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日船隊來北邊的時候,水師軍需還在本地找廚子,還採購各項食材,讓他們跟著船隊一起北上,當日還以為是北邊那位大佬要用,卻沒想到是王大人為我們兄弟預備,大人真是費心了!」
這位麥游擊粵地口音頗重,但官話說出來還算聽得懂,廣東水師北上的時候,王通特地提到調廣東的廚師一起北上。
結果,廣東水師幾千官兵來到天津衛,發現一切妥當不說,棉衣皮襖都置辦齊全,營房也是整飭的很,有郎中專門瞧他們水土不服的病症,居然還有廚師專門操持飯食。
當兵吃糧,軍餉剋扣,這本是個苦差事,水師官兵在廣東那邊也不過是勉強求個肚飽而已,來到天津衛有魚有肉,飲食豐富了許多,日子比廣東可要好了許多。
普通官兵覺得舒服,把總、千總一直到游擊這一級,待遇更是不錯,有專門的宅院,還有翻倍的軍餉。
除了這些待遇之外,來自廣東的水軍軍將還有個特殊的待遇,三江商行專門立了個分號,分號是專營從廣東和天津衛兩地貿易往來,這些軍將在其中都有干股分紅。
這等厚待,在天津衛的廣東水師上下一方面感歎此行不虛,另一方面,心思多的也是琢磨,這位年輕的王大人對軍中素來輕視的水師這般厚待,到底是為了什麼。
麥游擊就是那心思多的人,他能坐到這個位置,自然是水師提督陳磷的親信,盡心辦事,也要弄清這位小王大人的用意。
雙方經常商議海上的防務,麥游擊一邊感謝,一邊試探王通的用意,對對方的話中的試探之意,王通只做聽不見。
客氣幾句之後,王通笑著開口說道:
「麥游擊也是看到,王某這邊有船無人,從各處拉來的人都是些草莽角色,倉促間不得用,那些船也不能空在那邊,王某這邊有個打算,能不能天津衛這邊的人放在貴軍那邊刮練,貴軍的人在天津衛這邊的戰船上先頂著。
聽到王通的話,麥游擊愣了愣,不過道:
「這個好說,在天津衛受王大人這般厚待,此等小事算不得什麼,就請王大人這邊的人和麥某這邊知會交待下。」
王通笑著謝過,廣東水師是大明一直保持完整建制的水師,水師官兵不管如何,都是久經海上,技藝熟練。
這樣的一群人來到天津衛,又是缺乏熟練水手,海上沒有得力的戰船防護的天津衛,王通自然不會只讓他們協防。
先用高薪厚待讓他們覺得天津衛這個地方不錯,其他的事情慢慢來做,倒也是不急。
..,……..
進了十月,京師已經漸漸冷了,體弱的人已經要穿上棉衣皮袍,每日被貼身護衛,李文遠和呂萬才都已經適應了。
呂萬才家眷在京師,又是順天府的通判,府邸規模不小,有幾名青壯漢子跟隨實在是不太方便,李文遠一個人住在家中,多了幾華人也沒什麼不習慣。
為了避免太惹人注意,李文遠索性給跟著自己的四個護衛弄上了錦衣衛的號服,每日間讓人看到,還以為是南街兩個錦衣衛百戶的兵卒。
七月安排的護衛,一直到了十月都還算安寧,城內治安司盯的很緊,不少從前不去注意的事情也被揪了出來,但也不過是些作奸犯科的小案子。
呂萬才那邊還好,手下人手多,護衛就是護衛,李文遠這邊已經把護衛當成了手下兵卒一般用,經常跑個差事什麼的。
十月十七這天點卯完畢,李文遠照例領著人幾條街道走一圈,巡視查訪。
以南街為中心向外,屬於李文遠轄區的這幾條街是越來越冷清了,南街這處有美味館開設,天子偶爾會出入其中,這本來是個吸引人的噱頭,加上這邊又有什麼虎威武館,也被認為是一方寶地。
正因為如此,京師豪門大戶都在南街附近置辦產業,除了美味館和振興樓兩處是宮內和治安司的產業,到今日,其他各處買賣背後都是京師的豪門。
可設店舖在此處,自然不指望這些生意能賺什麼錢,能和皇家拉上關係,怎麼也是好的。美味館左近的店面都被一等一的豪門買下,次一等的人就退而求其次,把店兢後面和周圍的住戶買下。
王通一離開京師,萬曆皇帝去美味館的次數屈指可數,買下了南街周圍買賣的富貴人家也不指望這買賣宅院生錢,也就放在這裡,店舖勉強依靠宦官和禁衛的客流維持著,宅院這邊則鎖上門不理會。
