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素青ban選人的時候,胖子坐在那愣愣地想著前天和老煙的那番對話。
「中國沒有滋生搖滾樂的土壤,這與體制有關,與經濟有關,與文化有關。」
「體制方面我不多說你也會懂,我們沒有自由的思想空間,更沒有自由表達思想的空間,這不禁桎梏著搖滾樂的發展,更桎梏著所有藝術形式的發展。看看歷史就能明白,那些藝術發展的鼎盛時期,大多都在一個動亂的時代,自由與痛苦才是藝術的源泉。」
「再說經濟。你這把zakl簽名款是把好琴,在美國、歐洲,很多中產階級家庭,就可以很隨意為孩子買一把這樣的好琴。但在中國呢,有多少家庭捨得花一萬七給孩子買一把吉他?而且僅僅有吉他還不夠,箱子和效果器的花費同樣不低。很多外行都認為只要孩子有天賦,用最爛的琴也能成為大師,其實裡面到底怎麼回事,你這個彈了七八年琴的老吉他手也該知道。用爛設備弄出來的完全就是一堆噪音,還有很多技巧根本沒法練習。」
老煙聳聳肩:「設備問題也是制約國內樂手發展的一個大問題。想玩好搖滾樂需要設備,需要很多高端的設備,但大多數人的經濟實力是弄不起這些設備的。」
胖子聽到這些話心有餘悸:「我當初就用一把sq,那把epi還是自己扛水泥換來的。」
「有把sq就不錯了,我第一把電吉他是花了120塊錢買的不知道幾手的假fende
,只用了三天拾音器就壞了,不過那純塑料般的音色到現在我還能記的。」
想起曾經的經歷兩人都大笑起來。玩音樂和玩dota一樣,菜鳥時期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往往是最純粹最開心的時候。
「文化……」
胖子打斷老煙:「文化桎梏搖滾樂發展我懂,像你們那些金屬樂隊的演出,懂行的人看了是刺激是激情,不懂行的會認為你們這群留著長頭髮,在舞台上亂蹦亂吼的人是瘋子。這是咱們中國根深蒂固的傳統文化、思想造成的。」
老煙點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聊了很多中國搖滾,國外搖滾的故事與發展前景。胖子也請教了不少練琴時的疑惑,和技巧問題,老煙都一一解答,還給交給了胖子他標誌性低把位泛音的彈法。
這一個小時的交談,胖子受益良多。馬上到四點,胖子知道該是告別的時候,想說點什麼,可胖子神色猶豫,張了幾次口都沒說出話。
老煙又扔給胖子一支煙:「有什麼話直說就好。」
「那我就直說了。」胖子又沉吟了一下,組織了一下措辭:「煙哥,你就想這樣過一輩子嗎?這些設備和唱片等於你的前半生,但你才三十五歲,還有很長一段路可以走。我從十四就開始聽你的歌,算是聽著你的音樂長大的,作為你的樂迷,我真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比如說找一個愛你的女人,生一個孩子,舒舒服服過完下半生,而不是守著這堆設備、唱片,還有你寫的那些歌再把下半生揮霍掉。」
老煙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絲他這個年齡不該有的痛苦與茫然,但這個神態轉瞬即逝,老煙的眼睛又恢復了古井一般的沉靜深邃。老煙站起身雙手用力拍了兩下胖子的肩膀:「謝謝你兄弟,真的,謝謝你,以後常來玩,我去你那的時候也會去你家討杯酒喝,我們的戰術會議要開始了,我必須得失陪一下。」
老煙說完向外走去,當走到門口時,他耳邊又傳來胖子的話:「煙哥,別逃避了!」
樓道中響起拖鞋擊打著地面發出聲音,節奏沉穩。
……
「胖子,怎麼了?」陳素青覺得胖子從老煙那回來這兩天就很不對勁,現在ban選人的時候胖子心不在焉沒關係,可要是打起比賽來,胖子這樣可是會出大問題的,要知道杜冷丁可不是什麼弱隊。
「我突然覺得煙哥挺可憐的。」
