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乾坤倒置()
晨光坐起身來才看清楚,董事長辦公室裡的一切都是顛倒的。他的身邊是時尚氣派的頂燈,原來他竟然是躺在天花板上,所以看到的一切都是乾坤倒置。辦公室裡的一切都沒有變,只是他的位置變了,視角變了,他在倒著看世界。窗外朝霞熹微、薄霧淡淡,他卻頭暈眼花、感覺錯亂。
怎麼會這樣?他驚疑地掐了大腿一下,確認不是在做夢。可他無論如何想不通自己怎麼睡到天花板上來了,更不可思議的是自己竟然不會掉下去。他定了定神,暗叫著自己的名字,提醒自己要沉住氣。這是他的習慣,在遇到危機時總是叫自己沉住氣,所以他一直都是警局中最能臨危不亂、處變不驚的人。他用手撐了撐天花板,明顯感覺到自己並非處於失重狀態,不是像個氫氣球那樣飄刀上面來的。身體分明有紮實的份量,只是重力的方向不再是習以為常的地心方向,好像地心引力已經不再對他起作用。
晨光馬上就想到了那個破壞f2f8遊戲平台的黑客,當時那人就是倒立著站在天花板上。想起了那個黑客也就立即醒悟過來,必然是「白手套」搞的鬼。
由於長年以來的視覺習慣,心理上總是覺自己隨時會從天花板上掉下去,但他可不想就這樣呆著不動。他用手撐著天花板,慢慢站立起來,這種感覺奇怪詭異之極。他真的站了起來,頭下腳上倒懸著站在了天花板上,如同腳底下長了吸盤。他有嘗試著邁步,竟然能在天花板上走路,真是新奇無比。他慢慢走了一圈,因為生下來就習慣的世界突然被顛倒了過來,頭有點暈,但並不發脹,與往常倒立時血液湧向大腦的感覺截然不同,他想:難道此時我的重力方向是向上的?莫非我被外太空的某顆星球所吸引?他又嘗試著起跳,腿上發力,足蹬天花板,果然跳了起來。不過準確說,並不是跳起來,而下跳下來。他的身體向地面飛去,頭差點撞倒擺在地上的沙發上,接著身體就又落向天花板,就像一塊磁鐵被吸了回去。
晨光不由童心大起,覺得很好玩,又跳了兩下。這時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緊接著門就開了,只見一個身著清潔工制服的女人走了進來。晨光連忙蹲在天花板上,這裡的層高大約三點五米,他身高一米八,那女工大約身高一米六,其實即便他站直了身體,他們的頭也碰不到一起。那女工拖進來一個吸塵器,插上電源就開始工作,先在布藝沙發上吸塵,然後在地毯上吸塵,屋子裡充滿了吸塵器嗡嗡的轟鳴聲。
晨光看著忙碌的女工,心想:我這樣上天上行走到很自在,絕不用擔心被人撞上。他看了看衛生間的門,又搖搖頭,現在這些門對他來說成了跳躍攀爬才能通過的洞口了。他重新站了起來,貓腰走到衛生間門的上方,門楣距地面的高度是兩米,距天花板的高度是一米五,門對於晨光就像一面高窗。
此時吸塵器的聲音很響,他料想自己爬到門那邊去即使發出一些聲音,也不至於被清潔工聽見,於是就雙手攀住門楣,雙足一蹬,從門洞跳了過去,輕輕落在衛生間的天花板上。
晨光背靠著牆,倒懸站立在衛生間的天花板上,他又想起那個黑客不僅倒懸站立在天花板上,而且那人流出來的血、淚也都是滴向天花板的。自己也有必要試一試,於是他張嘴吐一口唾液,以為唾液會落到天花板上,誰知唾液從嘴裡吐出後就徑直落向地面,啪的一聲掉在馬桶旁邊的地磚上。晨光大為驚異,這情形與那黑客的情況大不一樣,這又是怎麼回事?但他現在沒工夫思考這個問題了,等會清潔工必然會走到衛生間來打掃,發現地上的口水怎麼辦?他像個犯了錯誤的小男孩一樣神色發窘。
這時,辦公室那邊的吸塵器聲音停止了,晨光抬頭看著地面上自己吐的口水,束手無策。他雖然彈跳能力很強,奮力一躍,加上手臂的長度,也許可以夠得到地面,但衛生間的天花板是鋁合金扣板,身體落下時,很可能會撞破這些扣板,還會發出巨大的聲音。
過不多時,就見那女工戴著橡膠手套,拿著抹布走進了衛生間。她先在洗手池裡搓洗了抹布,擰乾後就開始擦拭鏡子、洗手台、浴缸,當她擦到馬桶時,看到了晨光的口水,不禁愣住了。她看看四周,又走到兩個衛生間之間的小門前,輕輕轉動門把手,發現門沒鎖,就放開了手,回到馬桶前將口水擦拭乾淨。看來她知道兩個衛生間是通的,見那小門沒鎖,可能推斷地上的口水是閔總或閔總的客人來這邊使用衛生間時留下的。
