多。」

    寧遠世聞言,忽然沉聲道:「魔宗的山門天厭山,處於北荒苦寒之地深處,世人從來只聞其名,卻不知其具體位置,千年前魔宗覆於佛宗大德伽羅禪師之手,便一直銷聲匿跡,這長生殿的根基也在北荒荒原之地,驟然崛起卻是實力驚人,顯然有著多年經營的底蘊,這麼想來,只怕兩者之間確有什麼不見得人的關係。」

    滄月大師微微蹙眉,以寧遠世的閱歷見識,睿智過人,斷不會無端放矢,她心中忽然一驚,想到什麼,向寧遠世望去,道:「莫非寧師兄的意思是說,魔宗經過多年蟄伏,徹底改頭換面,變成了今日的長生殿?」

    寧遠世笑了笑,說道:「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也只能猜測,但若真如我們所料,長生殿既然敢展露人間,想必早已作好了應對各方的對策,冰璃在南疆再查下去,頂多也只能查到些蛛絲馬跡,要想掌握真正的線索,只有去北荒之地才行。」

    滄月大師深吸一口氣,點頭道:「我這就去問問璃兒的意見。」

    這時,卻見玄霄子真人忽然緩緩搖頭,滄月大師怔了一下,道:「掌門師兄可有什麼吩咐?」

    老道撫了撫長鬚,沉吟片刻,微笑道:「這事不急,先讓冰璃前往崑崙,如今天下群道為那蒼帝宮出世之事雲集崑崙,長生殿既然敢跳出來,想必也不會甘於人後,其心是正是邪,有什麼後著,到時一切自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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