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一回合()
凌晨一點二十四分,晨光駕車離開了沈琴的住處,沿著濱江路駛向自己的住處。路很寬,車很少,政府搞的光彩工程,使老護城河的兩岸燈火輝煌、流光溢彩。高速公路材料鋪就的路面,車輪噪音很小。要不是紅綠燈太多,此時此地就像城市賽道,絕對會讓追求駕駛樂趣的人有一試身手的衝動。晨光也許就是有了這種衝動,很快就將檔桿拉到五檔,車速已超過了一百邁。他左手輕輕握著方向盤的頂端,右手搭在檔桿上,顯得輕鬆瀟灑。
雖然路上車輛稀少,路況非常好,晨光還是習慣性地時不時觀察一下後視鏡,他從後視鏡裡瞟見了一輛黑色悍馬車,正從後方向他靠近。晨光微微皺眉,在城市街道上行車,自己此刻的速度已經夠快的了,悍馬車顯然更快,憑著身經百戰的職業敏感,他初步判斷這輛突然出現的悍馬絕不是一個行色匆匆的過客。便保持自己的車速,密切注意這後面悍馬的情況。
悍馬保持著跟晨光同一條車道,距離在繼續縮小,似乎還沒有變道的意思。
晨光依舊不動聲色,繼續保持著車速和車道,前方很快就要經過一個橫跨的人行天橋的下方。
跟晨光預料的一樣,跟在他後面不遠的悍馬突然加速,四輪陡然高速旋轉,導致短暫打滑,輪胎在地面上磨出刺耳的聲響並冒出青煙。然後高大強壯如同坦克一般的悍馬車就發瘋般撞向晨光的車尾,而此時兩車僅距人行天橋不及三十米了,前方路中央赫然矗立這一根橋柱。
晨光猛踩油門的同時輕輕向右一拉方向盤,悍馬車已呼嘯著夾帶著一股強大的氣流從車左邊掠過,如同狂怒中的公牛,瘋狂撞向鬥牛士,卻被鬥牛士輕而易舉地側身避過。
狂飆的悍馬車衝出去很遠,晨光已順勢拐彎開上了另一條路,但是他還是清晰地聽見後面傳來悍馬車緊急剎車並原地飄移轉身時因劇烈摩擦發出的嘯叫聲,顯然悍馬車上也是一個駕車的好手。
但是晨光不想跟悍馬周旋,他想解決的是另一個問題,不能讓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壞了事。便再一甩盤子,將車開進了一條狹窄的巷子,使寬大的悍馬車難以跟進。
在巷子裡晨光依舊保持高速,又拐了一個彎後,前方出現三叉路口,可他如同沒看見對面的牆壁一般,沒有減速,逕直向牆壁撞去……
「各隊注意,晨隊的車停在了同心路橫二巷路口上。」對講機裡傳來總部調度人員的最新信息。晨光駕駛的是便衣警車,安裝的全球定位系統、內部通訊設備和便攜式的警燈,所以警局調度室可以清楚地捕捉他車輛的位置。
「收到!」沈琴雙眉緊蹙,向對講機回話,然後對駕車的小烏說:「快,同心路橫二巷!」
他們的車剛一轉彎,就聽到對講機裡傳來一隊的呼叫:「同心路一巷路口發現黑色悍馬車,堵住了巷口!」
沈琴立刻拿起對講機,說:「一隊檢查悍馬車,注意周邊!二隊從同心路橫二巷西口進去,我們從東口進去,要快!」
晨光還沒從剛才劇烈的撞擊中完全恢復過來,頭有點沉,也不知道是暈還是痛,他解開安全帶,雙手壓下擋在眼前的安全氣囊,發現前擋風玻璃已經沒有了。他看見變形的引擎蓋右側有一隻白手套,像一隻手扶在那裡。
晨光用很大力氣才推開了已經有點變形的車門,下車一個踉蹌,剛站穩就已掏出佩槍,指向白手套的上方,指著空氣,笑了笑說:「別跟我裝神弄鬼了,我不知道你玩的什麼障眼法,但你沒系安全帶,撞得不輕吧?」
那只白手套還是扶著引擎蓋,沒有動,更沒有人應聲。
左邊的車前燈竟然還亮著,但已經不再照射原來的方向,而是朝上斜照在撞裂的牆上,使牆體上的裂痕和凹凸都向上拉出誇張的陰影,如同晚上嚇人時,用手電筒從下巴往上照著臉的效果。引擎蓋下方還冒著白煙和水蒸氣,此刻沒有一絲風,煙霧就這樣在光影斑駁奇異的牆體前裊裊地上升、潰散、消失。
