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後課易解、馬前課難斷。如果『事後諸葛亮』的按原歷史的進程來解析『桃李結子、洪水繞陽山』這條讖語,自然是把前半闕解析為『逃出生天的李姓子嗣』比較合理。而且在野史演義中,甚至杜撰出了李淵在赴任太原留守的途中還曾上演了『途中遇伏、秦瓊救駕』的精彩戲碼。可能也就是據此而演繹出來的吧?
然而,如果按隱喻李世民來解釋,也確實是後半闕雲裡霧裡的不明所以。況且,析文者,斷章取義乃是大忌;僅取半闕之意亦難免會有南轅北轍之嫌。說來徐世業心裡也在暗自的奇怪:按凌敬轉述的楊集的解析,還都能聯繫到我的身上?怎麼就這麼巧哪?
其實,楊集能夠解析得彷彿十分的清楚,也並非是楊集有什麼超長的才華。而是因為,楊集他畢竟還是隋庭皇族的嫡親血脈,雖然冤枉的無辜被貶,但滲入到骨子裡的祖輩傳承觀念在他的內心裡還是根深蒂固的。因而,楊集也就對這條讖語難以忘懷的時常掛在心上。
再有,十幾年了!楊集隱居度日,閒極難忍之時平日裡僅僅是一名文人的他又能去研究些什麼?無外乎就是『之、乎、者、也』這些東西。一條讖語揣在他的心裡揣測了十幾年、而且還是在沒有其他外部事物打擾的環境中,他能不在聞聽到徐世業的『名』、『字』的時候就猛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嗎?
有心算無心。即使是才略再高超之士,在無任何關聯印象的狀態下,亦難以想到把徐世業的名字和讖語聯繫在一起;這也就是本就才智極高的凌敬想不到、而楊集卻能想到的原因。
震驚的吼叫著猛然站起的雄闊海,由於他的近丈身高太高,竟然把帳篷的棚頂也給頂起了他碩大的頭顱形狀、大小的凹陷。這如果是在房屋之內,說不定他還會把棚頂給頂個大窟窿哪?
「熊統領快別嚷嚷了!此等重大之事傳揚出去,豈不是把將軍變成了天下群豪、乃至隋庭必欲除之的眾矢之的?」還沒等雄闊海的大嗓門兒嚷嚷完,凌敬已經趕緊拉了一把站起身形的雄闊海的粗壯胳膊,惶急的阻止到。
「嘿、嘿、嘿……!」被凌敬一拉之下,一屁股又坐到了矮墩之上的雄闊海大手捋著自己的後腦勺,尷尬的『嘿、嘿』笑著向凌敬解釋道:「某是一時高興才如此忘形的。嘿、嘿!看來某這次還真是投對人了!勿怪師傅在世時總說某:傻人有傻福。嘿、嘿……!」
雖然徐世業對讖語之事並不太相信,按他的思維邏輯基本上是認為純屬閒扯的子虛烏有,乃是別有用心之人為一己之私所刻意臆造、杜撰出來的;就如秦末『大澤鄉揭竿而起』之時的『陳勝王』、漢末『黃巾之亂』之時的『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一樣,根本就是人為所致。
然而,在古人相對迷信的思維觀念裡,卻又把這種東西看得玄之又玄的恍若可以預示天機一樣,近乎於癡迷的信奉。因而,特別是看到才智超群的輕年才俊凌敬那種發自於內心的煞有介事摸樣、內心裡感到十分好笑的徐世業,鑒於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對加強內部的凝聚力大有好處,卻又不得不強行壓抑著想要『爆笑一場』的衝動,臉上露出了也不知道是哭、還是在笑的彆扭表情輕輕的搖著頭說到:
「此事、此事令本人也是大感雲裡霧裡的難明所以。然本人卻知道,無有一顆堅韌不拔之心、不經過一番竭盡心力的拼爭、不得到眾多世之賢才的傾心輔助;即使是天命所歸之人,亦不免會被逆天者所篡。
此事禮賢、海兄就當是楊先生夢靨之中的一番囈語吧!此後切不可再行提起。禮賢、海兄當知,我等之所部、即使是再疊加上家兄之所能掌控的實力,現今也實是太過渺小,根本就難敵多如牛毛的諸路反隋豪強中任何一路的全力一擊,就更別說現今還是堪稱強勁的隋庭大軍了!
故而,我等目前所要做的也僅能是在潛移默化中,在盡可能不引起各方關注的情況下,盡力的利用一切機緣來增強自身的實力,以便為我等能夠在群雄並起的天下逐鹿中分得一杯羹,使得自身不枉來此人世走上這一遭。至於所謂的讖語,實是不可妄自尊大、不知自斂的自命不凡也!」
內心裡本就對意外聽到的這件事有些嗤之以鼻的徐世業,出於為自身造勢和加強內部凝聚力的需要,卻又不得不對凌敬和雄闊海說出了一番模稜兩可、似是而非的慨言。
然而,無論是凌敬這位智者、還是雄闊海這位猛漢,他們又畢竟是受到了所處於的這個時代的思維理念限制,不讓他們相信同樣也是難以做到的。在聽完徐世業的一番說之後,二人的臉上大同小異的幾乎同時露出了一種莊重、崇敬的表情,彷彿如奉聖諭一樣的連連點頭稱是,與之前顯得隨意的反應大相逕庭,令徐世業在內心裡也不無鬱悶的暗歎:至於嗎?
隨著繼續的西進、逐漸的深入到了河北其他郡府所屬的區域,逐漸的也顯現出來了天下各地民生困頓、哀鴻遍野的不堪景象,彷彿均像是在控訴著僅僅才歷經兩世的偌大帝國的掌控者『隋庭』的腐朽與沒落一樣……。
鐵騎疾進之中的所過之處所看到的,大多皆是滿目瘡痍、一片狼藉的景象。野草叢生、荒蕪淒涼的原野之上人跡難尋,鐵騎掠過所驚起的兔、狐、野狗四散奔逃間,還時而的回頭眨動著驚恐莫名的眼睛,彷彿像是在埋怨著聲勢巨大的鐵騎驚擾了它們安逸、悠閒的生活一樣。間或還時而傳來了聲聲虎、狼等兇猛野獸淒厲、刺耳的長嚎,給荒涼、落寞的原野場景又平添了幾分肅殺、恐怖的氣氛……。
放眼望去,大片的阡陌間雜草叢生、荒蕪蒼涼,夾雜在中間隱約可見有限的幾株莊稼,也彷彿像這個世道也似的『甩頭耷拉角』的毫無一絲的生機,就像馬上就將要被野蒿、雜草隨時給吞噬了似的令人感到無比的淒涼和寂廖。
偶爾經過的大、小村鎮也是人跡稀少、炊煙寥落,破瓦茅舍稀稀落落的;有時也會看到一些遠遠觀瞧著的面黃肌瘦的好奇孩童、老人等,也均是一副營養不良的滿面菜色,驚恐的目光中顯現出來了一臉的迷茫無助表情,渾濁、無神的眼眸中放射出來的皆是麻木、漠視的目光……。
一路之上帶著兩名侍女總是騎馬緊跟在徐世業馬前、馬後的竇線娘,側妙目瞥見縱馬一旁的徐世業眉頭緊鎖,就女性情感氾濫的特點十足、語音淒楚的感歎著:「唉……!河北皆是如此呀!線娘來時所過之處也是這樣。這可讓平民百姓怎麼活呀?都是那個該死的楊廣所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