清潔女工打掃完畢,離開了董事長室,晨光噓了口氣,重新回到辦公室這邊,坐在天花板上苦苦思索。他心想:看來我身體的重力方向是朝向上的,而其他的一切都還是被地球引力吸向地心,包括我吐出去的口水。「白手套」到底擁有什麼樣驚世駭俗的高科技?怎麼能將我的重力方向逆轉?如果這樣到戶外去,不再有樓板承受我的重量,我豈不是要飛向太空去了?難道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把我困死在房子裡,讓我足不敢出戶?如果真是這樣,當前首要的問題就變成如何脫困了。
想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試一試能不能離開樓房到戶外去,他走到通往秘書房間的門上方,不禁暗暗叫苦。如果他站在地面上,要開門自然輕而易舉,但此刻倒懸在天花板上,手夠不到門把手,雖然跳躍可以伸手開門,可就不容易做到悄無聲息了。
好在上班時間還沒到,清潔工走後,四下就寂靜無聲。他終於還是分別越過了兩個門洞,來到了走廊的天花板上。他走到樓梯間的門前,越過這道門,笑了,要上到樓頂到很方便,不用爬樓梯了,因為他本來就在這一層樓梯的上端。但麻煩的是樓梯到了樓頂的樓梯間就是盡頭了,晨光要到樓梯間的天花板上,必須跳上去。當然,三米多的高度難不住他。他握住樓梯的扶手,先倒懸著,看上去就像在扶手上拿大頂,然後他跳到了樓頂樓梯間的天花板上。他推開樓梯間的門,爬上去倒懸坐在了門楣上,在他頭的方向是大樓的天台,在他腳的方向是藍天白雲。
晨光坐在門楣上猶豫了半天,還是不敢縱身往外跳,說不定就會飛向浩瀚無涯的蔚藍色的天空,真的化作一道晨光,再也回不來了。但他還是不甘心,便用雙手攀住門楣,身體向門外一滑,就掛在了門楣上,雙腳朝著天空輕輕搖晃。他明顯能感覺到來自上方的引力,正將他的身體拉離門楣,拉向天空,只要一鬆手,必然會筆直地向天上飛去。過了一會,手上漸感吃力,只得又攀上門楣。他心中暗罵:該死的「白手套」,這一招也太毒辣了,竟然把我弄成了籠中之鳥、甕中之鱉。
他望了望樓梯間下方的樓梯扶手,還好有樓梯扶手,否則自己還沒有辦法回到下一層樓去了。他又回到了董事長室,大樓裡逐漸人聲漸雜,總部上班了。他躺在董事長辦公室的天花板上,看著鞭長莫及的電腦,十分沮喪,對手太強大了,自己想將計就計看來有點自不量力了,還不如老老實實回到警局配合調查。
想到頭暈腦脹,晨光也沒相出對策。用不成電腦,又無法到外面去,百無聊賴之極,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又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等睡醒時已是下午三點,他是被餓醒的。他睜開眼,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四邊不靠,臉朝著玻璃幕牆,轉頭向左看到的是天花板,距離他一米多點,扭頭向右看到的是地面,離他約兩米左右。他竟然是橫著懸浮在空中,不由大驚,心中慌亂,身體就驟然落向地面,「彭」的一聲結結實實摔在了地上。還好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加之他體格強壯,並沒摔傷,但也是狼狽不堪。
晨光從地上爬起身來,見自己又能如常的站在地面上,大惑不解。他試著走了幾步,又試著跳了兩下,一切如常,自己身體的重力方向又恢復了正常。早上的倒懸和剛才的漂浮情形想來如同夢境,是「白手套」的魔法失靈了還是他改主意了?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不再是受困的小鳥,就得抓緊時間飛出去,此地顯然已經被「白手套」發現了,得換一個地方。何況現在腹中飢餓,辦公室裡可沒有吃的。
他正想要出門,忽然心念電轉:既然「白手套」知道我在這裡,我幹嘛要逃走?我的目的不就是要找他嗎?對,先出去找吃的,然後就在這裡等他,看他還能搞出什麼鬼來!誰是誘捕「白手套」最好的誘餌?就是我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