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懷舊(下)()
謝雨亭看著晨光,幽幽地說:「我有事要對你說,你先去洗把臉吧。」說著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晨光覺得心神不寧,彷彿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很想奪門而逃,但又覺得那樣也太過狼狽了。他惴惴不安地走進衛生間,洗了臉,撩起自己身上的背心胡亂擦乾。當他回到客廳時,被徹底驚呆了——自己的預感沒有錯!
謝雨亭仍舊站在客廳裡,但她的衣服已經換了,換成了一件薄如蟬翼的淡黃色的睡裙,而睡裙之內分明什麼也沒穿,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她玲瓏有致的酮體。
剎那間,晨光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耳朵裡嗡嗡作響,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口鼻彷彿也吸不到一丁點氧氣。謝雨亭似乎在發抖,臉色蒼白,她突然衝了過來,一把抱住晨光,將臉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晨光的全身都僵硬了,喪魂失魄,不知所措,只覺得窒息和眩暈。
「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歡你嗎?」謝雨亭的聲音又些嘶啞。
晨光艱難地呼吸著,機械地點點頭,說不出話來,他似是而非地知道謝雨亭喜歡自己。
「那你喜歡我嗎?」謝雨亭問。
晨光緊張得已經無法思考,他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了,他沒有不喜歡謝雨亭,但似乎也沒有她所說的那種喜歡。遲疑了一會,晨光還是點了點頭,因為他隱約覺得如果搖頭那將像是一顆出鏜的子彈,而靶子就是謝雨亭。
謝雨亭長舒了一口氣,幸福地閉上了眼睛,將晨光抱得更緊了,蒼白的臉上也現出了紅暈。晨光能感覺到兩個人的心跳,自己的雜亂無章,而謝雨亭的則處於勻加速狀態,跳得越來越快。她柔軟的身軀也變得越來越熱了。過了一會,謝雨亭輕聲地說:「你答應我一間事。」
晨光巴不得趕快脫身,忙道:「你說吧。」期待著只要答應了這事,自己就解放了。
「你在警官大學裡等我,明年我一定考進去和你在一起。」謝雨亭的語氣裡滿是憧憬。
「好好……」晨光忙不迭地答應著,雖然覺得不妥,但她想要報考警官大學,並不是他晨光能做主的,答不答應都是一樣。
「那你一定要等著我哦。」
晨光有點焦躁起來,含糊不清地嗯了兩聲,然後略微扭動身體想掙脫謝雨亭的摟抱。
謝雨亭抬起頭望著晨光,臉已經紅得宛如朝霞,她說:「那你現在就必須收下我……」
「收下你?」晨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謝雨亭連脖子都紅了,她低下頭小聲嘟囔著:「傻瓜!木頭疙瘩!」然後退開了半步,拉起晨光的一隻手,慢慢放到了自己的胸上。
觸手是一片溫軟,晨光卻如同被萬伏高壓電擊中了一般,立即向後彈射出去,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驚恐萬狀。他腦子裡一團亂麻,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衝到門口,終於還是奪門而逃。留下謝雨亭一個人呆立在客廳裡,保持著原來的動作,表情固化,眼睛眨也不眨,便如一尊冰雕。
晨光倉惶地奔下樓,衝出樓門時被一個人伸手攔住了,他定睛一看,是曲駿,射擊隊的隊友,和謝雨亭同校。晨光勉強鎮定心神,沒好氣地問:「幹嘛?!」
曲駿臉色森然,目光如同兩把利劍直射晨光。晨光雖然沒做什麼虧心事,但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是趕忙避開了他的目光。只聽曲駿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麼?!」語氣寒冷得可怕。
「你說誰?」
「裝什麼傻?你對亭亭做了什麼?!」
「我……我什麼也沒做啊!」晨光叫道,可內心卻覺得正是自己什麼也沒做反而傷害了謝雨亭。在男女之情上非常晚熟的他,畢竟也已經不再是懵懂的少年了。
曲駿不信任地審視著晨光,繼續問道:「那你跑到她家去幹什麼?」
「我只是送她回……我去她家關你屁事啊?!犯得著跟你匯報嗎?你是她什麼人啊?!」晨光的語氣突然強硬起來,他的牛脾氣上來了。
曲駿愣了一下,:「我不是她什麼人,但我喜歡她,我就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她!」
聽了這話,晨光無語了。此前他並未有過清晰的認識,或者根本沒興趣關心誰喜歡誰,但現在聽到曲駿直白地說出此話,以前視而不見的種種跡象也就都被清清楚楚地印證了。曲駿比他晚一年進入射擊隊,但訓練成績優異,與他不相伯仲甚至略強。可曲駿在大賽上的戰績卻總是被晨光壓過,有時屈居亞軍,有時還跌出前三名,總之沒有一次能將晨光趕下冠軍領獎台。原因就是謝雨亭,他們射擊隊訓練時,男隊、女隊分場館同時訓練,謝雨亭極少有機會來看他們訓練。而比賽時,男子和女子通常不會同時比賽,謝雨亭就總是來看晨光的比賽,總是站在晨光的身後,一旁的曲駿自然無法心若止水。要知道,射擊運動員在賽場上必須心像死水一般波瀾不興,氣定神閒,心穩槍才會穩。
——
說到謝雨亭,晨光腦子裡電光一閃,突然想起了那張照片,那張放在富華集團董事長室辦公桌上的照片,那是謝雨亭的照片!照片上的她與晨光記憶中的她有很大變化,已經過去近二十年了,照片中被華貴的衣飾和脂粉渲染的她,甚至比花季少女時更加艷麗,但不再有當年清純的眼神與氣質。晨光也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她來,因為記憶已經太過遙遠,那天他從謝雨亭的家裡逃出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此時想起來,不禁愕然,謝雨亭和富華集團的董事長是什麼關係?
「雨亭她……現在好嗎?」晨光問道。
「現在?我也不知道,」聶雲飛說,「她沒有去國家隊,而是去英國留學了,她沒告訴你嗎?」
「沒有。」
「是啊,你把她的心傷透了,怎麼可能告訴你?我也跟著去了英國,跟她繼續同學,一直照顧她……」聶雲飛的聲音有些輕微發顫,「唉,可是她最終還是嫁給別人了,但她一點都不快樂,是你毀了她的一生!」
晨光不無同情、不無歉疚地看了聶雲飛一眼,雖然他只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顯然包含著對謝雨亭癡心不悔的深情,執著的呵護與追求,道不盡的酸楚和傷心,還有對晨光刻骨銘心的仇恨。沉默半晌,晨光緩緩問道:「曲駿,你化身為『白手套』難道和雨亭有關嗎?你是因為她才來報復我的嗎?」
聶雲飛聽了突然縱聲大笑,笑聲如同厲梟夜啼,聽著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