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傷
「等等!」見到林業起身似乎要和宇文無忌幾人去追張濤,謝木突然間叫了一聲。
林業眉頭一挑,雖說傷勢並未復原,臉色極為蒼白,但由無間羅剎面具遮掩著也看不出來,再加上耀武門對戰灰煙閣並沒有多大損傷,這謝木想要翻臉不用林業出手,光是宇文無忌和蕭玉若幾人都能將他擋下來。
「有事?」
「我想入你耀武門!」謝木捏了捏拳頭,目光一眨不眨的緊盯林業。
林業朝謝木身後一臉麻木的何雪婷還有被銷成人棍的姚柳方與王侯風看了幾眼,搖頭冷笑道:「不可能。」三個字剛吐出,見謝木神色陰沉下來,林業又補充道:「耀武門不需要瘋子,即使這瘋子實力再強也不需要!」
林業的理由相當充分,謝木不管是曾經被背叛還是因為修煉了《葵花寶典》的緣故,心智早已扭曲,光看他對付何雪婷等人的殘忍就能窺知一二了,這種人不好駕馭也不能駕馭,以他的實力同樣不會聽從張濤的吩咐,謝木進入哪個隊伍便是這個隊伍的不定時炸彈,收他入隊有弊無利!
「走吧。」林業不再去看謝木,朝許宜點了點頭,由她帶路一行五人迅速向西方趕去。
直到林業幾人身影模糊,謝木才從震愕中回神,嘴唇顫抖了半晌,神色猛然瘋狂起來,朝那幾乎已經無法看清背影的幾人大吼道:「狗屁的瘋子,輪迴戰士全是瘋子,你們也是!都是瘋子,瘋子。」
「哈哈哈,謝木他們已經走了。」那被鐵鏈鎖住琵琶骨的姚柳方突兀笑道:「殺了我們吧,殺了我們或許那什麼耀武門的就會收你了。」
姚柳方的聽覺和味覺仍在,所以可以聽到事前謝木所說的話。姚柳方話音剛落,那同樣與他橫倒在地上,數月未曾開口的王侯風竟也嘶啞著嗓音道:「不錯,謝木你折縻我們已經夠久了,就算我猴子以前對不起你,如今也還清了吧。」
「不夠!」謝木左手一劃,突然轉身,面目扭曲的吼道:「當初若不是你們這三個畜生背叛我,我又怎麼可能會煉葵花寶典,想死沒那麼容易!哈哈哈,我想入耀武門不過是因為他林業與張濤曾對我有過援手,想在晉級戰中助他們一臂之力罷了,既然林業不識抬舉那就算了。」
說著,謝木嘴角露出一道不懷好意的邪笑,身形一動便到了姚柳方身前。
「噗!」伸手一抓,立刻毫無反抗之力的姚柳方臉上多了四道深可見骨的爪印!
「嘿嘿,走吧,這劇情已經差不多了,回歸的時候我會把你們全部修復完整。」謝木嘴角冷笑著,可眼中卻是落莫無比,「到時,繼續好好享受。」
雖然林業也與張濤一樣,相信蕭柔並不會對宋潔兒不利,但擔心卻是不可避免的,一個隊伍少不了藥師,何況還是如宋潔兒這般天份極高的藥師!
