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現形()
晨光冷靜地一擺手,說:「他還沒調包呢,皮包的拉鏈也還沒拉上呢。」
話音未落,白手套已經再次從窗簾後面轉了出來,依舊拿著那個紙盒……
晨光拿起麥克風問道:「後台各單位注意,我是0號,你們從樓下是否能看到樓上包間窗口的動靜?」
耳機裡傳來回答:「0號0號,我是8號,我這個位置可以看到窗簾在動,但看不到別的情況。」
此刻,白手套已經將紙盒輕輕放回了吳曉鬟的坤包,並慢慢拉上了拉鏈,然後飄然回到了窗簾後面。
晨光的耳機裡立即傳來呼叫:「0號0號,我是8號,包間窗戶裡扔下來一包東西……白手套從窗子裡出來了……夜視鏡也只能看到白手套,那只白手套帖在外牆上,開始向地面滑下來了!」
晨光立即對著麥克風說:「各單位注意,我是0號!前台各單位遠地待命,後台各單位圍住飯店後牆。」說罷站起身來,對車裡的幾個組員叫道:「行動!帶上強光燈!」
幾個便衣警察迅速地從監控車裡跳了出來,奔向飯店後方。鴻鵠食府的後面也是一片停車場,不大,已經停滿了品牌各異的高檔轎車,幾個人分散從汽車縫隙中間迅速向飯店後牆靠攏。
後牆和後院遠不如前面那麼輝煌漂亮,燈光昏暗更無任何裝飾,無數個排風扇和廚房巨大的排煙筒都對這後面,使後院的空氣濁熱不堪,還帶著刺鼻的油煙味,所以許多常客因愛惜車輛,都不會把愛車停在後院,但來晚的食客們還是會把空氣污濁的後院給停滿車輛。
晨光輕輕來到8號組員小洪的位置,那是在一輛雪鐵龍c5和一輛大眾輝騰轎車之間,他蹲下用手碰碰身邊的小洪,小洪用槍指了指他們正對的後牆中部。晨光順著他指示的方向攏眼神看去,朦朧中看見一隻白手套正帖在牆上,慢慢向下滑動,由於飯店一層的層高至少相當於普通樓房的兩層半,所以白手套還沒滑到地面。晨光暗自納罕,他所見過的「白手套」能飛簷走壁,怎麼現在行動如此遲緩?難道上次撞車內傷不輕?
這時跟著晨光合圍過來的組員都已就位,埋伏在密密層層的車輛之間,分別通過耳麥向晨光報告了位置,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弧形包圍圈。晨光又抬頭看了看飯店樓頂的狙擊手的位置,樓雖只有五層,但也黑黢黢的看不清楚。
這時身邊的小洪輕聲說:「頭兒,你看牆根那裡有一個紙包,就是從二樓包間窗戶裡扔下來的。」
晨光輕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小洪又小聲說:「頭兒,怎麼夜視鏡也看不到他啊?到底是人是鬼?」
晨光看了他一眼,壓低聲音說:「他是鬼,我們就是鍾馗!」
——
此時此刻,沈琴打開了鴻運包間隔壁鴻翔包間的門,含笑優雅地沖裡面的食客微一躬身,說:「不好意思,包間會客區的窗簾有些小問題,我去檢查一下,不會打擾你們的。」
食客中為首的長髮男子見是個體態婀娜、如花似玉的美女領班,便樂呵呵地點頭說:「你請便請便,檢查好了過來喝杯吧。」
沈琴不卑不亢地以笑作答,然後就走到屏風的另一頭,站到了窗簾旁邊,輕輕把窗簾拉開一條縫隙,隔著玻璃窗側目向外望去。鴻鵠食府整個建築略微向後呈v字形,後院的停車場基本上就是夾在v字中間。鴻翔包間和隔壁的鴻運包間正好在v字的兩邊,從她這個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白手套」的行蹤。只見那只白手套如一隻手,手指向上緊緊按在後牆上向下滑落,已接近地面。外牆表面上有薄薄一層油膩和灰塵混合的污垢,手套滑過的牆面被擦出了一道明顯的痕跡,露出了外牆磚的本色。沈琴不禁奇怪,這「白手套」素來行動詭異,從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何以今天的行動顯得如此笨拙,雖然貼著牆面滑行也非凡人所能做到,但畢竟留下了如此明顯的行跡,是此前沒有過的。
在距離地面大約還有一米多的距離時,那只白手套脫離了牆面,緩緩飄向地面,拾起了地上的紙包。就在白手套拾起紙包的一瞬間,突然後院的停車場裡同時亮起了三盞強光探照燈,從三個角度直射「白手套」所在的位置,就像舞檯燈光照亮演員一樣將那一點照得如同白晝一般。同時,幾個人影從汽車的間隙中竄了出來,舉著槍迅速從不同方向朝「白手套」逼近。
