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接頭(上)()
沈琴接完晨曦的電話就陷入了沉思,自從今天下午打聽到景紅雲的體檢結果,她就一直心緒紛亂。景紅雲體內殘留的精液被驗證是晨光的,她指甲蓋裡發現的血跡也被驗證是晨光的,這些證據無疑證明了強姦景紅雲的「白手套」不是旁人,正是晨光。沈琴無論如何不能相信晨光會去強姦景紅雲,但那些證據可不是景紅雲能偽造得出來的,既然不可能是景紅雲偽造證據,那國安部「白手套」專案組難道會偽造證據嗎?這更無可能了,他們有什麼必要弄虛作假來陷害晨光?如此說來,只能是晨光強姦了景紅雲,可沈琴的內心深處還是堅決不予相信,所以她非常的困惑。她好不容易才將心思調整到趙恆發瘋一案的最後偵破工作上,晨曦突如其來的電話,詢問景紅雲強姦案是否屬實,使沈琴的心思又回到了這件讓她無法索解又煩惱不堪的事情上來。
沈琴無法排解煩亂的心緒,就決定出去跑步,這是她在上大學時常常使用的方法,非常有效。她換上t恤衫、運動短褲和運動鞋,下樓跑向社區會館,那裡有健身房和跑步機。
她的步履矯健,隨著運動量的增加,身上開始出汗,心跳越來越快,心境卻變得澄靜、明澈起來,暫時什麼也不用想了,也想不起來了。
突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沈琴,是我晨光,繼續跑著,別停頓別說話。」
沈琴心頭一震,在跑步機上的腳步略略遲滯了一下,但她立即就恢復了正常姿態,保持剛才的頻率恍若無事般地繼續跑著,但她的呼吸已失去了平穩,變得有些急促。她一聽就知道那是晨光的聲音,心中是又驚又喜,差一點失態,不過她是訓練有素的刑警,沒有人注意到她的變化。
只聽晨光繼續在她耳邊說:「你就像平時一樣,等會回家,我會跟在你後面,跟著你進門。不要露出任何異常,國安部的在你家對面的樓上租了一套房子,你已經是他們二十四小時監控的對象了。」
沈琴聽了暗暗心驚,她能推斷出國安部「白手套」專案組會注意自己的行蹤,但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實施監控,而且自己竟然沒能發覺。她抬手用毛巾護腕擦了擦頭上的汗水,突然發覺自己的動作有些不自然,顯然是因為晨光就在身旁,正看著自己呢。
又跑了一會,沈琴關掉了跑步機,和其他幾個熟識的健身者打了聲招呼,走出了社區會館。她知道晨光就跟在身後,似乎走路都有些彆扭了,心裡暗罵自己太缺乏定力了,但誰又能拿定力跟感情說事呢?
來到自己的家門前,沈琴打開門,推門進去,特意將門推到最大,並先脫掉了腳上的運動鞋,穿上拖鞋,才回身將房門關上。然後她低聲問:「晨哥,你進來了嗎?」
只聽晨光輕輕說:「我在這裡,你別停下來,此時你應該去洗澡了,要保持跟平時完全一樣,你洗了澡出來我們再說話。」
沈琴聽了便不動聲色地先將各個房間的窗簾拉上,然後走進臥室,她知道晨光不會跟著進來,但在衣櫃裡取內衣時還是臉紅心跳。洗完澡,她穿好衣服走出衛生間,倒了一杯水就徑直走進書房。她平時晚上總是在書房裡看書或者繼續忙碌工作上的事情,她不想讓高倍望遠鏡後面監視自己的人發現今晚有何異常,她知道即便隔著窗簾,只要屋內有燈光,自己的影子還是能被看到的,所以依舊走進了書房。
她坐下拿起一本書,輕輕叫道:「晨哥?」
身後傳來晨光的聲音:「我在這裡。」
沈琴的心突然砰砰亂跳起來,她想起晨光是全身赤裸的,雖然看不見他,但她還是禁不住感覺窘迫,不敢回頭,輕聲說:「晨哥,我們可以這樣說話嗎?我屋裡是否被他們安裝了竊聽和攝像裝置啊?」
就聽晨光低聲說:「沒有,他們只是監視你的行蹤,不過你的電話和手機通信也應該在他們的監視範圍內。夕陽他們那邊被監視得更緊,你不能告訴夕陽我的情況,連接觸都要跟他們少接觸,包括夕陽、小曦和小凌,否則只會引起甘誠他們的懷疑,更嚴密地監控,那你的手腳就被捆住了。」
沈琴點點頭,說:「我明白,你昨天怎麼沒有等我就走了?我還以為『白手套』把你抓走了,驚出一身冷汗。」
「放心,就算『白手套』把我抓走,也不會把我怎樣的,明擺著他想借刀殺我,並不會直接殺我的……」晨光遲疑了一下,覺得自己昨天被性藥搞得如此狼狽,還是沒法跟沈琴說明。而前天晚上那的女『白手套』的事似乎也難以啟齒,躊躇間便沒了下文。
沈琴見晨光半晌不言語,覺得奇怪,便問道:「晨哥,你在想什麼?昨天你怎麼會在傾城酒店的啊?」
晨光斟酌再三,覺得還是必須把基本情況告訴沈琴,否則沒法讓她幫忙,而他必須利用他們倆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的有利時機,聯手合作才有可能對付「白手套」。他摸了摸多日沒剃鬍鬚,說:「前天晚上我收到一張傾城酒店的名片,上面寫著『今晚十點,a1208房見,過時不候』落款是『白手套』。」
「『白手套』約你見面?!」沈琴聽了非常詫異,死對頭要單挑嗎?