晨光掏出了手銬,但他和「白手套」中間隔著車子。通常在這樣近的距離,罪犯即時想跑,晨光的神槍也能易如反掌地擊中對方的腿部。但此刻,對面只有一隻白手套,對方一旦拘捕,射中白手套很容易,但並不能阻止他逃跑,也許只有亂搶射死他,這讓他有些猶豫了。
突然,身後的幽暗的巷子裡有聲響傳來,晨光聽到了,但他沒有回頭,仍舊目不稍瞬地緊緊盯著白手套。
但一陣白煙飄過,那只白手套已凌空飛起。
晨光立即開槍,但白手套已翻滾著從他上空掠過,向他身後幽暗的巷子裡飛去。
晨光跟著轉身,同時聽到身後「噗」的一聲悶響,他能聽出那是裝了消聲器的手射擊,被車燈照射的牆面上石屑紛飛,被擊出一條斜長的彈痕。只見身後大約十五、六米的地方,一個魁梧的黑影晃了兩晃就撲地倒下了。
晨光舉槍衝了過去,見一個大漢趴在地上掙扎著想爬起來,他的身前不遠處有一隻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晨光上前一腳將那搶踢開,用搶對著地上的大漢,眼睛卻在搜索白手套。
在前方的昏暗路燈下,那只白手套垂直漂浮在距離地面一米多的空中。
路燈底下的地面上有一團光暈,裡面有白手套的影子,也只有白手套的影子,很黑。
晨光看看白手套又看看面前還想掙扎爬起的大漢,晃晃手銬對白手套說:「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會放過你,遲早這雙手銬會拷在你的手上。」
白手套那邊沒有回應,突然高高飛起,竟然飛越了圍牆、平房,瞬間消失在夜色中。
晨光腮幫上的肌肉鼓了兩鼓,只得俯身將那大漢的兩條胳膊反剪在背後,用手銬拷住,然後將他翻過身來,看了一眼,覺得有點面熟,但想不起是誰了。
那大漢翻過身來就破口大罵:「你丫玩什麼妖術?!有種的就跟老子面對面單挑!」
晨光一愕,接著啞然失笑,把那大漢從地上拉了起來,說:「你有種幹嘛在我背後放黑槍啊?你誰啊?」
「老子是你付九爺,老子要替弟弟報仇!」
晨光看著大漢的和尚頭和滿臉橫肉,想起來了,笑道:「哦哦哦!付老九啊,你怎麼提前出來了?要替你弟弟報仇你該找錢大頭啊!」
「老子跟錢大哥沒他媽半毛錢的關係!我弟是你殺的,找的就是你!」付老九暴跳如雷,若不是懼怕晨光手裡的搶,早就跳起來咬人了。
「沒半毛錢關係還叫他大哥?哈哈哈,你真幽默!」晨光拍拍付老九的肩頭,說,「你弟付龍手裡有很多錢大頭團伙販毒的證據,我會開槍打死他嗎?動動你的豬腦子吧!」
話音未落,巷子兩頭傳來雜沓的腳步聲,沈琴等重案組警員已經趕到了。
晨光收起搶,對組員說:「把他先押到車上去。」
兩個警員便上來推攘付老九,付老九還沒想明白,邊走邊回頭大聲問:「喂,姓晨的,我弟到底是怎麼死的?!」
晨光看看他,沒有答話,轉頭跟沈琴等警員介紹情況去了。
抓著付老九手臂的一個警員說:「付老九,還認識我嗎?我告訴你吧,你弟是錢大頭殺的。當時他拘捕想逃,我們鳴槍示警無效,晨隊就擊中了他的小腿,同時他的頭部卻被另一個方向飛來的子彈擊穿了。錢大頭是怕他落網把一切都招了,明白了嗎?」
沈琴等人聽完晨光簡略的過程介紹,沈琴問:「頭兒,你怎麼知道『白手套』在你車上?」
晨光含笑道:「我注意到桑塔納的屁股有點下沉,空車是不可能那樣的。」
「哦!」組員們紛紛發出讚歎聲。
晨光繼續說:「最重要的是我們可以確認『白手套』是個人,而不是鬼了,鬼是沒有重量的。他不但有重量,而且有慣性,前擋風玻璃就是他撞穿的。」
「難怪你要繫上安全帶。」沈琴笑得很甜,依舊是那一身白襯衣長裙的淑女裝,似乎根本不以剛才「鬼」就坐在他們後排為意。
「不過他似乎沒有受什麼傷,」晨光皺起了眉頭,「而且還能飛簷走壁,簡直神通廣大,確實形同鬼魅。」
沈琴卻關切地問:「你受傷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