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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1841 辛丑和約 47 割不割 文 / 引弓

    47割不割

    6月20日

    「那就沒法談了,我要提醒你們,先生們,我們完全可以直接佔領,依靠貴國可憐的海軍力量,你們根本無法抵抗,沒有任何辦法。」

    「是的,現在,我們無法戰勝貴方的艦隊,但是,你們也沒有辦法將大規模的部隊長期駐留在亞洲。你們還要不要對整個歐洲保持威懾了?所以,請您尊重談判吧。」

    「先生們,如果我們不就割地問題達成協議,那面,前面所做的關於賠款的妥協,都將作廢。你們捨得嗎?先生們。」

    李穎修有些猶豫,楚劍功輕輕地吸了口氣,慢慢的說:「我再次向您重申,主權問題不容談判。」

    「那就只有用大炮來解決了。哦,等等先生,不要問我有沒有開戰的權限,如果現在談判破裂,兩小時之內,最後通牒就會送到江寧。」

    「您真的不考慮中國主權下的自由港嗎?」

    「我得到的指示中沒有這一條。割地,簡單明瞭。」

    「我想,您應該冷靜冷靜,現在您的情緒不適合談判。」

    「談判破裂了是嗎?那好吧,等著收最後通牒吧。」麻恭少校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李穎修突然感到一陣悵然。談判這麼久,所取得的成果就這樣毀了嗎?

    他們帶著從人回到江寧,並沒有去兩江總督府,而是先回了朱雀軍的駐地。

    在樂楚名等人退下去以後,李穎修開始和楚劍功商量:「其實,把香港割給英國人也沒什麼,國力強大了,自然可以收回來,我們那個時代,不就是這樣麼?」

    「那還要等一百多年。如果事事拿我們那個時代作參照,那我們在這裡有什麼用?」

    「其實不光我們啊。蘇俄革命的時候,也簽訂過《布列斯特和約》,也曾經兵敗華沙。二十年後才算翻盤。」

    楚劍功突然大叫:「別說了。我不會讓步的,不會。」

    李穎修嚇了一跳,過了好一會才說:「你心虛了,不然何必大吼大叫。」

    楚劍功把抓起案几上的茶杯,啪的摔在地上,發洩了心中的戾氣,慢慢平靜下來。

    「是的,我心虛了。我害怕自己沒能力把割讓的國土收回來,更害怕自己沒有強力的接班人。不是每個國家,都像蘇聯那樣可以在幾十年內翻盤的。你忘了另一個時空,中國折騰了多久?」

    「我覺得我們應該冷靜下來,發揮我們習慣的做法,分析。」

    「好的,我們開始分析。割地就不用說了,不割地,會有什麼後果?」

    「如果麻恭沒有裝腔作勢的話,就重新開戰囉。」

    「開戰,我們朱雀軍還有三千多人,湖南、河南綠營還在,江南綠營還有一萬人,其他潰兵,減掉已經離開的八旗,拋掉脫隊的、陣亡被俘負傷的。西南西北的綠營加起來,大概四五萬人,整頓整頓,未必不能一戰。」

    「看起來還不錯。」

    「我就是想知道,麻恭是真的要開戰呢,還是虛張聲勢。」

    「我記得在另一個時空,關於割地,巴麥尊發出過一份『四號訓令』,似乎有妥協的餘地。但在這個時空,誰知到這份訓令還在不在呢?或者,訓令的內容說不定已經變了呢?」

    「依我看,寄希望於訓令,還不如希望阿富汗的局勢讓璞鼎查不敢久拖。」

    「按常理說應該如此,但你沒看見璞鼎查已經拖了一個月了,他真的著急嗎?」

    「也許他欲擒故縱呢?」

    楚劍功和李穎修也沒了頭緒。最後,楚劍功說道:「無論如何,做好打的準備。」

    兩人商量妥定,便去兩江總督署匯報。眼看近了,見到門前好大一片車駕。楚劍功看了看儀仗,便道:「欽差已經到了。」

    「欽差耆英?」李穎修不由得自言自語一句,他和楚劍功相視一笑。

    這位耆英大人,在另一個時空也是個喜劇人物。他在鴉片戰爭結束後的酒宴上,和璞鼎查眉來眼去,曾經用手拋食物,讓璞鼎查用口接,後來在兩廣總督任上,還和璞鼎查情意綿綿的書信往來。連後世讀到這些信的歷史學家們,無論有學術基礎的和還是良心的,都覺得這些信像情書。

    但1856年英軍進攻廣州之後,繳獲了大量的清政府檔案,發現了大量耆英辱罵洋人的文件。後來在北京的談判中,英國人又把這些文件給耆英自己看……

    儘管知道耆英在另一個時空的喜劇成就,楚劍功和李穎修還不得不進門去拜見欽差大人。

    大家客套了一番之後,欽差大人耆英問道:「李道台,楚道台,前些日子談判的情形,本督都聽其他幾位大人講了。免掉了鴉片和軍費賠款,皇上一定龍心大悅。不知道今日可有什麼好消息。」

