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號訓令
「先生們,現在是我們向清國的那些官僚們提出這項訓令的時候了。」英國全權代表璞鼎查表示。
「他們一定被我們的軍艦嚇壞了,一定已經準備屈服了。如果我們突然做出一點小小的讓步,一定讓他們欣喜若狂。從而輕而易舉的就答應了我們的條件。」
「閣下,」麻恭少校有些擔憂的說,「和我談判的那兩個官僚,楚劍功和李穎修,應該不是那麼容易應付,他們似乎和其他的清國官僚不太一樣。」
「年輕人,」璞鼎查說道,「也許那兩個人不像其他的清國人那樣對外界毫無所知,但是,清國和不列顛的差距是時代性的。中世紀的組織結構面對工業社會的軍事組織,沒有任何勝算,任何言辭上的小花招都扭轉不了這種差距。」
「但是,閣下,第十一龍騎兵團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據說,他們面對的指揮官就是楚劍功。」
「璞鼎查爵士,我們要重視這條情報。」陸軍司令郭富提醒到道,「我們去年在浙江不也是遇到了一隻19世紀的清**隊麼?」
「我會注意的,閣下。」璞鼎查說道:「但一兩支燧發槍軍隊,根本不會改變清國處於中世紀的大局。先生們,相信我,清國必將匍匐在女王的裙下。」
「為了女王!」眾人受到感召,起立,敬禮,高呼。
璞鼎查的信很快就送到了江寧兩江總督府。信在諸位大人手中流轉了一番之後,兩江總督牛鑒最先開腔:「真是皇上洪恩,英夷居然不要割地了。謝天謝地,這漢奸咱們誰也不用做了。諸位大人,沒有什麼異議吧。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江寧的百姓,不用再受兵火之災,耆英大人,牛制台,真是造福黎民。我看,咱們趕快答應了,省得英夷反悔。」
「幾位大人,英夷素來狡詐,這不要割地,卻提出如許替代條件,莫非有什麼陰謀。這裡面的條款,請恕林某愚鈍,實在是看不明白。」林則徐還有些擔心。
「少穆兄,有什麼不明白的,夷羊犬性,要摸順毛。他們這些條條款款,什麼通商口岸,什麼租賃房屋,什麼領事裁判權……無非是夷狄在討要恩寵,答應下來,撫慰一番,給些回賜,也就是了。」耆英倒是信心滿滿。
「列位大人,」伊裡布身體是越來越不行了,他顫巍巍的說:「我們就不要節外生枝了,趕緊答應了英夷的條件,送瘟神吧。」
「那就把李穎修叫來,讓他再和英夷交涉去。」
「把他們叫來問問也好。」林則徐心下考慮。
楚劍功和李穎修很快就來了,兩人把信展開一讀,對視了一眼,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原來四號訓令果然是存在的。
在另一個時空,由於欽差大臣耆英被英國人的堅船利炮嚇破了膽,而居間傳話的伊裡布的家人——張喜又沒有外交素質,所以,當英方第一次拿出包括割讓香港在內的條約草案之後,耆英就草草簽了字,這就是那個時空的《中英南京條約》。巴麥尊的四號訓令根本沒有機會拿出來(只有通商口岸一項被提前列入)。然而,禍不單行。清國簽了條約,卻不知道如何執行,便向友好的璞鼎查先生請教,璞鼎查同志打蛇隨棍上,便又簽訂了《中英虎門條約》,英方獲得了控制海關稅率,領事裁判權,片面最惠國待遇,軍艦駐泊權等多項四號訓令中列出的與「割讓香港」互為替代的條款。簡而言之,在那個時空,英國人通過一次戰爭勝利,獲得了香港和四號訓令兩項戰利品。
在這個時空,英國人仍舊使出了以「割讓島嶼」漫天要價,以四號訓令為底價的談判手法,由於江寧的軍事形勢並不像另一個時空那麼惡劣,同時阿富汗的戰事變化加快,加上楚劍功和李穎修的堅持,終於熬過了「割讓島嶼」這一關,而等到了四號訓令的到來。
「諸位大人,」楚劍功興奮起來,「既然英夷已經有了退讓的表示,我們就以這份書信為基礎,和英夷重開談判。」
「還要談判?」耆英嚇了一跳,「不要橫生枝節了吧。若是惹翻了英夷,再打起來,那該如何是好?以本欽差看來,區區關稅小利,就賜給英夷吧。」
