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關於職業
在三個月前和牛奔的一番談話後，劉連濤一直在想打職業的事。就像他自己所說的，他的夢想在戰場上。即便去不了真正的戰場，他也希望自己的人生在另一個戰場上拚搏，而不是沉浸平靜而平淡的生活當中。
打職業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情，在中國打職業更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情。忠義規則的束縛，要麼退役，要麼跟著戰隊同生同死，不能換俱樂部，也不能換隊友。
加入dota職業聯賽，不止是對那些投資者的賭博，更是這些職業選手的賭博。賭贏了還好，可是這七年來，在這個圈子進進出出的不知凡幾，賭贏的又有幾個，大部分還不是把人生最美好的時光填在了這個無底洞裡。
即便劉連濤賭性再大，面對這件事也必須慎重再慎重，更何況這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事，同樣也是胖子、是許浩、是小小的事。無論是娛樂dota，還是職業dota，都沒有拋棄兄弟的習慣。所以處事一向果斷的劉連濤，才回猶豫三個月的時間。
如果不是鳳神退役，劉連濤還會一直猶豫下去，或者說他永遠不會把這個想法提出來。
在認識浴火鳳凰眾大神的半年裡，他深刻明白了這些老牌大神的實力。
四大豪門只是因為建隊早，所以才被稱為豪門的嗎？
不是，完全不是。建隊早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這四支戰隊有著一幫驚采絕艷的人物，才撐起了他們鼎鼎盛名。
劉連濤自認為不是菜鳥，也沒有人會認為能取得高校聯賽戰區賽冠軍的隊伍是菜鳥。可是當胖子戰隊，面對擁有鳳神的浴火鳳凰一隊出現的是什麼狀況。
想像一下身高兩米，體重二百斤的壯漢蹂躪一個嬌嫩小蘿莉的情景吧。浴火鳳凰直接把他們線上打崩，然後想什麼玩就怎麼玩。幽鬼出跳刀到人群裡跳大，冰女不參戰一直刷神裝。
許浩的補刀刷錢技術也算冠絕群雄了，可是那天就被打輔助位秋水一色的冰女硬生生把狼人給點成了狗人。
劉連濤也是膽大包天的人物，從小到大沒說怕過誰。可是那場比賽，劉連濤是真被打怕了，整場比賽找不到一點屬於自己的節奏，那種無力感無法形容啊！
浴火鳳凰有這樣的實力，與浴火鳳凰其名的三支戰隊同樣也有這樣的實力。這四大豪門就像四座大山，穩穩壓住了所有想步入職業的dotaer所有野心。
他們就像無敵的巴塞羅那，只有時間能戰勝他們。
現在，時間已經到了。
鳳神需要生孩子，其他的職業大神同樣也面臨著找老婆養兒子的壓力。
鳳神退役了，其他的大神們退役還會遠嗎？
大山終於裂開了一條縫隙，無論是在職業圈苦苦掙扎的職業選手，還是想步入職業圈的玩家，眼裡都看到了一絲曙光。
劉連濤說出這句話後，胖子他們吃了一驚。
「老大，咱們不是拒絕明月戰隊了嗎！」小小最先反應過來，對劉連濤說道。
其實鳳神和秋水一色並不是今年最先退役的人。早在二十天前，賽季剛結束的時候，明月戰隊就發表出一則退役聲明，而且是全員退役，只不過明月戰隊沒有浴火鳳凰的影響力，除了明月戰隊同鄉支持者外，幾乎沒有人會關注一個d丙戰隊隊員的退役。
