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怦然心動
喬峰這時才道:「喬某人身世倒底為何,自會查個水落石出,倒不用各位朋友掛懷,前夜之事卻是一場誤會,何來夜鬧少林一說,易筋經雖然傳為武學瑰寶,但喬某人也並未將之放在眼裡,更何論盜之一字。只是中間在下也有許多疑惑不解之事,現在還不明瞭,以後自有公斷!」
喬峰話音剛落,便聽西南角一聲:「阿彌陀佛,喬施主好大的口氣!」眾人齊齊回頭望去,卻是少林派的玄難、玄寂兩位高僧不知什麼時候也來到了此間。不由得群情大動,這些人裡面有不少奔著易筋經而來之人,這時便都在心中暗想,有少林兩位高僧在,這易筋經卻不好明搶了。這些人倒是從來沒想過自己有幾分斤兩,敢想在喬峰身上搶奪武林秘集,卻是可笑可歎至極!
群雄一時之間也不知是進是退才好之即,便聽北邊人聲突然嘈雜起來,不多時便有許多叫花子擠到前邊來,為首的正是丐幫徐長老率同傳功、執法二長老,以及宋奚陳吳四長老。
不一會又來了不少英雄豪傑,有「鐵面判官」單正和他的五個兒子,譚公、譚婆夫婦和趙錢孫一干人。
後來的這些個武林中人,龐莫雲除了丐幫好漢與少林高僧以外,便只認得鮑千靈一個,這時見又陸續來了許多人物,不禁暗想,一起來了更好,省得費事,這回便全看姥姥教的生死符好不好玩,這些個人受不受得住!只是少林寺這兩位卻與自己交情非淺,卻是不好下手。
龐莫雲正琢磨著拿誰先開刀,卻聽門後『吱啞』一聲響,阿朱也聞聲趕來,見莊外圍了這許多江湖中人,放眼望去,只覺全是人影,也不知有多少位江湖好漢,阿朱吐了吐舌頭,剛要向喬峰搭話,卻聽少林寺玄寂大師突然面向喬峰大聲喝問:「月半之前,喬施主於夜間潛入我少林寺,刺殺玄苦師兄未遂,轉而又去菩提院盜得經書,是也不是?現在卻在這裡好大的口氣!真是可惡之極!」玄寂說著話,顯然已是氣極,只是出家人不得惡語,所以也說不出什麼太難聽的話來,只是一句可惡之極,便已經到了恨之極限。
群雄中早就得到消息說喬峰盜得易筋經,這時從玄寂口中聽到喬峰果然盜得經書,雖然不曾說他盜得經書所為何名,卻也都猜測傳言定是不假,不禁都怦然心動。
喬峰搖頭道:「玄苦大師是我恩師,我對他大恩未報,寧可自己性命不在,也決不能以一指加於恩師。」
玄寂本就氣極,這時聽喬峰不承認,更加大怒,道:「你還想抵賴?那夜你還擄去我少林寺中一個小輩僧人呢?這件事難道也不是你幹的?我等都是親眼所見,你也休想再抵賴!」
喬峰望了一眼正在偷偷瞄向他的阿朱,心道:「我擄去的那『少林僧』,此刻明明便在你眼前。」說道:「大師硬栽在下擄去了一位少林高僧,請問那位高僧是誰?」
玄寂和玄難對望一眼,張口結舌,都說不出話來。那晚玄慈、玄難、玄寂三大高僧合擊喬峰,被他脫身而去,明明見他還擒去了一名少林僧,可是其後查點全寺僧眾,竟一個也沒缺少,此事之古怪,實是百思不得其解。
烏老大見龐莫雲也不言語,只是冷笑,暗自揣磨其意,這時見少林派沒了聲音,便插口讚道:「喬大爺孤身一人,進少林,出少林,自身毫髮不傷,居然還擄去一位少林高僧,武功果然高強。」
喬峰師傳少林派,從心底裡也不想讓少林派清譽受一點損害,便微一搖頭,道:「在下武功略有小成,全拜玄苦恩師所賜,那晚喬峰雖然未請自入少林,但也決計沒從少林寺中擄去一位少林高僧。你們有許多事不明白,我也有許多事不明白。想來定是有人假扮我的樣子行事,卻不要讓喬某人查到!」他如此一說,便是出入少林無人能擋,用的也是少林派武功,自然對少林武功清譽無半點影響。
玄寂與玄難對望一眼,緩緩點頭,均想:「喬峰這廝雖然奸惡,這幾句話倒也對少林清譽頗多維護。」
阿朱心中卻在暗暗嘀咕:「說來說去,原來是為了自己!只是不知喬大爺知不知道阿朱確是盜了少林寺的經書了」
丐幫幾位長老此時見了喬峰,心中都不知道是什麼個感覺,往事種種又都一一記起,喬幫主一生為丐幫所立的汗馬功勞何其多也,便在不久前,喬幫主還在一品堂高手中救過他們幾個。他們之中,本來便有不信喬峰身世之人,只是當年馬副幫主拿出的證據讓人無從反駁,是以當喬峰執意離去之時,也無法挽留。近來又聽聞江湖中人傳說喬峰大逆不道,竟去刺殺恩師,又被徐長老,還有丐幫中那個神秘分舵的舵主說動,這才都想來當面問個明白。剛才都聽到了喬峰當面分說刺師之事,玄寂、玄難二位高僧更被說得沒了言語,丐幫中的幾個長老便各懷了心思。
