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開局的結束
12月24日
「那一幫自由派議員們,什麼時候才能清醒?」霰彈親王威廉憤憤不平,對站在自己身邊的秘書俾斯麥說道,「『德意志看得起普魯士的不是它的自由主義,而是它的強權。……當前各種重大問題的解決,不是靠演說和過半數的投票』。您看看呀,您看看呀,這麼有感染力的詞句也不能打動他們通過軍事改革法案。今天的午餐會,自由派議員完全在找茬。」
「親王閣下,」俾斯麥卻非常冷靜,「普魯士人對自由主義還有幻想,他們仍舊希望法蘭克福的大學生們,靠請願就能實現德意志的統一。同時,即使我們通過了軍事改革法案,也不能馬上行動。普魯士統一的敵人不在德意志內部,而在德意志的外圍。哈布斯堡、法國和俄羅斯如同一個巨爪抓住了德意志,讓他不得伸展。而我們一旦通過軍事改革法案,就一定會引起英國的疑慮,一旦英國加入了這個包圍圈,德意志統一的夢想,就將萬劫不復。」
俾斯麥繼續說:「所以,殿下,請您看到光明的一面吧,至少我們仍舊沒有驚動英國。」
威廉親王歎了口氣:「奧托,如果不通過軍事改革法案,那麼,我們所計劃的一切,都只是存在於理論上,而不能得到驗證。」
俾斯麥沉默了。軍事改革,如果在沒有得到驗證之前,就倉促的投入到對俄國或者法國的戰爭中去,那就是對國家的不負責任,推動軍事改革的人,包括親王,羅恩陸軍部長,毛奇少將,以及如同群星般璀璨的普魯士軍官團,都將成為歷史的罪人。
「閣下,其實,有一個驗證的機會。倫敦公使發回的《軍事合作意向書》。」
「和清國進行軍事合作?」
「是的,清國,是一個擁有無限人力的國家,他們的國土上正在進行叛亂,而叛亂者就是訪問過我們的楚劍功將軍。」
「你的意思是,我們將援助清國,並對叛亂者實驗我們的新戰略,新戰術,新兵器。」
「是的,花英國人的錢,流別人的血,實驗我們的戰術,獲取經驗。」
威廉親王帶著俾斯麥回到府邸,將《軍事合作意向書》取出來仔細查看。
「英國人將為清國提供前裝滑膛槍和維克斯大炮,而我們要向他們提供德雷澤1842式後裝線膛槍,克虜伯野戰炮,還要給清國人修一條鐵路……從膠州灣到濟南?這兩個城市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在哪裡,反正都是計算在貸款裡,清國人會歸還的,而還清貸款之前,鐵路沿線的礦產和商業收益都歸我們。」
「說到商業收益,」俾斯麥繼續說,「英國人邀請我們,擔任上海工部局董事,上海……就是清國的漢堡港。」
「你想去擔任這個董事?奧托?」
「不僅如此,我還想將俄國的注意力引向東方,這樣抓著德意志的巨爪就會松一點。而且,俄國在所有戰線上和英國人衝突,如果我們能夠以東方利益為導火索,將俄國拖入一場和英國的戰爭,那麼德意志統一的時機就來到了。殿下,不是我誇口,這需要同時玩轉六個球的外交技能,只有我能辦到。」
「奧托,本來我希望你去法國擔任公使,但既然你自己要求,那麼去上海擔任公使並兼任工部局董事也可以。我明天就和外相商議。但是……軍事顧問團,拍誰去合適呢?」
「當然是派出軍事改革的計劃人,毛奇少將,還有戈本和馮德坦恩中校。只有他們親臨前線,才能最好的考察他們的思想,才能更好的發現軍事改革的缺陷並修正它。」
19世紀中期的普魯士軍事改革,就是由毛奇、戈本和馮德坦恩三個人推動的。
赫爾穆特·卡爾·貝恩哈特·馮·毛奇在戰略上重新創造普魯士總參謀部,主要在兩個方面實現了劃時代的變革。
在總體戰的動員上推行普遍兵役制,士兵在正規軍服滿3年義務役後,再服4年預備役,爾後轉入後備軍。執行這種全面動員的兵役制度後,普魯士軍隊的數量相對於人口而言,比任何其他大國都多得多。在實行這種改革後到普法戰爭前夕,僅僅普魯士一個邦就可動員69萬餘人,並在戰爭發起之前的一個星期之內,就在萊茵地區集中了46萬人。相比之下,法國人口是普魯士的兩倍,卻只集中了26萬人。
在軍事指揮方面,認真吸收了軍事學院最卓越的成就,給參謀們傳授制訂防範可能出現的未來戰爭的計劃和戰備措施;強調在戰爭到來之前,參謀部必須擬制好作戰計劃,並不斷修改完善使之更符合戰爭實際;即使是平時的軍事演習和軍事行動,參謀部也要參照有強國參與的歷史性戰役戰例,對實施方案加以仔細研究;參謀部還不厭其煩地向軍官團和大部隊反覆強調在實戰中既要能獨立地發揮機動作用,又要能根據指揮系統的要求隨時進行集結和決戰,對於與作戰部隊相關的軍需、工程及其它部門,也要能在參謀部的協調下統一行動。由實行參謀制度所建立起來的普魯士軍隊的靈便的指揮中樞,是當時其他任何國家的軍隊所沒有的。
而在具體的戰場上,普魯士軍事改革的成果也讓它受益匪淺,這自然要歸功於推動戰術改革的戈本和馮德坦恩。