「可憐?那可是傳奇人物!」小小不敢置信地看著胖子。自從小小聽胖子講過老煙的傳奇事跡後,他在網上把有關老煙的事跡完完整整看了一遍,越看越覺得牛.逼,越看越覺得敬佩。雖然小小連老煙那張專輯的歌都沒聽全,可儼然是個新晉老煙粉,聽胖子說老煙可憐,他不反駁才怪。
傳奇人物?是啊!傳奇人物,隱退了七年,現在依然有樂迷記得他,尊敬他,想念他,他的那張專輯依然被很多人奉為聖經,依然有很多吉他手學他的技巧,他的彈法,他的編曲方式。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不是傳奇。
但老煙作為一個傳奇他又背負了多少呢?不能在父母身邊盡孝,沒有妻子,沒有孩子,甚至沒有朋友,過著孤獨只有音樂陪伴著的生活。被很多不理解他的人當成另類,至今仍然在向左走向右走之間掙扎。
如果老煙當年沒有選擇去北京,沒有選擇做這個傳奇人物,他會過的很好。他不會有現在的痛苦,他會有妻子兒女帶給他的幸福,他依然能享受音樂帶給他的快樂。
如果,這世界上哪有如果。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悲哀,傳奇人物有傳奇人物的悲哀。」胖子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陳素青白了胖子一眼:「我看你是蛋疼了,人家老煙不比你聰明,不比你經歷的事多,人家既然這樣選擇就有人家的道理,你跟著操哪門子心,不就三十五沒結婚嗎,咱天都這樣的人不多,中國這樣的多了去了,就老煙那魅力與經歷,你沒準明天就能就能喝上他與某個清純小姑娘的喜酒。你與其操這蛋心不如想想怎麼打贏這場比賽,咱們全隊的家人可都在外面看著呢。你在音樂領域不如老煙,不想在dota領域掙回點面子?」
胖子是個標準沒心沒肺,剛才還感慨老煙傳奇一生背負的痛苦,現在就開始想在dota上怎麼虐老煙了。
「胖子,煙哥是怎麼打上職業dota的,你昨天問了沒?」小小一直挺好奇,傳奇吉他手似乎也dota職業選手之間沒有一點關係。
「問了。樂隊解散之後,他圍著中國轉了幾年,缺錢的時候就找個酒吧演一場。咱中國酒吧演出給的錢不多,老煙雖然名氣大也多不多少,很難讓他每天睡旅館。偶爾沒錢的時候就去網吧開個通宵睡覺,就這樣接觸到了dota、喜歡上了dota,走到洛陽的時候,看到杜冷丁招職業選手,他也走累了,就上去報了個名,然後我不用說你也知道了……」
「瀟灑啊!背把吉他走天涯,累了就歇歇腳,不過煙哥既然看不上他在杜冷丁的隊友,幹嘛不走呢,這事兒做得可不夠瀟灑。」
「合同沒到期,他錢借給別人了,賠不起違約金……到我的英雄了,給我選什麼?」胖子這才有時間看看屏幕上選的陣容。
「缺團控,缺保護陣型防沖臉、缺後手,神牛、陳和卡爾你想用什麼?」
「給我來個陳吧,好長時間沒用了。」
陳素青二話沒說,給胖子拿了個陳,不過他聽到胖子接下來的話就後悔了:「這場比賽我最差也要有三號位待遇,支配、死靈書,輔助裝重任就交給你們了。」
陳素青拿起還沒打開的那聽啤酒,直接砸在胖子的頭上,把胖子疼得眼淚汪汪。
剛好導播正在播放客場包廂的畫面,這個鏡頭也讓來觀看比賽的觀眾一陣冷汗。唯一沒流冷汗的是一個還不到一周的小傢伙,這小傢伙就是胖子家的崽子王大富,大富看到巨大的媽媽痛毆巨大的爸爸的鏡頭,蹬著腿揮著胳膊,臉上簡直笑開了花。
「我不管,支配死靈書的出定了,我要找以前玩澄海3c時的感覺。」胖子一邊說一邊心裡算:陳技能招三個寶寶,支配最多招三個寶寶,死靈書兩個,陳英雄一個操作單位,一共才九個可操作單位,不過癮:「耗子,你也出個支配,再給我弄三個寶寶用。」
好嘛,讓許浩的螞蟻給他出支配,胖子這不是要三號位的待遇,這分明是在要爺爺的待遇。
為了讓胖子看清自己的定位,陳素青又用了最簡單最實用的招數,抬手,砸!