憂心忡忡的趕路,在饒過那小土坡時,林業突然間伸手將身後宇文無忌幾人攔了下來,對著那土坡後沉聲問道:「什麼人,出來!」
有人?宇文無忌一楞,可林業的功力比他高,他自然不會懷疑林業無的放矢,立刻陶出放入儲物戒指不久的長槍戒備起來,葉知秋蕭玉若許宜三人同樣如此,目光不善的盯著那土坡。
「嘿。嘿。」土坡後鑽出一道身材瘦小的身影,乾笑了兩聲道:「別急別急,是我。」
「你還在這裡?」看道這鑽出的人,林業幾人微微鬆懈下來,疑惑道:「你是叫卜無為吧,居然躲到這麼遠的地方!嗯,剛剛有幾人從你經過?」
這小老頭,便是兵門卜無為。彎著身子,卜無為搓了搓手看過幾人沒有發現陳默時,目光閃爍出別樣的情緒,也不知是喜是悲。
「有,有。剛剛蕭丫頭還有敝隊的兩人都從這裡過去的。」卜無為眼珠轉了轉,道:「那啥,灰煙閣已經敗了吧?」
「只有玄陽子逃了。」林業點了點頭,輕道:「走吧,早點追上張濤,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卜無為脊樑緩緩挺直,掐媚的神色突得展露一絲傲然,摸著山羊鬍高深莫測的笑道:「那是,我親手卜了卦,那灰煙閣是必敗無疑的。」
說著話,卜無為見到林業幾人並沒有理會他,反而自顧自的又走了,立刻焦急道:「咦,等一下,我還沒說完了,等。我也跟著去!」
蕭柔的輕功如何,林業並不知道,但可以十分確定的是,張濤的腳程在耀武門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追趕了近半個小時,終於可以遠遠的看見三道停下來的人影。
「是老張!」林業瞇了瞇眼,道:「他們好像在說些什麼,我們就在這裡等吧。」
「可是潔兒。」許宜指了指前方,雖說距離較遠,但可以清晰看到的是,蕭柔手中有一把長劍,那劍正架在宋潔兒的脖子上,只要蕭柔稍一用力,宋潔兒免不了香消玉隕!
林業將許宜的手按了下來,點頭示意他也看到了。
「相信張濤,而且就現在這情況,除非我們中有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潛到蕭柔身後將她一招制住,否則就沒有任何辦法!蕭柔功力達到四星,我們幾人裡只有我有這個能力可以在靠近她時不被她發現,可如今我受了傷。」林業語氣有著無奈,可這也是事實。
眾人也沒什麼好辦法,卜無為似乎知道些什麼,暗自歎了口氣,卻沒有開口多說,與眾人一樣安靜了下來,就在原地靜靜等待著。
微風呼呼吹著,耳邊倒也能傳來一些張濤與蕭柔的對話。
踩著腳下的雜草,張濤內心並不像表面所展露出的那般冷靜,眼皮跳著,彷彿有一絲不妙的預感在心中生根發芽,看著宋潔兒一臉無辜與那脖頸上的鋒利長劍,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蕭柔,張濤苦澀,良久才開口說道:「為什麼?」
短短三個字,彷彿已用盡了張濤所有的力氣,他需要一個解釋,比起林業對於蕭柔,張濤更為信任,毫無保留的信任,可眼前發生的一幕徹底粉碎了他的信任。
蕭柔咬著嘴唇,深望了一眼張濤,旋即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枚丹藥強迫宋潔兒吞下。
「這是。絕心丹,見血封喉的至毒。不過你放心,毒效在兩個時辰後發作,如果在這個時間內,你能敗了我,或是殺了我,自然就有時間救她,否則。」
宋潔兒舌間抵著那丹藥,本一臉惶恐的表情突得疑惑,可旋即僵硬的轉過頭看著蕭柔一臉恬靜的表情,似乎是明瞭什麼。
宋潔兒眼神中透露出異樣了複雜,想對著張濤大吼,那並不是毒藥,那藥沒有毒。可下一刻,宋潔兒感覺到後頸一痛,意識漸漸遠去。
將宋潔兒輕柔的放在地面,蕭柔抬首目光依舊平靜:「開始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張濤動容,看著蕭柔,看著宋潔兒,嘴角苦澀更濃:「你當真如此恨我?」
雜草堆中,有著苦菜花吐露出些許清香,在風中搖曳。
蕭柔沒有多說,或許她的心有情,可劍無情。
「短栽花,長詩佐酒,詩劍年年總憶卿!」清喝中,那三千銀絲抖動,劍來。張濤望了一眼那容顏,雙眸緩緩合上。
「嗤。」劍尖夾帶著勁風,在刺破張濤額間皮膚時停住。
蕭柔下唇緊咬,血腥味在舌間氾濫:「你若求死,那位小姑娘我不會放過。你若放手一博,事後若死,那人我便救。」
蕭柔的步步緊逼,張濤依舊閉著雙眼,不言不語。沒有取得想要的結果,蕭柔身形帶著長劍募然橫轉向著身後宋潔兒刺去。
這一劍,全力以赴,根本沒有任何的留手,劍未至,那三千髮絲突得變長,將宋潔兒裹起,蕭柔眼中出現狠色,緊握長劍右手堅定無比。
「完了!」遠處的林業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禁『咯登』一聲,他之前雖說無計可施,但也指使著小骨往蕭柔那個方向土遁過去,可變化太快,蕭柔要殺張濤林來來不及反應,此時又對宋潔兒突下殺手,他就更來不及反應了。
張濤出手了!
