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讓人難以捉摸
王語嫣聲音雖輕,只是在場眾人哪個不是武林大家,功力幾可通玄,個個聽得分明,那慎獨行更是心中一懍,暗自發怵,這個小娘皮倒是好見識!蕭峰半信半疑,卻是開始掌掌不離慎獨行的眉心大穴。把慎獨行氣得幾欲吐血,眉心正是蛤蟆功的死門,此處若被擊中,蛤蟆功力定然受損。心中氣憤,一拳逼退蕭峰,然後向王語嫣處罵了一句:「臭丫頭,掌嘴!」語聲甫畢,雙腿一分,人已蹲起,雙掌排山倒海般向王語嫣的臉上劈將過來。
龐莫雲捏了天山折梅手的起手之勢,準備接他一掌。卻見段譽左手大拇指向前一按,姿式有說不出的古雅之意,右手食指伸出,地是猛地向慎獨行眉心泥丸大穴點去。正是他從天龍寺處學得的六脈神劍,用的是一路少商劍,一路商陽劍,他雖然練成全套六脈神劍,卻全不知實際使用的變化訣竅,一時靈,一時不靈的,此時見王語嫣受到了威脅,情急之下,便也顧不上許多,好在兩路劍法都突然好用起來,左手少商劍路雄勁,頗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右手商陽劍路卻巧妙靈活,讓人難以捉摸。
慎獨行見段譽出手,聽那指力的破空之聲,不禁大驚失色,雙掌連忙一上一下,一放一收,在半空中便是陡然一個轉身,竟然不敢相碰。這一下來得好快,段譽根本連念頭都未轉動,兩路劍法自然落在了空地的大石上,卻是擊出幾道溝壑。慎獨行卻已然縱身躍走,幾個起落,竟然逃之夭夭,一路之上雙掌翻飛,又打死了幾個星宿派門人,以洩心中悶氣。大理段氏之六脈神劍原本就是依托於一陽指的基礎上創出的六路劍法,而一陽指正好克制蛤蟆功,慎獨行見識何其廣博,一見之下便知道自家遇上了剋星,如何不驚?
龐莫雲本想攔下慎獨行,只是自已兒子女兒滿月,心中一點也興不起打打殺殺的念頭,等慎獨行走的沒影又思起這傢伙有可能是歐陽峰的師父,不由輕輕搖頭一笑。
丁春秋見慎獨行不顧而去,臨走還打死自家三個徒孫,雖然星宿派中之人生死任由丁春秋歡喜或是惱怒,但何時能任由外人動轍殺伐,先前慎獨行便出掌殺了兩人,這時又殺了三個,便不由得丁春秋心中不怒。只是他與慕容復正拚鬥的緊,思及對方一個乳臭未乾的小輩,竟然在手上支撐了這麼老半天,自覺面上無光,不由掌上更加上力。但見慕容復守多攻少,掌法雖然精奇,但因不敢與他對掌,動手時不免縛手縛腳,落了下風。
丁春秋數招一過,便知慕容復不願與自己對掌,顯是怕了自己的「化功**」。對方既怕這功夫,當然便要以這功夫制他,只是慕容復身形飄忽,出掌更難以捉摸,定要逼得他與自己對掌,倒也著實不易。再拆數掌,丁春秋已想到了一個主意,當下右掌縱橫揮舞,著著進逼,左掌卻裝微有不甚靈便之象,同時故意極力掩飾,要慕容復瞧不出來。
慕容復武功精湛,對方弱點稍現,豈有瞧不出來之理?他斜身半轉,陡地拍出兩掌,蓄勢凌厲,直指丁春秋左脅。丁春秋低聲一哼,退了一步,竟不敢伸左掌接招。慕容復心道:「這老怪左胸左脅之間不知受了什麼內傷。」當下得理不讓人,攻勢中雖然仍以攻敵右側為主,但內力的運用,卻全是攻他左方。
又拆了二十餘招,丁春秋左手縮入袖內,右掌翻掌成抓,向慕容復臉上抓去。慕容復斜身轉過,挺拳直擊他左脅。丁春秋一直在等他這一拳,對方終於打到,不由得心中一喜,立時甩起左袖,捲向敵人右臂。
慕容復心道:「你袖風便再凌厲十倍,焉能傷得了我?」這一拳竟不縮回,運勁於臂,想要硬接他袖子的一卷。
卻聽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叫道:「小心他袖子裡,化功**!」那聲音,華語咬字還有些生硬,但語調卻極為婉轉,煞是好聽。說時遲,那時快,聽到示警,已然晚了。只聽嗤的一聲長響,慕容復的右袖竟被扯下一片。慕容復一驚之下,這一拳打得更狠,驀地裡拳頭外一緊,已被對方手掌握住。
這一招大出慕容復意料之外,思及剛才那女子示警之意,便立時驚覺:「這老怪假裝左側受傷,原來是誘敵之計,我可著了他的道兒!」心中湧起一絲悔意:「我忒也妄自尊大,將這名聞天下的星宿老怪看得小了,君子報仇,十年未晚,何必以公孫乾的一條性命之忿而招惹如此之大麻煩呢?」此時更無退縮餘地,全身內力,逕從拳中送出。
