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過年了
冬雪雖寒，卻也擋不住空氣中瀰漫著的濃濃喜慶。
天都街道上的店舖大多都以停業，可紅燈籠與春聯，早就已經懸掛裝裱妥當。放眼望去，整個天都都佈滿了如火的紅色。
胖子家雖然住的小區，可貼春聯的傳統習俗，也是必不可少的。
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添一歲，家家戶戶說說笑笑歡歡喜喜同過新年。這幅春聯雖然俗氣，卻蘊含著胖子全家對幸福生活的滿足。
大門中央還貼著一個大大的福字。與買好的印刷品不同，春聯和福字都是樸素的紅紙黑字，自己裁剪，自己書寫出來的產物。
這兩幅作品，是大伯的墨寶。大伯自三十歲開始修身養性，如今這字已經有了二十多年功底。大伯下筆蒼勁有力，更透著古樸大氣。如果不是自家的春聯，平常人想見到大伯的墨寶極其困難。
這個大年三十與往年一樣，大伯也在胖子家過年。大伯雖然女人無數，卻沒有一個正式妻子，雖然有個女兒，但那個女兒實在不討人喜歡。與其在那個冰冷的家裡生氣，還不如跟弟弟、弟媳、侄子一起過個歡歡喜喜的大年。
這個大年三十又與往年不一樣，胖子家裡來了一名不速之客——陳素青。
每當過年，是陳素青最難熬的時候。平常家庭都是一家團聚，和和美美，自己卻只能形單影孤。
陳素青的爸爸雖然是個不合格的父親，卻是個孝子，多次想把陳奶奶接到北京養老，只不過陳奶奶因為陳素青的關係給拒絕了。可母子連心，陳奶奶心疼孫女，也牽掛著遠方的兒子和孫子。已經失去老伴的陳奶奶，又怎麼能不想和兒子一起度過中國最傳統最鄭重的節日。
陳奶奶多次提出讓陳素青跟她一起去陳父那過年，陳素青都拒絕了。
後媽不喜歡自己，親生父親不喜歡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也不喜歡自己，在那裡自己就是一個外人。人家團團圓圓過大年，自己一個外人又摻和什麼。過年嘛，無非就是吃頓餃子。
這件事陳素青沒和胖子說過。大年三十下午，胖子去給陳素青送吃的，看到空空蕩蕩房子，才知道陳素青這些年的大年三十，都是一個人過的。
胖子哪會讓自己的女人受委屈。一咬牙，一瞪眼，一跺腳：「走，去我家過年！」
在天都，沒結婚之前去夫家過年的不是沒有，但那都是已經定了婚，只差一個結婚儀式的，自己和胖子只不過是私定終身，父母都不知道這層關係，哪好意思去胖子家過年。
胖子有體重上的自卑感，陳素青也有家庭上的自卑感。萬一胖子的父母嫌棄自己的家庭，不讓自己和胖子在一起該怎麼辦？陳素青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恐懼。
胖子知道陳素青的顧慮：「我父母不是那樣的人，他們看我能給他們騙個漂亮兒媳婦回去高興還來不及呢。那一家把你當外人，到了我家，你就是自己人。」
「好，我去！」陳素青不是猶豫不決的人，既然終究會面臨見父母的一天，現在見，還是四年之後見也沒什麼區別：「我先去換身衣服。」
陳素青與尋常女孩不同，平時換衣服讓胖子等的時間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鐘。這是胖子最喜歡陳素青的地方，辦事不扭扭捏捏、不拖泥帶水。
可是這一次，胖子終於體會到了，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男人都體會到的苦處。陳素青這身衣服足足換了大半個小時。
等陳素青從臥室出來，胖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這大半個小時沒白等。