「大人,這裡面的每一項,都有莫大殺機。如果輕易答應,英夷將長驅直入,人人都要變發易服,都要信洋教,不能尊孔,祭祖,春節也不能過。」李穎修心想,我也別跟你廢話解釋了,解釋了你也不懂。直接嚇唬嚇唬你吧。
「這樣啊,李道台,你可不要危言聳聽。」
「怎麼會危言聳聽呢?大人,比如說,這領事裁判權一項,就是要以英夷的法律,來制我大清。人人都要和英夷一般穿戴,要戴假髮,撲粉。」
「我大清初入中原,變發易服,可是鬧出……」牛鑒想到此處,不禁不由自主的伸手摸自己的頭,卻摸到了自己的頂子。
伊裡布也說道:「康熙年間,便因為洋教不准尊孔祭祖,而驅逐了洋人傳教士。這英吉利人和那洋傳教士是一夥的嗎?」
「大人果然博聞強記。他們正是一夥的。」李穎修心想,諒你們也弄不清楚教廷、聖公教、正教等等西方教會的區別。
「如果我們就是不聽他的,如何?」林則徐問。
「大人,且看這裡,軍艦駐泊權,你若不從,他便開炮打你。」
幾位大人面面相覷。看到火候差不多了,楚劍功說道:「幾位大人,不如還是讓我二人和英夷談判吧。」
「也好,也好。」耆英說道。他突然又想到一事,問:「楚道台,哪些潰兵整頓得如何了?」
「回欽差大人,潰兵建制已亂,留在江寧實在是禍患,而且江蘇打了這麼久的仗,糧餉已成問題。我也只是暫時將他們收攏,派了300人,不久就將他們押往廣東。廣東備戰已久,幾萬兵士的糧草還應付得來。等大戰打完,再請朝廷和諸位大人裁斷。」
「那領潰兵去廣東的是何人啊?」
「回大人,是我在朱雀軍的副手,陸達。他是京營出身,天子欽點的榜眼。」
「是陸達啊。」耆英想了想,說道:「出發前,讓陸都司前來見一見本欽差。」
楚劍功應了。耆英又看了一眼林則徐,說道:「劍功是林大人的門生,我們自然是信得過的。」
他已經是第二次講這句話了,楚劍功明白他的用意,如果潰兵半路嘩變,或者楚劍功做出什麼叛逆之事,便都是林則徐的責任。
楚劍功唯唯諾諾,作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和李穎修退了出來。兩人分工,李穎修去準備明日重開談判,關於通商口岸,關稅等等的起始草案,而楚劍功便直奔潰兵聚集的江寧西南角而來。
遠遠的,楚劍功便看見朱雀軍的一隊士兵,正好一個班,在外圍站崗,將閒雜人等和潰兵們隔開,楚劍功策馬前去,帶隊的那個目長走上前來,向楚劍功敬禮:「第二連目長齊鄂,奉命在此值守。」
楚劍功點點頭,正準備進去,齊鄂說道:「報告均座,陸達副座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騎馬直衝營內。」
楚劍功聞言準備下馬,突然想起一事,便問道:「齊鄂,我也要下馬麼?」
齊鄂一愣,說道:「陸副座下的命令,均座自然例外。」
楚劍功一笑:「這樣做,也對,也不對。我告訴你,我不是例外,只是指揮體繫上,我不受陸達的命令。嗯,條令還要加強學習。」
說完,楚劍功騎著馬,緩緩的進到潰兵集結的大營裡去。
潰兵幾萬人,都窩在這一處,所謂人上一萬,無邊無際。到處是烏蘭烏蘭的號衣,一眼望不到頭。有些潰兵隨地坐著賭錢,有些把衣服蒙在頭上大睡。器械儀仗之類滿地亂丟著,但卻看不見亂丟的兵器。
楚劍功也不和人答話,有朱雀軍的士兵向他敬禮,他也只是揮揮手,讓人繼續工作。轉了小半圈,終於看見陸達和翟曉琳、陳日天站在一起,商量什麼事情。他們看見楚劍功,便急急跑過來敬禮。
楚劍功從馬上跳下來,也不廢話,劈頭便問:「怎麼樣了。」
「報告均座,一連已經打散,每個士兵都帶了一個排,還是攤不過來,性好有二連在這裡彈壓著,沒出什麼亂子。」
「這些潰兵中,總有能用的人吧?」
「是,我已經有了大致的名單,正準備呈報給均座處置。」
「好!」楚劍功從心裡讚歎一聲,臉上不懂聲色,「事不宜遲,我現在就和這些人一對一談話。」
陸達聽罷,便帶著楚劍功往一處軍帳裡走,楚劍功隨口問道:「怎麼器械儀仗都亂丟著?」
「均座,這幾萬人,自然要編進咱們朱雀軍,難道還還給朝廷?」陸達衝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