慕容復豈知自家這內勁剛從拳中迸出,登時便如石沉大海,不知到了何處。暗叫一聲:「啊喲!」他上來與丁春秋為敵,一直便全神貫注,決不讓對方「化功**」使到自己身上,不料事到臨頭,仍然難以躲過。其時當真進退兩難,倘若續運內勁與抗,不論多強的內力,都會給他化散,過不多時便會功力全失,成為廢人;但若抱元守一,勁力內縮,丁春秋種種匪夷所思的厲害毒藥,便會順著他真氣內縮的途徑,侵入經脈臟腑。
正當進退維谷、彷徨無計之際,忽聽得身後一人大聲叫道:「看我六脈神劍。」慕容復但見丁春秋一臉訝然,卻是把右手分出向前一捉,全身功力倒分出十之七八去對付段譽。他之前一直都沒怎麼注意段譽這個秀氣的小公子哥,也皆是因為段譽自從出現便緊跟在不會武功的王語嫣身邊一直未曾出手,本以為對方定然稀鬆平常,不料方才見其只用一招便驚走了慎獨行,這才不敢大意,見他一式少商劍法刺來,便有說不出的古樸雄奇之意,便把一身精力分一大半過去。
原來卻是阿紫在旁邊提醒之下,王語嫣擔心表哥受傷,一時無措,便向段譽求助,也不思及段譽能否打得打不過丁春秋,關心則亂,段譽見王語嫣一顆心全繫在慕容復身上,叫自已去幫忙時,也一心惦掛表哥慕容復的安危,卻對自已的生死無一分念掛,不由心裡恢恢,胸口一酸,知她心念所繫,只在慕容公子一人,不由得心中暗道:「此番相思,總是沒有了局,段譽今日全她心願,為慕容復而死,也就罷了。」說道:「很好,你等在這裡,我去救他。」抬眼時見到王語嫣望著自已那楚楚可憐之狀,心中卻是一凜,如何只顧及自已的喜樂?只有使她心中歡樂,那才是真正的愛她,是為她好。但教能令得她一生平安喜樂,自己縱然萬死,亦所甘願,不由得胸間豪氣陡生,一聲斷喝,左手捏了少商劍訣便向丁春秋攻去,豈知他這六脈劍法,時靈時不靈,不能收發由心,這一指為了救慕容復,雖說心中下定了決心,然而胸中本就心恢意懶,內力自然無法臂使如意,這一指劍訣雖然劍意十足,卻無內家真氣支撐,竟被丁春秋拿了正著,化功**隨之湧來。
慕容復臨敵經驗何其豐富,且他姑蘇慕容家最拿手的絕技,乃是一門借力打力之技,叫做「斗轉星移」。這門武功乃是當年慕容龍城偷學於摩尼教的秘傳「乾坤大挪移」,當年更是靠其闖下諾大個名頭。只是傳於後人時,萬般叮囑日後慕容氏若非單打獨鬥、若不是有把握定能致敵死命,這「斗轉星移」的功夫便決不使用,是以姑蘇慕容氏名震江湖,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真正的功夫所在與來歷,卻是誰也不知。而摩尼教在中原雖有傳承,卻多重於傳道普通百姓之家,並不在武林中行走,是以這些年來卻也不知竟有秘傳武功外洩。前文提到摩尼教自執教眾凡多,剛有想要借丐幫之勢行大逆之舉,卻被蕭峰,龐莫雲以及黃裳所破,便是時也命也了!
慕容復在「斗轉星移」這門功夫上雖然修練多年,究竟限於年歲,未能達到登峰造極之境,遇到丁春秋這等第一流的高手,他自知無法以「斗轉星移」之術反撥回去傷害對方,更在大廳廣眾之下,是以相鬥多時卻也並未使出這門絕學。
待得丁春秋突然使出「化功**」,慕容復已然無路可逃,內力正自急洩而出,偏偏又不敢抱守元一,恰好段譽一指攻到。
慕容復情急之下,無暇多想,一式大力鷹爪手,竟然把段譽的另一隻手擒拿住。立時旁撥側挑,推氣換勁,將他換作了自身,把丁春秋的化功**全數移之過去。他冒險施展,竟然生效,內力自然也不再外洩,他剛才也注意到了段譽的六脈神劍之威,心中便想正好借丁老怪的手,化去這個登徒子的一身內力,便也不急著掙脫。哪知心念剛起,卻突覺內力又向段譽方向急洩了出去,比之方才更加快速。本欲撒開段譽,卻發現自己左手上內力散失,右手上卻有補充,不由心中一愣,兩邊便都不敢放手,以免有去無來。
卻原來是丁春秋這邊化功**使出,便把段譽體內北溟神功激發,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連同慕容復的內力,一齊吸了過去。丁春秋化功**源於北溟神功,內力更為其所克,這時被段譽粘住,頓時苦不堪言,想起慎獨行獨自逃走,心中一陣大罵,老傢伙倒是見機得快。那些星宿弟子眼見星宿老仙先是抓住慕容復,又把段譽抓住,當然以為老仙大發神威,便又吹吹打打,歌功頌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