明月戰隊坐落於揚州，同樣是中國職業dota老牌戰隊，歷史比四大豪門戰隊只短一年，只不過這支戰隊與四大豪門的風光無限不同，他們從加入職業聯盟，就一直在級別最低的丙級聯賽掙扎，成績在中游與降級區之間遊走。
明月戰隊的贊助商是二十四橋明月連鎖餐飲有限公司。同樣是連鎖餐飲，二十四橋明月與肯德基之流快餐飲不同，他們走的是高端路子，vip制飯店。以最正宗的淮陽菜系盛名全國。
按說這種高端餐飲行業完全不用通過dota打廣告。畢竟dotaer絕大部分都是學生或上班族，根本去不起這種檔次的餐廳。去的起的人那些要麼日理萬機，要麼日理萬姬，根本不會把時間投放在dota上。
但二十四橋明月的董事長是個特例，他本身就是個dota迷，投資舉辦明月俱樂部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廣告效益，也沒想過通過這個這個俱樂部能幫他賺多少錢，他是報著支持中國職業dota的心才創辦的這個俱樂部。
他沒想到的是，這六年時間，不，現在第八個賽季已經結束，應該說是七年時間。他錢沒少花，自己的戰隊竟然還是在最低級聯賽廝混，最好的戰績竟然是d丙聯賽第七名。他雖然沒想過通過俱樂部賺錢，但哪能不希望俱樂部取得好成績。這個戰績讓他揪心不已，卻也無可奈何。
怪誰？怪隊員嗎？隊員每天訓練時間都在十個小時以上，不可謂不刻苦。每場比賽都是全力發揮，沒有一絲划水的現象。他根本找不到辦法責怪這群努力的小伙子。要怪的話，那只能怪老天沒有賜予他隊員絕佳天賦。
在中國，俱樂部和職業選手是生死相依的關係，只要雙方沒有大錯，俱樂部不會拋棄自己的選手，選手更不會背叛自己的俱樂部。即便二十四橋明月董事長再焦急，他也沒有任何辦法。更何況人是有感情的，這些小伙子把青春賣給了他，他又怎麼能因為成績不佳開除他們。反正也不打算讓俱樂部賺錢，只要不降級被取消職業資格，就這樣過著吧。
這個賽季結束後，明月戰隊的選手已經不想再這樣過下去了。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他們拿著d丙最高的工資，用著d丙最好的主場，取得的成績卻根本配不上這些，他們又有什麼顏面再耗費董事長的錢。再者說，職業dota並不能打一輩子，尤其是他們這種底層的選手，更不能把dota當終生職業。他們五人現在已經三十歲了，現在轉行就已經是很困難的事，如果再等幾年在退出的話，這一輩子幾乎就完了。
賽季結束後，他們找到了俱樂部經理，找到了二十四橋明月董事長盧國勝，說出了自己的擔憂。請求退役。
盧國勝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這群選手的實力已經不可能再提升了，再打下去，也不過是苦苦掙扎的命運，既然沒有未來，還不如趁早轉行。更何況這是一件雙贏的事，他們離隊後俱樂部也可以吸收新血，爭取打出好成績。
盧胖子答應的他們請求，並幫他們找了一個體面的工作後，開始思考俱樂部未來。
無疑，盧國勝很有野心，他希望自己的隊伍取得好成績，不然他也不會把大筆的金錢投在這個深不見底的無底洞裡。可是好成績不是有錢就能換來的，還得有人。
明月俱樂部沒有二線隊，這是丙級戰隊的傳統，也是丙級戰隊悲哀，只有外圍成員，沒有二線隊。
並非盧國勝養不起二線隊，並非丙級戰隊養不起二線隊。你有錢，關鍵是得有人來啊。那些路人王，高校聯賽成績出色的隊伍，即便加入二線隊也會去豪門，去甲級聯賽，在你丙級聯賽中掛個二隊名有什麼用嗎，錢不多，打不上比賽，傻子才會去。