剛剛絕望下來的心緒在見到張濤有所動作時,立刻又有了希望。對於之前蕭柔那一劍,張濤為何不躲不避,林業雖然不清楚原因,可至少也知道他們兩人之間絕對有著不尋常的故事。
「為什麼你一定要死,為什麼!」張濤淒厲的仰天長嘯,手中寒鐵劍芒游動,對著蕭柔那背心狠狠刺去,彷彿將要刺得是自己,張濤冷靜的神色不再,眼光中有著痛苦,更有著難以表達的忿恨。
「既然你求死,好吧,我成全你!」
寒凝大地,苦菜花開得更為絢爛,血雨腥風,那一絲血絲散撥空中,瀰漫。
蕭柔看著穿胸而過的那長劍,終於一直以來那平淡至極的臉色消失,嘴角露出一股解脫般的笑意,可這笑意中還飽含著一道無法磨滅的遺憾。
「你知道,我在求死?」
「知道。」在刺入這一劍後,張濤反而冷靜了下來,數十年來眼角不曾濕潤的他,兩行淚珠滑過。扶著蕭柔,寒鐵劍丟在身旁,張濤擦了擦蕭柔嘴角湧出的血液,呢喃著:「你的脾氣還和小時候一樣,我們兩個一起長大,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可為什麼,一定要求死,是。是為了。為了顧兵嗎?」
「咳。咳。」蕭柔咳著,剛剛被擦淨的嘴角,又有鮮紅染進,抬手想摸摸張濤的臉龐,可蕭柔卻發現,這手突然間有千斤萬斤般的重,儘管她努力了,可想要把起,卻覺得依舊還是很艱難。
張濤笑了,抓過那手印在自己的臉上。
「幫。幫我點下。點下穴道。我想。跟你說會兒話。再下去找。找他們。」
「好好。」張濤點著頭,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根本止不住,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流淚,且流淚流得這麼痛,若是可以選擇,張濤寧願流血。
心脈穴道被封,蕭柔蒼白的臉色頓時有些一絲紅潤,雖說張濤這一劍毫不留情,可若是他與林業兩聯手護住吊住蕭柔一時半刻的性命還是能辦到的,再讓宋潔兒配合續命的丹藥,支撐著回歸輪迴殿絕對不是問題。
可這路是蕭柔選的,她存了死志,即使將她救了過來,會做的蕭柔仍舊會做。這一點,張濤太清楚不過了,所以他沒動,吸著鼻子,壓抑著顫抖的雙手,摸著蕭柔那銀絲。
「我一直想要問你。」蕭柔看著天空,雙眼有著迷離,雷雨過後天空格外的安寧,一朵朵白雲飄蕩,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兩人,似乎是感覺了寒冷,蕭柔又住張濤的懷裡縮了縮。
「你問吧。」
蕭柔笑著,腦袋向張濤的胸口移去,右手放在張濤的臉頰上始終不曾放下,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也不敢多想,輕啟著唇畔道:「在鹿鼎記的時候,為什麼幫我的是顧兵,不是你。」
張濤腦中一震,抱著蕭柔的雙手顫抖的更為劇烈:「我。我以為,你還在。還在恨我。」
「傻瓜。」蕭柔眼淚滑下銀髮,鼻腔微微有些濃厚,「其實我一直沒有恨過你,在醒過來,知道了進入輪迴殿的原因後,我就知道,阿健的死跟你沒有關係。」