緊身的牛仔褲，包裹著陳素青纖細修長的雙腿，『臀』部雖然不像白種女人那樣誇張，卻也是渾圓挺翹。雖然陳素青依舊素面朝天，可是淡粉色的羽絨服，與輕紮起馬尾辮更突出了少女的俏麗。
「現在時間還早，正好家裡又沒人，咱們要不……」
陳素青戲謔地看著胖子，直接擰住胖子耳朵，狠狠轉了一圈。在胖子殺豬一般得大叫中把他抻出屋子。
第一次去見未來婆婆空著手可不行。天都雖然大部分超市都停業回家過年，但唯一一間大型商場會營業到下午四點。現在是下午兩點，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趕緊去掃蕩一圈好給未來婆婆留下好印象，陳素青可不會在這個緊急關頭跟那個滿腦子下流齷齪思想的胖子閒扯。
胖子買任何東西只需要三分鐘時間，陳素青也不是那種喜歡整天逛街的女人。兩人兜裡有錢，不到半個小時，就拎著大包小包來到胖子家門口。
「這孩子又往了帶鑰匙……」韓淑芬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張俏麗楚楚可憐的臉。
「好演技！」胖子心裡感歎一聲：「媽，陳素青家裡沒人，來咱家過年。」
「快進來，快進來。」韓淑芬把陳素青讓進屋裡，隱匿地對胖子豎了豎大拇指。
陳素青不止好演技，更是好本事。放下東西，跟王父、大伯打了聲招呼後，就跟韓淑芬進了廚房。
哪有讓客人幹活的道理，即便是新媳婦進門，也沒有說剛開始就讓人家做牛做馬的吧！韓淑芬本來不想讓陳素青進入廚房重地，但拗不過陳素青。
韓淑芬開始還小心翼翼地觀望著，現在的年輕姑娘哪有幾個會做飯的，胖子這個漂亮同學，別把好好的一頓年夜飯給搞砸了。
看了一會，韓淑芬驚訝起來。陳素青洗菜、切菜、切肉的熟練度，完全不亞於她這個做了二十幾年飯的老手。淑芬試著讓陳素青炒了個菜，果然色香味俱全。
「真是個好姑娘。」韓淑芬越看越滿意，不禁佩服起兒子的手段來。
在老媽和陳素青在廚房忙活的時間裡，坐在客廳陪著老爹和大伯看電視的胖子異常不自在。這兩個老傢伙談論的全與孫子有關。
大伯是早生多生的堅定信仰者，告訴胖子能21歲生孩子就絕對不能拖到24歲，能生10個就絕對不能生8個。，
王父與大伯的意見不同。他雖然也想要孫子，但還是告訴胖子以學業為重，不要過早沉浸在男女之事中。
兩兄弟的意見不統一，為了這件事差點沒打起來。最終，這場戰爭還是尤年長的大伯取得勝利。戰勝弟弟後，大伯又對侄子許下了重利，胖子只要生出一個帶把的，就獎勵他多少金錢云云。
「咱老王家的香火一直不旺，到了你這一輩就你一根獨苗，你可得好好努力！」大伯很堅定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胖子哭笑不得，這倆老傢伙耍起寶來也別有一番風趣。
胖子這是不知是哭是笑，廚房裡卻是真的落淚了。
天都的風俗，大年三十下午要把三十晚上的餃子，和初一早上的餃子一起包出來。準備年夜晚又要包這麼多餃子，這一天的工作量可是不小。往年，這項工作又全家共同完成，疲懶的胖子得搭把手不說，就連大伯這個多少年沒做過飯的大企業家都得幹活。
今天來了陳素青這個好幫手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原本需要全家總動員才可以完成的工作，如今老媽和陳素青兩人就能完成。陳素青菜炒得不錯，擀餃子皮的速度同樣不慢，而且擀出來的餃子皮又圓又薄。
包餃子的過程中，自然免不了要閒聊，韓淑芬先是小心翼翼地問起了陳素青和兒子的關係。雖然這個小姑娘來到了自己家過年，但誰知道兩人是不是真確立了戀愛關係，還是謹慎一點為好。
