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一切都是假的
他只是冰冰冷冷地看著她,柳殘抱著他的胳膊,輕聲詢問:「鳳淮,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宮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柳殘偏頭看向他低垂的頭,手卻在後面摸著他那銀白的髮絲。
不曾想,他卻將她推開身邊,柳殘沒有防到,被他推得後退一大步。柳殘震驚地看著反常的鳳淮,她不以為意,再次輕輕地道:「鳳淮,晚膳好了。」
「柳殘。」鳳淮開口了,卻是極其的冰冷,他叫她柳殘,而不是她曾經要求的「阿柳」。
她曾經說,「鳳淮,我爹娘家人都叫我『殘兒』,我希望你是不同的,所以你叫我『阿柳』,好不好?」
那時,他聲音彷彿天下飄下的雪花,輕輕柔柔,「好,阿柳。」
她那時歡喜地撲入他懷中,「鳳淮,你真好。」說完,她用手捏捏他俊逸出塵的臉龐,直到他的臉被捏得一片通紅。
可是,現在呢?他竟然叫她「柳殘」,他從來沒有這麼喚過她,沒有!從來沒有!
「鳳淮,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柳殘語氣中有著害怕,她害怕聽見他喚她柳殘,那樣好像他們是陌生人一樣。柳殘害怕得眼淚在眼眶打轉,她不想聽見他喚她,柳殘。
「柳殘,本王有話要告訴你。」鳳淮身影不動,沒有看向她流淚的眼睛,也沒有轉身安慰她。
本王?她多久沒有聽見他對她自稱本王了?從成親那天之後,三個月了,他在她面前用的都是「我」,而非現在冰冷無情的「本王」。
他在她眼中不是高高在上的鳳王,而是憐她、惜她、愛她的夫君。她一直在心中偷偷告訴自己,這是她偷來的幸福。是她穿越而來最幸運的事情,有這麼一個愛她的人。
「鳳淮,我不想聽,我也有話要對你說。你先不要說,好不好?」柳殘知道,他要說的話一定會帶走她所有的幸福,所以她不要聽,不要現在聽。
「柳殘,你終究需要知道的。」鳳淮聲音冷了,看向帶淚的她,「柳殘,從你替嫁那一刻,你就該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
鳳淮潔白的身影筆直地站在柳殘面前,眼中閃著冷光,這一刻他不再是疼愛她的夫君,他是那個神乎其神的鳳王。
柳殘眼睜睜地看著鳳淮,她不知道他為何會在此時提出替嫁的事情。他早在成親的那一刻就已經原諒她、接受她了,不是嗎?
「鳳淮,我求你,求你不要說。難道我們這三個月的相處都是假的?你……鳳淮,我求你,你不要說」柳殘拉著鳳淮潔白的衣襟,不斷地央求。
鳳淮輕輕抖動一下手臂,柳殘頓時被震離他身邊,她立即緊張地護住腹部。
「你替嫁,愚弄本王,丞相府,欺君之罪!」鳳淮眼神冰冷而震怒,負手冷冷地看著柳殘孱弱的身子,「你與丞相府同罪,而且罪加一等!」
柳殘摀住嘴,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俊美如斯的男人,這個她愛了三個月的男子,他把她由醜小鴨變成天鵝,把她從平凡推向天堂。如今,他竟能狠狠地將她再由天堂猛地推向地獄!
「鳳淮,我哪裡對不起你了,你要這麼對我。鳳淮,我求你了,你有怒氣就灑在我身上,不要遷怒丞相府,他們都是無辜的。鳳淮,我求你了……」柳殘淚眼朦朧,拉著鳳淮的胳膊不斷地央求。
「你是罪魁禍首,不可原諒!」鳳淮聲音如冰,柳殘被他的寒冰凍得一動不動。
「鳳淮,我已經懷了你的孩子,你就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
柳殘的話還沒有說完,鳳淮眸光立即閃現出疑慮:「孩子?」隨即冷酷道:「孩子,打掉!」
他甩袖離開,任由她在他身後不斷哭泣,他的戲已經演到頭了,他不需要再去安慰她。
夜深了,寂靜的深夜聽起來倍感淒涼,柳殘沒有去用晚膳,她害怕聽見他的聲音。害怕他說的那句:孩子,打掉!
