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舊識
1月28日
「徐藩台,我這就將巡撫的印信轉交與你。」廣東巡撫怡良對廣東布政使徐繼畬說道,「新任兩廣總督和兩廣巡撫,還有廣州將軍,不日就到,我就不在這裡等他們了,將印信寄托於你處,你轉交便好。」
「撫台何必急著走,您遷任西安將軍,是喜事啊。」
「我身為巡撫,不能保境安民,深感慚愧。徐廣縉徐制台和廣州將軍阿精阿不也早走了麼。」怡良敷衍道。
「你們幾位大員,都將印信由我轉交,可真是折殺我了。新來的兩廣總督是林則徐林大人,而廣州將軍是伊裡布大人,都是通達的人,何不見面後再走?」
「徐藩台你不用說了,我意已決,就此別過。」
怡良急匆匆的走了。廣州的三位大員,怡良轉任西安將軍,徐廣縉轉任湖廣總督,阿精阿出任伊犁將軍。其實都算是陞遷了,但三人都如同待罪一般,不和接任大臣見面,就先行離去。
「怎麼回事?他們就這麼怕林大人麼?」李穎修和楚劍功商量。
「要說,清廷這次派過來的人,林大人不用說了,伊裡布也算和我們有交情,以後辦事應該很方便。」
「是麼?」李穎修說道:「伊裡布在另一個時空,就是死在廣州將軍任上。這次不知道會不會一樣。」
「說不定。我在京師見他的氣色,就很不好。」
「且不管他。這次總督和八旗將軍和咱們都算好相處,根據大小相制的原則,來的巡撫,一定是個搗亂的。」
「真的誒,說不定怡良就是為這個先跑了。說不定是個剛正不阿的御史出身,啥的。」
過了幾日,兩廣總督林則徐等一行人等,來到了總督衙門。準備出使英夷的李鴻章和郭嵩燾也一道前來和楚劍功會和。以藩台徐繼畬為首的廣州大小官員都在衙門裡等著。
這次林則徐來上任,是「挾旨而來」,沒有專門傳旨的太監。他們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差不多兩個月,和楚劍功每天四百里加急比起來,實在是天差地別。李穎修排在徐繼畬後面,向林大人、伊大人問好,到了巡撫面前,不由得一愣。
新任廣東巡撫朝李穎修一拱手:「李臬台,別來無恙啊,我徐一帆又回來了。」
這新任廣東巡撫,正是被李穎修趕走的前任藩台徐一帆。
李穎修笑道:「哎呀,徐藩台,久違了。我還在擔心,怕新來的巡撫不瞭解廣東的行市,沒想到會是您吶。您對廣東,那是熟門熟路。」
「好了,穎修。」林則徐叫住他,「不管以前大家有什麼恩怨,現在都是在一條船上,要同舟共濟。」
「大人教訓得是!」李穎修應諾了,繼續和下面的官員打招呼。
「徐一帆居然跑回來了,這是麻煩,早知道當初就在半路做了他。」私下裡,楚劍功對李穎修說。
「是啊,道光派他來的意思,就是看著咱們的,你也是,留下這麼多馬腳。」
「什麼馬腳?」
「東廠啊,錦衣衛啊。以前徐廣縉新晉,怡良和咱們還算過得去,阿精阿百事不管,他們就當是個笑話。睜隻眼閉只眼也就過了。現在,這徐一帆是和咱們有梁子的,明擺著就是個『追思前明』的罪名。」
「徐一帆報上去也就是個笑話,誰會當真哪。」
「那說不定哦。道光看你順眼,也就一笑了之,可萬一他看你不順眼,你怎麼辦?」
「那我們就反了吧。」
「好!等我選個合適的時候,就說徐一帆陷害忠良,倒是一條好借口。」
「不行!」楚劍功斷然否決了,「我馬上要出使了,你不許提前造反,第一槍一定要我來打。」
「那萬一撐不住怎麼辦?」
「兵在你手裡,錢也在你手裡,怎麼會撐不住。」
「我可不光要對付徐一帆,林大人,可還是清廷的忠臣,有些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難保他會看見,就算看不見,憑著幾十年官場滾過來,他也能感覺到。奧對了,還有個伊裡布,也是個老狐狸。」
「伊裡布一八四三年就要死了,我今天見他,也是老態龍鍾了,你都不用管它。」
「我盡量撐。你什麼時候出發?」
「過兩天吧,黃埔講武堂第二期,我再帶幾節課。等他們把《家鄉情況》的作文交了,我就走。」
「你這次走,順便帶點貨,六十箱茶葉,陳茶,因為打仗,耽誤了快一年了。」
「那還賣得出去嗎?」
「你不用管,」李穎修說,「我在倫敦有個商業夥伴,叫鮑勃曼,你直接找他,讓他簽單子就行。」
「我知道了。這次誰開船?」
「把我那條汽船給你用,施策跟你去,航海長……我把易水從東廠調出來,你這次去比較重要,易水各個碼頭都熟,幫得上忙。」
「好的。你在倫敦那個女人,要不要我幫你接回來?」
「接吧。我寫封信,你帶給她,她看了我的信,願意來就來,不願來你也不要勉強。」
「好。」楚劍功一口答應。
「你在這邊,有沒有什麼要交代的?嗯,你在湖北的家人,我會想辦法,在不驚動清廷的前提下,把他們接到廣東來。」
「你一定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哪。」
「你放心。你在京師有沒有什麼人要照顧的?」
楚劍功低頭想了一會,回答說:「沒有。」
「這麼久才回答?有問題,你有事情一定要講,我們可以早作準備。」
「沒有,你不用管了。」
「到底是沒有,還是不用管?」
楚劍功躊躇良久,左手不由得做出吸煙的姿勢來,最後回答說:「不用管!」
「那我就真的不管了。」李穎修點點頭,「說正經事,你這次採購的順序清楚吧。」
「反覆復多少遍了。必要的機械,技師和教材,其他方面人才,其他的機械,配件,糧食。」
「十九世紀的工業發展,你熟嗎?」
「不熟,也就是個大概的印象。不過,1842年,如果歐洲的歷史沒有大的變化,有些政治事件可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