群雄中有不少綠林好漢,從來都是眼過於頂,眼見已方人多勢眾便更加從心裡往外滲出囂張之氣,這時聽得膩煩,便有人鼓噪:「喬峰,你休要狡辯,殺友刺師,偷盜寶經,簡直罪大惡極,我們武林正道豈能容你這等契丹狗賊猖狂,你若識趣,便自行了斷罷!我們便留你個全屍」
那人說到這裡,站在人群中右手一擺,群雄齊聲吶喊,紛紛拿出兵刃。
遠遠望去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說不盡各種各樣的長刀短劍,雙斧單鞭。跟著又聽得遠處吶喊聲大作,從外圍便湧上前不少人來,也都手執兵刃,把守著各處要津。
喬峰雖見過不少大陣大仗,更曾與遼**隊硬碰,但往常都是率領丐幫與人對敵,己方要麼總也是人多勢眾,要麼便是面對武功平平的軍隊,從不如這一次般,面對如此之多的武林高手,已方卻只有六七個人,這時身陷入重圍,心中實也不禁惴惴。
阿朱眼見對方群雄聲勢洶湧,更加害怕,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頭紮向喬峰懷裡,低聲說道:「喬大爺,經書是我偷的,你把我交了出去罷。」
喬峰心念一動即平,這些人明顯是衝自己來的,就算此時把經書交出,也免不了一聲惡戰,更何況此時一交經書,氣勢上便自弱了三分,喬峰從來不是迂腐之人,心中只一轉,便否了這個念頭,柔聲道:「不要說些胡話,什麼經書,不要亂說。」隨即又縱目四顧,一瞥間便見到到場的這些武學高手,倒有一半相識,俱是身懷絕藝之輩。不由得向龐莫雲望了一眼,但見這位義弟,冷冷的往那一站,整個人便從從容容的,面對如此多的高手,氣勢也不見的弱了半分,不由得心中一讚,跟著便激發了雄心豪氣,心道:「喬峰便是血濺此地,給人亂刀分屍,那又算得什麼?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哈哈一笑,說道:「你們都說我是契丹人,要除我這心腹大患。嘿嘿,是契丹人還是漢人,喬某此刻自己也不明白……」
人叢中忽有一個細聲細氣的人說道:「是啊,你是雜種,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種。」說話這人擠在人叢中,說得一兩句話便即住口。龐莫雲不由眉頭大皺,眼中殺機滾滾,心知這人定是那惡貫滿盈段延慶的徒弟,只是忘記了他叫什麼名字,只等他再說話,自有辦法滅殺了事。
喬峰聽了這幾句話,凝目瞧了半晌,點了點頭,不加理會。龐莫雲旁邊的安東明見尊主臉色又陰了幾分,便扯了老長的脖子去查察對面眾人,啾了半天也沒發現說話這人到底在人群中的哪一處,心中為了表現自己忠勇,便即怒道:「誰……誰……他嗎……嗎……的……放……啊放…………屁」
群雄本來也都向剛才那細聲細語處張望,一聽安東明說話,這些人都不熟悉安東明手段,自是不懼於他,便有人憋不住大笑起來,安東明平時最恨別人笑他口吃,但凡知他手段之人也沒有人敢恥笑於他,這時見有人見笑,不由又是一怒,他早就省得尊主心意,也不怕惹禍。便把從土桑公處要來的一把牛毛針用龐莫雲教的手法,扣在手心,雙手手指用力一彈,射向那伙笑得最歡之人,但聽一陣哀嚎,便有十幾個人倒地亂滾!
這邊安東明一動手,烏老大便把『綠波香露刀』擎了出來,向龐莫雲邊上靠了靠說道:「尊主,點子太多,小心暗青子」說罷挽了個刀花,卻也沒冒冒失失地就衝上前去,只是把門戶謹守住,預防對面群雄洶湧起來,一擁而上,那可真正的危險萬分。
突然間呼的一聲,從地面上冒起一件重物,鏜的一聲大響,撞向對面,群雄中便被撞飛了兩人,大家仔細一看,卻是一口青銅巨鼎,龐莫雲知道是桑土公藏在其中弄鬼。
游氏雙雄一驚,先瞧向這件數百斤重的大傢伙,看這銅鼎模樣,正與碧磷洞銅鼎一脈形狀相仿,不由得驚呼出聲,「難道是桑土公?」但見大銅鼎又自飛起,撞向自己一邊,卻不見半個人影。
游氏雙雄眼見這大銅鼎氣勢非凡,不好抵擋,兩人平常便心意相通,這時互望一眼,忽哨一聲,左手各執圓盾,右手一挺短槍,一持單刀,圓盾護身,分從左右向青銅大鼎攻了過去。要說游氏雙雄武功雖然不算出眾,但兄弟二人合擊之術卻頗為纏綿,讓不少武功明明高於他兄弟二人之士飲恨在盾刃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