隨著胖子的腦袋和易拉罐碰撞出的噹的一聲,比賽開始了。
深紫(近衛):螞蟻(許浩)、藍貓(陳素青)、蝙蝠(劉連濤)、陳(胖子)、冰女(小小)。
杜冷丁(天災):龍騎士、狼人、巫妖、風行者(老煙)、毒狗。
陳素青買了三顆樹枝,二話不說佔了中路:「胖子野,老大、小小去上,有機會干擾狼人就干擾,沒機會把線賴住就可以,耗子下單。」
深紫的分路沒有意外,杜冷丁的分路意外就大了,龍騎中單沒錯,風行者竟然和毒狗分在了一路,讓巫妖當個上單英雄。最意外的是狼人,這傢伙自家的野區不打,竟然鑽進了近衛野區。
三十秒一過,杜冷丁的解說就把視角切到了近衛野區:「這兩個人有意思啊!」
胖子第一個怪是人馬,在左下角的野點打小人馬,而狼人,則跑去了近衛最靠近符點的小野點打野。
解說:「兩人各自打各自的野,夠友好夠祥和。不過天災接下來的動作就不是那麼友好了,巫妖反掉了陳之前插上的野區兼符點眼。看看陳的動作,為大家最為生動的解釋了什麼叫做驚弓之鳥,被反個眼都直接縮二塔,可見他有多麼的謹慎。」
「天災這樣分路很有目的性,也很有成效,讓狼人可以不受干擾發育,同時壓制陳的發育,看過深紫比賽的朋友,對深紫這位id名為胖子的選手應該有很深的印象。他是職業聯賽中多操最好的選手,任何需要多操的英雄,在他手裡都能發揮出200%的戰鬥力,如果讓他的陳前期順利發育,對天災軍團的威脅實在太大。」
「天災並沒有把下路兵線往回控,而是直接推了過去,巫妖和風行去野區找陳。」
「陳雖然謹慎,但還是忍不住金錢的誘惑,還是從二塔走出來準備清掉這波小野,遇上了,他完了!」
三抓一,又是野區這種空曠的環境,胖子想活下來幾乎就是癡心妄想。毒狗一個禁錮,狼人和風行者就已經站好了位置,狼人卡位,小狼和毒狗風行在後面輸出。胖子雖然控制著人馬踩了狼人一腳,避過了這次卡位,可隨後又被風行者定在了樹上,被狼人的小狼a死。
「奶奶的,打個野都不安生,有人能幫我下不,這可是咱們的野區啊!」胖子向隊友求助。
陳素青不理他,前期的藍貓沒理他的資本,更何況陳素青速瓶子就是為了壓制龍騎。
許浩不理他,前期的螞蟻也沒理他的資本,再說大師許面對兩個人,和野區裡的一個炸彈,自身都難保,拿什麼幫胖子。
至於上路兩個人……
「小小漂亮!」劉連濤讚美小小,正因為小小當機立斷一個冰箱凍住走位失誤的巫妖,才讓他的蝙蝠開火燒死巫妖拿到這個人頭。
「我什麼時候支配、死靈書什麼時候出山!」胖子說完這句氣話,鑽進了天災野區。
胖子氣了兩分鐘就不氣了,他看出來了,許浩的確沒法幫他,這兩分鐘許浩整整被殺了兩次。
螞蟻有滿速的縮地神技,這個技能看似很美好,但遇到針對以後,也只能看似很美好。
天災的真眼很早就插在了下路,只要螞蟻進入真眼範圍,毒狗和風行就頂著兵a他。這時候一般螞蟻都會選擇縮地跑路,大師許不例外,對大師許會選擇縮地,天災這幾個人也不意外。他們的目的就是逼出大師許的縮地,只要他在真眼範圍內用出縮地,一切都好辦了。
在螞蟻縮地的時候毒狗一個禁錮,等螞蟻從禁錮中出來,縮地就差不多結束了。沒縮地的螞蟻不就是盤菜嗎,而且別忘了,毒狗還有傷害加深呢。
這二分鐘許浩刀沒補刀幾個,被狼人咬死了一次,被風行點死了一次,讓大師許那叫一個鬱悶,他時隔多日,終於再次說出了他那句至理名言:「我是後期,我要求待遇!」