在陳素青口中得到確切答案後，韓淑芬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陳素青相貌身材沒得說，人家姑娘能看得上自己胖兒子就是祖墳冒青煙，更何況這個姑娘心靈手巧，又懂事大方。現在年輕姑娘身上浮躁、虛榮、好吃懶做的毛病在陳素青身上一點都看不到。對這個準兒媳婦韓淑芬是一萬分的滿意。
之後兩人的談話就隨意了很多。期間，韓淑芬還是不可避免的問出了陳素青的家庭狀況。
陳素青先是心裡一緊，隨即坦然起來，就像之前所說的，這個步驟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永遠避免不了。
陳素青把自己的家庭狀況，從小的經歷沒有絲毫隱瞞全都說了出來。甚至連胖子把大伯獎勵的筆記本送給她，暑假去工地打工是為了給她籌辦生活費都告訴了韓淑芬。
「這個世界上怎麼有這麼狠心的父母。」韓淑芬雖然知道這個日子不應該掉淚，眼裡還是不爭氣地掉了下來，韓淑芬心疼地摸了摸兒媳婦的臉頰：「孩子，別難為自己，大學的生活費不用操心，想吃什麼想要什麼就跟阿姨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家。」
陳素青抹掉韓淑芬臉上的淚珠：「阿姨，這是該高興的日子，咱不談那個話題了，包好餃子，咱全家一起高高興興過年。」
陳素青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下來了，站在廚房不遠處，一直豎著耳朵偷聽的胖子，也總算鬆了口氣。
……
年夜飯極其豐盛，韓淑芬把盤子一個個端上來，香氣飄滿了整個餐廳。端上菜餚的同時，韓淑芬還不無炫耀的告訴王父和大伯，哪道菜是自己做的，哪道菜是自己兒媳婦做的。那得意的表情，彷彿揀到天大的寶貝一般。
胖子不管誰做的菜，就是低頭猛吃，這一下午他雖然沒幹活，但是累心了啊！可得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大伯打掉胖子的筷子：「就知道吃，把酒倒上。」
大伯的囑咐胖子哪敢不遵從，帶著諂媚的笑容趕緊給大伯、父親倒上酒，又給陳素青和母親倒上飲料。放下飲料瓶後，胖子拿著自己的杯子可憐巴巴地看著大伯和父親。
「都有媳婦的人了，喝酒吧！」
胖子眉開眼笑給自己倒上一杯酒，在大學一星期至少兩頓酒，回家這半個來月沒碰酒杯，胖子還真有點念想。
大伯端起杯子，所有人都跟著端起杯子。大伯笑道：「新年快樂，咱們全家年年快樂。」
……
過年是個很喜悅的事，也是個很累人的事。從初一到初三，胖子給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上墳，再加上走親訪友，到處拜年，忙得腳不沾地。
這一年胖子家裡沒什麼變化，親戚朋友家裡也沒什麼變化，雖然沒有暴富起來，但沒病沒災就是福，這個年絕大部分親戚朋友都過的歡歡喜喜。只有表哥馬義軍面帶憂色。
經詢問，胖子知道的事情原委。
馬義軍放棄了娛樂城生意，幹起了實業，創辦了深紫電腦公司，主營電腦生產與銷售。
電腦公司其實沒太大的技術含量，全國所有電腦公司，配件幾乎都是從各地定做的，然後經過一個合理的搭配組裝起來，貼上商標就是品牌機器。
馬義軍的人脈極廣，三教九流各行各業都有熟人，在加上馬義軍為人大氣，待人豪爽義氣，很多人都記著他的好。公司沒遇到什麼挫折就成立起來了。經朋友介紹，馬義軍更是結識了一個硬件天才。憑藉著人格魅力與金錢攻勢，馬義軍成功把這個天才挖到了自己的公司。這位天才也對得起馬義軍給他的高工資，不到一個月，就設計出一台極其出色的機器，取名為深紫—音速1。
音速1是一台標準的遊戲用機，經測試後，音速1絕佳的視覺效果與飛一般的流暢感超過了市面上90%的遊戲用機。馬義軍雖然沒讀過書，但他知道一個樸素的道理，東西光好不行，還得便宜，不然一樣賣不出去。