「是啊,我也不清楚他是何目的,雖知道是鴻門宴,那也要去闖一闖。我如約來到傾城酒店,但在房間裡沒有見到『白手套』,過了一會從外面進來了一個女『白手套』。」
「女『白手套』?一個戴著白手套的女人?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白手套』?」
「呃,……我被『白手套』搞成跟他們一樣的隱身人後才知道,隱身人自己是可以看見自己身體的,但別人看不見,所有攝像成像設備也捕捉不到,包括鏡子、水面等等也都不能反射出隱身人的身影……」
沈琴接口說:「也就是說隱身人可以看到隱身人,『白手套』可以看見你,你也可以看見『白手套』,這個我已經想到了,相信這也是你決定將計就計的重要原因。可是從你的眼睛裡看出來,我這樣的普通人也是可見的,『白手套』那樣的隱身人也是可見的,你如何區別誰是『白手套』呢?」
晨光不由暗暗佩服沈琴的反應靈敏,問道:「你還記得那次解剖室裡事情嗎?」
「記得啊,你獨自等候『白手套』來盜屍,個人英雄!」
「我第一槍打中了他,但當時地上沒有出現血跡,我從外面回到解剖室才看到地上有血跡。顯然那些血液剛流出來時是看不見的,而後來卻顯形了,這說明了一個問題……」
沈琴似有所悟,說道:「有生命的有機體才能被隱身,一旦失去了生命活力,即便剛才被隱身的也會現出原形。「「對了,正是如此!這樣就能解釋鴻鵠食府誘捕的女『白手套』為什麼開始隱身,死後卻現出了人形。而那個被我擊中的『白手套』在被另一隻『白手套』殺死之前也是隱身不見的,他們在空中盤旋格鬥,只能看見兩隻白手套,當他掉到噴水池時都還是隱身的,但後來現形了,因為他死了。」
沈琴點點頭,但:「酒吧一條街上出現了多個『白手套』,事實證明其中四個是無意間服用了毒品飲料而變成隱身人的,她們後來都現形了,但她們都沒死啊。」
晨光聽了點點頭,沉吟了一會才說:「嗯,你說的也對,也許並不是失去生命活力就會現形,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只有具備生命活力的有機體才能被隱身,而我分辯哪個是『白手套』的依據也正是如此。」
沈琴皺起了眉頭,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晨光撓撓頭,覺得解釋起來甚為礙口,只得字斟句酌地說:「服裝鞋帽不是有生命的東西,不能被隱身。你上次見我穿上衣服鞋帽,看見了我的體型,但能看得見我的臉嗎?」
「看不見啊……哦!你是說那個走進房間的女人看不見頭臉?」
晨光大為沮喪,心想:這也難怪沈琴,她不是隱身人,很難想像出隱身人的視角看世界是個什麼樣子。他只好直說:「她……沒穿衣服。」
「啊?」沈琴大吃一驚,但隨即醒悟過來,「哦,是啊,如果她穿著衣服卻沒有頭臉,如何能從大庭廣眾的外面來到房間呢?」
「是啊,所以我只能赤身露體才能在大街上行走,穿得周武鄭王反而不敢出門了。」
沈琴的臉上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似戲謔似害羞,輕輕說道:「你和她都是一絲不掛赤誠相見的咯?」
晨光聽了大窘,囁嚅著說不出話來,低頭看看自己赤裸的身體,此時站在沈琴的身後,雖然她回頭也什麼都看不到,但這種感覺還是十分的尷尬。
沈琴又說:「她的身材是不是很誘人啊?」
晨光輕輕咳了兩聲說:「沈琴同志,請你嚴肅點好不好?」
沈琴聽了此話,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她突然發覺自己剛才有點失態了,似乎內心深處竟然有點嫉妒那個女『白手套』,不知不覺說出那樣的話來,立時大感扭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