    「回大人,英夷一定要割地,我等已經拒絕了。」

    「拒絕了,那英夷如何反應?」

    「英夷威脅說要開戰。」

    啊!大堂裡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兩江總督牛鑒馬上說道:「還要打?這可如何是好?這江蘇,膏腴之地,自然不能割讓。但我聽說,英夷只是想要個地方堆貨。像澳門那種小島,給他一個也沒什麼大不了。」

    「牛制台此言差矣。本朝國土,斷不可棄。」

    「要打,那裡去找軍餉?」

    「如果朝廷肯賞功,一時之間沒有軍餉也行,至少朱雀軍能撐。」楚劍功道。

    「還有十萬大軍呢?我看前日奏報,雖然在鎮江小挫,但實力猶存,八旗已經北返。西南西北綠營還能戰否?東南綠營呢?」耆英問道。

    牛鑒苦笑:「老兄,哪裡還有綠營,除了朱雀軍以外,其他各部,俱已破膽。」

    這時候,下人進來報告,英夷放了個俘虜回來。

    「快把人叫進來,看看有什麼轉機。」

    那俘虜進來,給諸位大人磕了頭,正在說些「小人該死」之類的話,耆英打斷他,問道:「行了行了行了,英夷叫你回來做什麼?」

    「回大人,英夷要小人帶句話。」

    「說!」

    「三日不割地,即行開炮。」

    「啊,這是什麼意思。」

    楚劍功回道:「大人,這叫最後通牒,去年在浙東,伊裡布中堂也收過一份。」

    「那怎麼辦?」

    「還能有什麼辦法?不能和,便只有打。」

    耆英求助似地望了望林則徐,林則徐道:「既然劍功這麼說了,那就只有打了。」

    「四萬多潰兵已經收攏,請楊軍門速速整頓。」楚劍功提醒說。

    「也罷,來呀,拿我的帖子,去請楊侯爺。」

    楊芳自打奕經帶領八旗北返,把西北綠營的爛攤子留給他之後,已經完全沒了興致,整日流連於煙花酒坊。

    「大人,下官這就告辭,回營點查朱雀軍。」

    「好的,你去吧。」

    「下官也告辭了,」李穎修說,「下官要給璞鼎查寫一封信,看看能不能挽回。」

    兩人出了大門,楚劍功問道:「真的要打麼?」

    李穎修低頭想事,默默不語。

    回到朱雀軍駐地,李穎修看著營中的士兵們,問道:「這次可能潰兵肯定靠不住。只有朱雀軍單獨對敵了。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家底,就要耗光了麼?」

    「難道怕耗光實力,就妥協不成。」

    李穎修看看四周無人,便低聲說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保存實力,以圖將來嘛。」

    「為了三千軍隊,就割地,那以後呢?英國人,或者其他國家的人,再行脅迫,還要不要割?假如日後你我控制了一省,為了保存實力,是不是還要繼續簽些不平等條約。以圖將來嘛。」

    「你別急嘛。我也是和你商量。你要打到底,行,我支持。」

    楚劍功一下午都不痛快。晚上,吹過了熄燈號,便睡下了,連查哨都沒去。

    睡到半夜,突然被吵醒了,遠遠地傳來人的呼喊聲,還有槍聲,他趕緊穿衣,出門一看,遠遠地還有火光。

    朱雀軍營地裡倒是還鎮定,有不少士兵已經起來了,陸達、傑肯斯凱、肯尼夫萊特,張興培等人都到了。

    「陸達,你去整隊。樂楚名,怎麼回事?」

    樂楚名也不知道。

    這時候,今晚在外圍執哨的陳日天回來了:「鈞座,不好了,潰兵炸營了,潰兵洗城了。」

    所謂炸營,又稱為營嘯,指大軍在極度壓抑的狀態下,因為某種緣故,全軍紀律崩潰,集體發狂,狂嘯,互相砍殺縱火等一系列混亂的情況。越是軍馬聚集之處,越容易發生炸營。

    第二次鎮江之戰後,奕經北返帶走了關外八旗,除去陣亡、被俘和失散的,大約還有四萬多潰兵被收攏集結在江寧城裡。他們士氣不振,裝備失落,懵懵懂懂,不知上官怎麼安排他們。離開駐地已經很久,卻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機會活著回去。

    這時候通訊不便,迷信盛行。只要有一營亂起,混亂就迅速擴大,如果主將彈壓不力,很快就會發生全軍驚亂。現在四萬多潰兵,來自西南西北的十幾個省,互不統屬。而鎮江之戰中,數個提督陣亡或者失蹤,綠營的建制全被打亂,而統管綠營的楊芳也心灰意冷,縱情聲色。這些潰兵幾乎就處於無人管的狀態。他們發生炸營是早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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