忽然,一隻手抓住了沈琴的手臂。
——
在強光燈的照射下,那只白手套握著紙包懸停在了距離地面一米多的空中,一動不動。晨光和老廖等四位警員持槍呈半圓形向「白手套」逼近,在距離「白手套」還有大約不到十米時,那只白手套突然鬆開了握著的紙包,紙包掉在了地上,而白手套則慢慢舉了起來,如果他還有右手的話,看上去這姿勢應該是投降的意思。晨光立即示意其他警員停下腳步,自己獨個慢慢靠近。
從三個不同方向照射過來的燈柱在白手套這一點交叉匯聚,如同無影燈,使那只白手套沒有在後面的牆上留下陰影,晨光已經能看清手套掌面上黑灰色的污垢,那都是按在牆壁上滑下來時留下的印跡。雖然那戴著白手套的手舉在半空,晨光還是不能相信「白手套」會束手就擒,所以槍口一直對著白手套右下方估計應該是他身體的位置,一步一步地逼近。
在雪亮的燈光和黑暗的背景作用下,原本根本看不見的廚房抽油煙機噴出來的淡淡煙霧變得十分明顯,從「白手套」所在位置飄過時,包括晨光在內的所有警員都驚異地看到了一個若隱若現的人形,煙霧無法通過這個人體的所佔據的空間,只能從旁邊飄過,如同那裡有一塊空氣被掏走了,掏成了一個人體的形狀。晨光一陣興奮,說明自己的判斷沒錯,「白手套」確實是個人,但為何他不能被夜視鏡看到,難道人可以沒有熱量?
更令晨光和其他警員吃驚的是,他們所看到的人形似乎很瘦小,遠不是想像中那樣魁梧高大。但煙霧飄過即逝,燈光中又只剩下了那只弄髒了得白手套,再也看不到人形。
當晨光靠近到不足三米的位置時,白手套突然騰空而起,跳出了光柱籠罩的範圍,極速向樓頂飛去。晨光雖吃了一驚,但這個情況在他意料之中,所以毫不慌亂,槍口繼續跟蹤瞄準白手套的右邊,正要開槍,他聽到身後傳來了一聲槍響,聲音沉悶,那是他們此次專門配備消音器的手槍發出的聲音,目的是盡量小地驚擾民眾。
已經飛到三層樓高度「白手套」猛地在空中抽搐了一下,原本張開的五指一下子緊緊地攥成了拳頭,同時也停止了上升,在空中停下了,此時三柱燈光緊跟上來鎖定了「白手套」在空中的位置。
晨光趕忙扶著腮邊的耳麥說:「停止射擊!」
在場所有的警員都緊張地注視著停在半空的「白手套」,還有幾個被窗簾縫隙投射進來的強光驚擾的包間,紛紛拉開窗簾,食客們擁擠到窗邊向外張望。
戴著白手套的手,在空中伸開又攥緊,並上下胡亂揮舞著,似乎在痛苦地掙扎。
晨光再次扶住耳麥說:「我是0號,外圍和前台各單位,立即封鎖現場,維持秩序,讓樓上的人們馬上離開窗邊!」
這時,「白手套」停止了揮舞,突然從空中墜落下來。
三柱燈光緊緊跟隨著白手套轟然墜地,發出了比一隻手掉落在地大得多的聲響,震起一片塵埃,在光柱中瀰漫消散,一個隱約仰臥在地的人形再次顯現出來,但轉瞬即逝。
白手套無力地展開著,紋絲不動。
靠得最近的晨光立即衝了上去,敏捷地將那只戴著白手套的手和自己的左手拷在了一起,其他警員也迅速圍攏過來。
突然間,詭異的現象在他們眼前發生了,白手套旁本來一片空白的地面上慢慢開始顯現出人形,如同肉色的煙霧在慢慢充滿原本透明的充氣娃娃,讓人看得心驚目眩、詭譎莫名。
雖然那人形還沒有完全清楚地呈現出來,但晨光已經看出來是一個腰身苗條的年輕女性,而且赤身露體,除了那只白手套,她一絲不掛。右胸部有一處槍傷,血跡從胸口到腳跟畫出幾條起伏蜿蜒的猩紅痕跡,她在強光下顯得煞白的肌膚與血跡形成強烈的對比,觸目驚心。
晨光大驚失色,連忙對這耳麥叫道:「熄滅燈光!熄滅燈光!」
三束明亮的光柱同時熄滅了,由於強光突然熄滅,在場所有人的眼睛一時無法適應,眼前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楚。晨光雖然暫時看不到那個赤條條的的女孩,右手依然持槍指著那女孩的胸口,左手已翻腕扣住了白手套後面的纖細的手腕,等他的眼睛適應黑暗後,也已經探明和自己拷在一起的女孩已沒有了脈搏,但手腕上還有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