好在如今南街對於李文遠所轄的錦衣衛兩個百戶來說,也僅僅是個名義上的轄地了,他們的用度由治安司撥付銀兩,他們的活動範圍也是在京師全城,每日間點卯和巡視,類似於一個儀式。
李文遠幾個人走不幾步,卻看到前面有個人挑了個挑子,口中吆喝著:
「糖人,糖餅!!」
扁擔兩頭染紅,挑子筐上卻蓋著黑布,這是賣鉑糖的小販,看到李文遠等人迎面走來,連忙側身讓路,放下挑子等李文遠等人過去,躬身低頭,恭敬的很。
走過這個挑子,有一名護衛笑著說道:
「這販子肯定是個新手,南街這邊連個住戶都沒,那有什麼買糖的孩子照顧他生意。」
護衛們跟著李文遠也有幾個月,在南街上來來回回的走,到處跟著辦差,對南街這邊也是熟了。
一人說,眾人跟著哄笑,李文遠也笑著搖搖頭,拐過一街角,卻又有一備著竹筐,帶著小帽的人在那裡吆喝:
「筍∼∼∼鮮得來∼∼∼∼」
到了這個時節,最後一撥時令南貨到來,所謂冬筍就是此時販賣,筍本就鮮香,加了佐杵,拿回家做菜做湯都是相宜,到了這個時候,街頭巷尾背著竹筐,叫賣竹筍的,是京師的一景。
幾名護衛又是打趣哄笑,李文遠卻沒有出聲,向前走不幾步.那賣筍的又是轉悠了回來,李文遠停住腳步,周圍幾名護衛也是停下,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各個四下張望。
那買冬筍的靠近,也不敢衝撞穿著官服的人,小心翼翼的朝著一邊閃躲,李文遠突然開口問道:
「你以為一個人能對付我們五個嗎?」
那小,販的一愣,低下的頭猛地抬起,跟著李文遠的幾名護衛也立刻反應過來,這幾名護衛觀察四周未必有李文遠這等做了多年的老錦衣衛警醒,可動作卻是刮練有素,兩人退到李文遠身旁,兩人抽刀已經撲了上去。
賣筍小販的動作也不慢,身子向前一躥,肩膀一偏,已經把背上的竹筐扯了下來,手臂一掄,直接把竹筐向著那兩名護衛丟了過去。
裡面放著的還真是干筍,散開滿天都是,那兩名護衛下意識的抽刀回擋,腳步慢了一拍,那小販已經衝出去幾步,手中已經拿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這小販並不回頭,反倒是扯著嗓子大喊道:
「發水了!!發水了!!」
若喊「著火」,附近人聽到肯定聚來,若喊「走水」,聽明白的人也會喊人救火,喊這發水了,聽到的人十有**都會覺得有人發瘋,沒必要理會,何況南街這邊還這麼冷清。
李文遠這邊本來已經拿了刀鞘在手上,準備丟出去,卻被那竹筐和筍乾遮擋了視線,聽到這人大喊,卻是一愣。
楞過之後,李文遠道:
「兩人在前,兩人在後,跟我一起向西邊的路口衝!!」
剛下了這個命令,冷清的街道上聽到腳步聲響,居然有十幾人聚了過來,卻都是小攤販模樣,其中一個就是方才挑著挑子賣殆糖的小販,只是那兩個筐不見,手中的扁擔前面卻有個寒光閃閃的尖刺,赫然是短矛的家什。
「別讓他跑回南街,華邊禁衛和兵卒太多!」
那賣筍的小販大吼道,十幾個手持長短兵器的漢子圍了上來,這些人穿著雖然是百姓打扮,可殺氣森森,且舉止配合上頗有章法,更麻煩的是,李文遠一干人拿著的是短兵器,村方手中安上矛尖的扁擔,可都是長兵,更不要說對方人多勢眾。
但李文遠沖的方向卻讓這些圍堵的人意外,南街在北邊,人煙繁華的地方卻是南邊,就算東邊還能碰到辦差的錦衣衛,去西邊作甚。
西邊走,那裡反倒是這片區域最冷清的地方,他們要跑到那裡,等於是鑽進死胡同了。
而且先前預計的是李文遠會朝著南邊和北邊沖,卻沒想到去西邊,一時間措手不及,跑在前面那兩名護衛武藝精熟,人又勇悍,猝不及防之下,正當面的那人被兩刀砍翻,一幫人衝了過去。
李文遠腿腳不好,跑起來速度不快,後面追兵很快就是跟上.這片區域本就不大,跑進這邊沒幾步,前面就是李文遠的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