在另一個時空,普魯士在普奧戰爭中,火炮落後於奧地利,而在普法戰爭中,步槍落後於法國。是馮德坦恩的的一項偉大創舉,保證了普魯士的勝利——步炮協同。在拿破侖戰爭以來,炮兵和步兵分成不同的兵種集團,炮兵轟然後步兵沖。但馮德坦恩改變了這種做法,他將炮兵部隊分解開來,下放到各個步兵團,步兵推進到哪裡,炮兵就打在他們前方。為了配合他的這種戰法,甚至克虜伯專門開發了一種可以推行前進的直射炮——野戰炮。
現在是1844年,馮德坦恩的新奇戰法還未被廣泛的接受,克虜伯也只是剛剛開發出70毫米後裝線膛野戰炮,到底「步炮協同」是否可行,就到清國戰場上去檢驗吧。
奧古斯特-卡爾-馮-戈本則是一位傑出的將領,他直接改變了兩軍會戰這一拿破侖戰爭的主要形式,而是採用了一種新的戰略——機動包抄。在另一個時空的普法戰爭中,他利用鐵路和水運,先在在維桑堡戰役中形成10:1的兵力優勢,又在弗洛什威利形成3比1的兵力優勢,最後,以徒步行軍搶在法軍之前到達梅斯,一舉切斷麥克馬洪和巴贊兩軍的聯繫,普法戰爭的結局就此決定。
「將我們最傑出的軍事改革家,派到清國去試驗他們的戰術設想,清國的將領們,能夠理解他們麼?」威廉親王遲疑的問。
「所以,我們絕不只派出他們三人,整個普魯士軍官團,都要去清國,參加輪戰,獲取戰爭經驗。」
普魯士軍官團:馮-克魯格,馮-勒伯姆伯格,馮-布勞希契,馮-波克,馮-萊歇爾,馮-曼斯坦因,馮-萊溫斯基,保盧斯。他們代代相傳,是普魯士軍國主義精神所繫。將他們派去清國?威廉親王遲疑了。
「殿下,自拿破侖戰爭以來,普魯士幾乎沒有參加過大型戰爭,讓軍官團聞一聞血腥味,是絕對必要的。」
「這件事很重要。」威廉親王下了決心,「我要向國王稟報,奧托,你幫我安排,新年後,我要與毛奇少將面談。」
就在威廉親王與俾斯麥談話的時候,在遙遠的東方,江寧,太平天國正在舉行歡迎晚宴,接待遠道而來的美利堅軍事顧問團。
「密斯脫伯禮璽天德,西點軍校1840年畢業生,中尉威廉·特庫姆塞·謝爾曼,向您報道。」
「密斯脫伯禮璽天德,西點軍校1843年畢業生,少尉海勒姆·尤利西斯-格蘭特,向您報道。」
「密斯脫伯禮璽天德,西點軍校1844年應屆生,見習准尉托馬斯-傑克遜,向您報道。」
……
美**事顧問團一共四十五名成員,除了團長丹尼斯·哈特·馬漢以外,全部沒有戰爭經驗。美國現在仍舊只是保留著一支小型的陸軍,而美國新當選總統傑克遜已經表明了自己的南進政策,即將對墨西哥用兵,以奪取加利福利亞、德克薩斯等地區。因此,軍事顧問團團長兼新任武官馬漢將這一群毛頭小伙子帶到江寧,讓他們在實戰中學習。而戴維斯武官即將返回美國,為墨西哥戰爭作準備。
丹尼斯·哈特·馬漢於1820年進入西點軍校當學員,1824年以全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接著在那裡當了兩年教官。後來受西爾韋納斯·塞耶校長的派遣,赴法學習軍事工程和築壘,1830年又回到西點執教。他正在完善自己的軍事著作《前哨》。
軍事顧問團副團長亨利·韋傑·哈勒克是馬漢的學生,1839年畢業於西點軍校,他也在探討建立職業軍的問題,他尤其關注在戰爭時期,如何維持社會的正常運行,而又保證強大的戰鬥力。太平天國對他來說是一個理想的研究對象。
這一次,美國為太平天國一次性提供了兩萬支前裝槍,四千支m1815後裝槍,一百二十門m1841山地榴彈炮,一萬發炮彈,兩座海岸要塞炮。簡而言之,美國陸軍搬空了倉庫,將所有現役的家當都賣給了太平天國。因為美國已經研製出了雷明頓中針槍和新型榴彈炮,正好淘汰這些舊貨。而價格則是按照最新產品的價格來計算。比如,一支m1815,計價十兩白銀,而美國國內售價是八美元(1點6兩)。
賴漢英的臉上閃閃發光,天王已經說了,那種後裝槍給火營,他可不用操心這帳怎麼還。
而談成這一協議的護法王柳葉飛則在一旁和李秀成說著話:「聽說順天府出了事情,清妖方寸大亂,一時顧不得我們,北方的勝保和江南大營的向榮都沒有動作。」
「護法王,不如我們趁這個間隙,把向榮解決了吧,這廝一路跟著我們,老討厭了。」
「不急,過完洋年後,你將升任殿左正丞相,帶領韋志俊等人南下蘇州。」
「南下蘇州?奪取錢糧嗎?」
「不止,你看這些軍械,都要靠生絲和茶葉來還債,所以,我們一定要拿下蘇杭,最好能夠打下上海或者寧波,這樣有自己的出海口,美國朋友的援助才方便送進來。」
這時候,他們就聽見洋教士羅孝全翻譯著美國公使林肯的晚宴祝詞:「阿美利加與太平天國,宗教信仰一致,政治制度相同,擁有一致的理想……」
1844年就要過去了,新的一年,在一個全新的舞台上,新的一頁,就要開始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