「那你。」
「別說話。」蕭柔的手放到了張濤的唇上,感受著那熱度,蕭柔眼中有了一絲滿足,「聽我說吧,濤,你知道嗎,我不恨你可我好怨你。為什麼你一直那麼冷靜,即使。即使最後,我選擇了跟健在一起,你依舊那麼的冷靜,你。在乎過我嗎,愛過我嗎?」
「我在乎,在乎!」張濤抱緊蕭柔,這力道幾乎讓蕭柔窒息,聲音淒厲中還有著抹除不了自哀自怨,「我一直都在乎,我以為你知道的,可你。原來不知道!」
「是不知道。」蕭柔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正在消逝,她突然有些捨不得放開了,睫毛抖動著,她不敢眨眼,就這樣一直看著,「在我和健的婚禮上,你一直再發著祝福般的笑臉,我怎麼可能會知道?那時候,我愛你,跟健的結合,不過是想氣氣你罷了,當時我好想你去搶親,我是不是很傻?」
張濤不再回話了,他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抱著蕭柔,那眼眶已經紅了,可淚還在流,這淚中隱隱得還能見到一些淡紅。
「後來健出車禍死了,他們都說是你幹的,因為只有你在生意上和健有衝突。可我不相信,因為我們三個人是一起長大的,我懂你的。」蕭柔眼睛睜得更大了,因為她突然覺得眼中的張濤已不在凝實,「我想去找你,可與健相處兩年,我卻愛上他了。在搶救室,你在的,健在嚥氣的時候讓我好好活著。可他去了,我該怎麼好好活著?」
「酗酒,抽煙。我夜總會裡做著公關,放縱著自己。可從來沒有人敢欺負過我,我知道暗地裡一直幫我的,是你。可你為什麼不直接出現,將我帶走?」
「在輪迴殿我醒過來的時候,看到了你。濤,你知不知道那時候我好開心,可你依舊是一副冷靜的樣子,沒有將目光過多的放在我身上,好似不認識我一般。顧兵對我很好,處處呵護我。在上個劇情,為了我,他同意去殺白髮魔發,最後成功了,可因為傷勢過重,他也去了,去之前讓我好好活著,呵呵,又是這句話。」
「知道嗎,濤。這輩子要說恨,我最恨的便是你的冷靜,與這句『好好活著』。」
這是一個傷感的誤會,張濤一直以為蕭柔是不愛他的,可他卻錯了,原來是自已數次放手,讓這本應該是絢爛的愛情消失,讓這本應該是美滿的姻緣從指間流過。
蕭柔的手再也堅持不住,緩慢的從張濤臉上垂落了下來,可立刻被張濤握住,重新放了下來。她的眼眶依舊張著,可瞳孔中張濤的面容已經喚散,她的嘴角笑著,似乎知道了張濤內心,可在死時,蕭柔那遺憾,張濤卻不知道。
心郁,張濤搖著頭,他的傷不重,可口中鮮血卻不停的湧出。
「我以為你喜歡的,你說過喜歡我的冷靜,我為你整整冷靜了三十九年,就像是一個機器人一般的活著。」張濤喃喃自語,臉頰摩擦著蕭柔手心,臉上帶著苦澀,他的鬢角本也是花白,可此刻隨著蕭柔的死,這白髮緩緩向上移去,彷彿要把蕭柔那三千銀絲移到自己身上一般。
「可沒想到,你最恨的卻是我的冷靜,我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