至於外圍成員，就是戰隊選手的親戚朋友之類的，在戰隊裡掛個名，也不拿工資，為的就是萬一選手中有人出了什麼急事，不能打比賽，戰隊湊不齊五個人時，讓他們來救場。
明月戰隊老隊員退役後，戰隊處於無選手狀態，當務之急就是在下個賽季開戰之前找到合適的隊員。
也巧了，當天下午，盧國鋒正好在電視上看到了高校聯賽華北戰區決賽，也就是胖子對戰kof戰隊的比賽。
胖子死靈龍多線操作亮爆全場，胖子戰隊所有成員的精彩發揮都深深地吸引了盧國勝的目光。
黑馬胖子自從打入高校聯賽戰區賽後，資料全被有心人報了出來。每個成員擅長的位置，擅長的英雄，擅長的戰術，以及個人特色，在網上應有盡有，就連胖子、劉連濤、許浩只接觸了半年dota都被清清楚楚寫了出來。
「天才啊！」盧國鋒眼睛極亮：「明月戰隊的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心急火燎的盧國勝就乘飛機來到了國力大學。
黑馬胖子戰隊在國立大可是知名人物，盧國勝毫不費力就找到了胖子宿舍。宿舍門一打開，盧國勝就樂了，胖子戰隊果然名不虛傳，還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白胖子，比自己都胖。
有必要說一下，盧國勝在八十年代就是個極具盛名的淮揚菜系頂級大廚。大廚的體型大家都懂的，大老闆的體型大家更懂得，盧國勝的朋友們都叫他盧胖子。
胖子都喜歡吃。盧胖子投其所好，說明來意後就把胖子戰隊拉到了下屬漁陽的二十四橋明月餐館。
胖子、小小都饞得跟個狗似的，有人請客哪能不去，更何況是最頂級的淮揚菜。
蟹粉獅子頭、淮山鴨羹、松鼠鱖魚……胖子這個沒出息的傢伙都撐得動彈不了了，還一個勁兒的盯著盤子直嚥口水。再看許浩，他抱著陳釀茅台的酒瓶子趴在桌子上打呼嚕呢。
盧胖子對胖子他們這番做派到很是欣賞，他自己這幅體型就是吃出來的，三十年前比胖子吃的還多，還不要臉。
酒足飯飽，盧胖子趁熱打鐵說出了自己的確切來意，他準備極其充分，來之前把合同都準備好了。
每月六千的工資，是一般丙級戰隊的三倍。升級到d乙工資翻倍，升到d甲工資再翻兩倍，升級獎金、冠軍獎金更是不菲。最重要的是d協頒發的獎金，明月俱樂部根本不抽頭。要知道在豪門中這些獎金都會被俱樂部抽走百分之三十。
極其優厚的合同，估計在dota職業圈中都是獨一份。
盧胖子又拿出了幾張照片，這是明月俱樂部的主場。
在中國，餐飲業是除了房地產業和眼鏡業之外利潤最高的行業，尤其是這種高端餐飲業，利潤幾乎是呈十倍往上翻。
盧胖子作為餐飲業的翹楚，果然財大氣粗，一個丙級聯賽的主場場館，竟然比豪門主場場館有過之而無不及。
胖子動心了，陳素青動心了，劉連濤動心了，小小動心了，只有醉過去的耗子不為所動。
陳素青看了胖子一眼，沒有說什麼。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這種大事她絕對不會擅自做主。
「我們可以考慮一下嗎？」劉連濤對盧胖子說。
「當然！」盧胖子的笑容很真誠，他相信，這支有實力、有潛力的戰隊不會拒絕明月戰隊的邀請。
的確，豐厚的合同，有錢有野心的老闆，由其是職業dota即將面臨亂世，一支有野心的隊伍絕對不會拒絕這樣的邀請。可是盧胖子忽略了一個原因，地域。
胖子他們都是最傳統的北方人，吃著麵食、肉類，喝著烈酒長大，他們習慣了北方凜冽的氣候。揚州雖然是個好地方，但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家。