這樣一來，音速1又有了超高的性價比。
好電腦，絕對是好電腦。用過的都是百分之百好評，無論是實用性還是價格，都接近完美。
可是完美有用嗎，賣不出去依然是賣不出去。
名聲是個妙不可言的東西。大多數人寧願去追求有名聲的一坨屎，也不會理會一塊默默無聞的金子。
當馬義軍知道這個道理後，他的家當已經賠得差不多了。
「纖子等會把這台搬回去自己用去，媽了個逼的，賣不出去老子自己用還不成嗎？」馬義軍越說越來氣，他終究不是一個企業家，而是一個老流氓。
「我電腦正好該換了，表哥，按成本價賣給我吧！」
「賣個屁！搬著，滾蛋！」看胖子遲遲不動，馬義軍直接把電腦塞進胖子懷裡，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站在馬義軍家門口，胖子抱著電腦苦笑，他的電腦用了還沒有兩年，要台新的幹什麼？
且不理馬義軍的困境與挫折。胖子直到大年初四才有時間與許浩和劉連濤兩兄弟見面。
「咱們去各家拜個年，我跟張哥說好了，中午迎賓樓咱們兩支戰隊一起坐一坐，表嫂有時間沒有？」劉連濤問胖子道。
「明顯沒有啊！」胖子把馬義軍的遭遇跟兩個兄弟說了一遍。
「馬哥的野心太大了。」對於這件事，劉連濤不好說什麼。
幾天沒碰dota，這三個傢伙還十分的不自在，一看時間還早，三人鑽進網吧直接奮戰了三個小時，從網吧出來的已經十一點了。
三兄弟家距離很近，從劉連濤和許浩家裡拜完年，正好十一點半，去胖子家拜年後，順路就能去迎賓樓。
進入胖子家門，劉連濤還沒機會說過年的話，直接驚呆了。
陳素青穿著一身家居服坐在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和韓姨談論織毛衣的經驗。
「小濤、小浩來了，快坐，這是纖子的女朋友。對，你們是同學，不用我介紹了吧！」
「這是我們隊長，當然不用介紹了。」
「瞧我這記性。」韓淑芬拍拍額頭：「昨天我還跟素青談起你們打的那個遊戲呢，上學課餘時間打個遊戲就能把生活費打出來？」
劉連濤答道：「我們成績好才有這麼多，成績好的隊伍沒幾支。」
韓淑芬點點頭：「中午你們在這吃，讓你叔陪著你們好好喝兩杯，一眨眼的功夫都成大人了。」
「不了韓姨，我們跟朋友約好了，中午在一起吃頓飯，給您跟我叔拜個年我們就走。」劉連濤看到陳素青還在那裡目不斜視的織毛衣，無奈道：「隊長，中午一起吃飯的是張哥他們，麻煩你準備一下吧！」
迎賓樓207號包廂，張主任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他的酒糟鼻紅得像塊瑪瑙，顯然這個年被酒精滋潤的不錯。
看到胖子他們進來，老張騰的一聲站來起來，邁著很誇張的八字步到胖子面前：「胖子戰隊，高校聯賽華北戰區王者戰隊，久仰久仰！」老張學著一副老生做派，一邊唱一邊比劃道。
這種耍寶的事還得交給胖子。
胖子捏著蘭花指，憋出一副幅嬌滴滴的青衣唱腔，先吊了一嗓子，唱到：「張大哥、張主任，您莫要客氣。」
胖子這一嗓子可比老張的做派有意思多了，眾人捂著肚子一陣大笑，笑完梁良補充上一句：「現在是張院長了。」
「吆喝，張哥陞官了啊，得請客。」胖子恢復正常強調說道。
「不過是個副院長。」老張捶了捶胖子的肚子：「跟哥哥在一起什麼時候讓你們掏過錢，什麼時候去打比賽？」
「正月初七。打完還能回來過十五。」
「好好幹，把王者冬獅拉下馬來，拿了冠軍，回來哥哥給你們擺十頓慶功酒。」
聽到這個名字，胖子戰隊四人臉色全都沉了下來，眼裡瀰漫著的情緒叫做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