「老大,咱倆換路!」許浩也有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找老大的習慣。
劉連濤的回應很簡單:「滾蛋!」他在上路混的正爽,根本不鳥大師許。
老大結了婚自私墮落了啊!要知道以前找老大去跟小流氓二打十。老大都是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許浩被逼無奈,只能詢問陳素青:「嫂子……」
許浩話沒說完,就被陳素青打斷:「你來中路一樣不好混,龍騎兩口火就能把你吐回去,我能逼的龍騎必須運水,你來了神符不全是他的了。」陳素青操縱著藍貓,趁龍騎上了補刀時放出了一個殘影,還用被動點了龍騎一下。此時龍騎空藍半血,只能再一次用鳥運水了。打完這一套操作,陳素青才有時間說道:「回去龜塔吧!」
「扯淡啊!」大師許不想回下路,卻不得不回下路,看著對手在線上正反補幾乎不漏的兩人,再看看自己的處境,大師許從心底生出一股『天下之大沒老子容身之處』的悲涼之感。
小毒狗開始學毒了,一道毒扔出來,等許浩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躲不開了,第二道毒扔出來,這次許浩倒是很輕鬆躲開。許浩心裡盤算,是不是該補個刀買個魔棒。於此同時我們的大師許心中又生出一股難言的悲慼,他大師許什麼時候把魔棒當回事過,以前大師許可是有非大件不出的習慣,他的裝備欄中除了鞋子,最便宜的也是bkb。
大師許正想著,兵線已經推了過來,也怪大師許對金錢太渴望了,沒想對手明明能控好線,兵線怎麼會過來的問題,急急忙忙上去補刀。下一刻,他的螞蟻就被定在了樹上,同時間,小毒狗的傷害加深也打了上去。
這是個主傷害加深的毒狗,這是個主束縛擊的風行。在被定的這兩秒,大師許的螞蟻被硬生生打成了殘血,不過大師許還沒放棄求生的機會,死命按著c鍵。
而這時,毒狗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浪費控制時間來換取不讓螞蟻逃生。在束縛擊的控制還沒過時,毒狗就禁錮住了螞蟻。
風行者開始蓄力強力擊。
禁錮結束的瞬間,螞蟻的已經釋放出了縮地,但他沒有時間逃離戰場了,因為風行的強力擊已經射了出來。
一箭帶走!
「崩了,崩了,近衛的優勢路變成了天災的優勢路,螞蟻真是悲劇。」解說一直關注著下路,一聲突然而來的大殺特殺的音效,終於讓他的目光放到了上路:「抱歉漏了個人頭,我給大家重放一下。」
這次擊殺巫妖,把劉連濤的彪悍演繹得淋漓盡致,潑上兩層油,配合冰女的冰箱和冰環,直接到塔下黏住。巫妖還左繞右繞想繞死蝙蝠,這時胖子的陳帶著一隻大薩趕了過來,直接甩出一記衝擊波,劉連濤蝙蝠普攻a死巫妖開始跑,當塔打出最後一次普攻的時候,劉連濤的蝙蝠還剩三滴血。不過有新鞋子在,劉連濤根本不用擔心補給問題,這是劉連濤研究出了蝙蝠一種挺不錯的出裝路線,新鞋子續航,直接憋跳刀,中期再出個bkb就有很大的戰鬥力。
解說笑著在這兩條路之間不停切換:「這到底是誰的優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