在宿舍裡，最先拒絕的是胖子。胖子從小身上的錢沒多過，卻也沒缺過錢花，這種家庭成長起來的他，對金錢沒有太大的追求。如果他真那麼喜歡錢的話，早就去討好大伯了，還打什麼dota。明月戰隊豐厚的合同雖然能吸引他，卻不能使他改變他疲懶的性子，說到底，胖子對打職業還存在著牴觸情緒。
要不是有著高校聯賽獎金的激勵，要不是他和陳素青要為畢業後買房而拚搏，胖子這半年絕對不會每天都打四個小時以上dota。每天四個小時已經讓胖子夠噁心的了，要是每天訓練十多個小時，那不是要胖爺的命嗎！
胖子喜歡安逸舒適的生活，他更喜歡孩子。胖子已經跟陳素青說好了，畢業後就回老家結婚，兩人憑著國立大畢業證，再憑著家裡父母和大伯的關係，應該能找一份輕鬆的工作。工作輕鬆自在，再跟陳素青生兩個娃，這才叫生活。
打職業dota累死累活，得滿世界跑不說。難道跟鳳神、秋水一色一樣等到30多歲退役了再生孩子？這一點別說胖子不能接受，陳素青都不能接受，不然陳素青早去浴火鳳凰接鳳神的班了，幹嘛加入你明月戰隊。
第二個拒絕的是小小。
「揚州是個好地方啊！」小小先是感歎一句，隨即問道：「揚州瘦馬你們知道嗎？」
胖子鄙視地看了小小一眼：「你這是懷疑大爺的專業技術，大同婆姨、泰山姑子、揚州瘦馬、西湖船娘，這誰能不知道。」
「我也想去看看揚州美女是什麼樣的，可奈何我這肚子不爭氣啊！」
「廢話，你當然生不出來。」許浩一句話把大伙全逗笑了。
小小不理醉鬼許浩：「揚州我是真去不了，別看我這肚子能裝三斤羊肉，讓我連吃三天米飯保準拉稀。」
至於許浩，根本不用理他，這個酒鬼大師沒什麼主見，劉連濤做主的事通知一聲就行。
劉連濤看向陳素青。
「我不想走鳳凰姐的老路，職業選手不適合女人。」
只剩下劉連濤沒有發表意見。劉連濤心裡其實也有一個念想，他想打職業，他想去戰場，但他同樣不想背井離鄉。再者說，四座大山還穩穩的壓在頭上，鳳神雖然這半年沒打比賽，說不定生完孩子恢復身體之後又回到戰場上來呢。這些老傢伙們不退，他們幾個永遠混不出頭來。既然這樣，不如拒絕掉明月戰隊，一邊上大學一邊慢慢等待時機。明月戰隊的待遇雖然優厚，但明顯不適合胖子他們。更何況還有一個高校聯賽決賽沒打，只要能在高校聯賽上打出好成績，還怕沒有戰隊邀請。
而現在，機會來了！
「不去明月，他不適合咱們。」劉連濤答覆小小。
「老大，陳素青根本不想打職業，他還得在家給我生兒子呢。」胖子著急道。
「這的確是個問題。」劉連濤皺起了眉頭：「不過好在咱們不用著急，大神們才退了兩個，咱們也沒找到合適的戰隊，先看看高校聯賽決賽成績，找找有沒有適合咱們的俱樂部，沒有的話就再等一年。我想問的是，如果有機會，你們打不打？」
「我跟著老大走。」許浩先舉起了手，他來上大學就是打醬油的，輟學打職業毫無壓力。
「我應該也沒問題，我家裡做生意的，打職業混不出來大不了回家接父母的生意。」小小也答應了。
三個人都看著胖子。
「我媽媽可能不讓……」胖子一口氣乾了一杯酒，把杯子往桌子上使勁一頓：「媽的，不管了，你們能陪我讀哲學系，我就能跟你們賭一把。」
緊接著，胖子豪氣沖天的臉，又回復成賤兮兮的摸樣：「老大，你就這麼想打仗？回家當個小官僚多好，又清閒、又自在，工資不用動，還能包二奶。」
劉連濤笑著在胖子腦袋上抽了一巴掌：「耽誤不了你生兒子，不過你小子就自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