鳳淮獨自坐在餐桌前,曾經兩人一起用膳,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他不太多話,而她一直話不停,看著面前的飯菜,他沒有一點食慾。看見飯菜,他就會想起她耍賴挑食的情景。
鳳淮放下手中的筷子,實在沒有胃口,他起身,問:「大夫來了沒有?」
「回王爺,大夫正在給王妃診脈。」一個丫鬟如此對鳳淮道。鳳淮揮手,丫鬟下去了。
當鳳淮走向柳殘所在的小院時候,正好遇見出來的大夫。而這時柳殘也披衣出來,鳳淮看著眉頭不展的大夫,與他交談了幾句,然後打發他離開。
而這期間,鳳淮好看的丹鳳眼瞬間瞇了起來,神情變得很詭異,然後他看向對面的柳殘。
柳殘不住地咳嗽,她不知道他此時是要幹什麼。她害怕他的靠近,於是她不斷後退。鳳淮看了看柳殘,隨即轉身離開,那身影如此的決絕。然而,柳殘卻鬆了一口長氣,因鳳淮的離開而綻放了笑容。
柳殘沒有轉身回到房中,她邁向了曾經那個歡樂的地方,那個她最喜歡站的地方。她喜歡站在那裡等他回來,然後將她擁入懷中。
柳殘目光沉靜,看著頭頂的明月,這裡的明月似乎比現代的更加明亮,因為這裡空氣好,沒有空氣污染,也沒有太多的霓虹燈,天空是澄淨的。
突然,她感覺到一個黑影罩在她身上,聞著那散發出來的淡雅茶香,她知道,是他!
她心中一陣警惕,她不敢回頭,不敢看他那冰冷的眼睛。雙手不斷地扯著腰間的鈴鐺,緊張在心中流轉,就如當初她向丞相撒謊懷孕的心情一樣。
「柳殘。」他冰冷的聲音喚,「你喝了吧。」冰雪清醇的聲音吐出的卻是無情的宣判。
淚水瞬間瀰散在柳殘眼中,她不知道為何只一天的時間,他便從那個疼愛她的夫婿變成了修羅。指甲深深陷入肉中,柳殘卻感覺不到疼痛。
淚眼圓睜,她緩緩轉身,嗚咽道:「鳳淮,這個孩子是你的,你自己知道,不是嗎?嫁給你之前,我是清白之身,你檢驗過,不是嗎?」她含淚充滿希冀地問,可是他卻遲遲不語。
「鳳淮,你為什麼不說話,我的替嫁真的不可原諒嗎?」柳殘可憐兮兮地問,「可是我愛你呀,你也愛我,不對嗎?我們在一起是快樂,快樂的呀,為什麼你要……」柳殘抹去臉上的清淚,再次抬眸看向他面無表情的臉。
「孩子是不是本王的,已經不重要了。」鳳淮將手中的碗推向她,「你喝吧。」
「鳳淮!你的親生骨肉,你也能無情的不要?」柳殘惱怒地伸手,猛地揮開他手中的碗。
碗,墜在地上,碎了。藥,灑了滿地。
鳳淮看看地上的藥汁,淡漠沒有感情道:「墮胎藥,府上還有很多,本王命人繼續熬。」鳳淮說完就轉身要離開。
「可他是你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你為什麼要這麼絕情?你對曾經就沒有一點留戀麼?不留戀,為什麼要留給我愛戀?說,你說呀!」
柳殘猛地撲向鳳淮,阻止他去命人熬藥。她不斷地拍打著他,瘋了一半捶打在他身上。他不動如山,她的捶打軟綿無力,他知道她身體向來弱。
果然,沒有多大一會,她便累得氣喘吁吁,倒在他懷中,她虛弱的身體全靠在他身上。他眼中閃過某些情緒,但是隨即便轉冷了。他猛地抽開身子,負手立在一邊。
柳殘虛軟的身子立即倒在地上,她一陣悶哼。趴在地上,她一陣冷笑,他變了,徹底變了!
「沒人要求你愛上本王!你愛上本王,然後將你休離,是對你替嫁的懲罰!」鳳淮潔淨的臉上滿是冷冰,他報復人的手段向來狠絕,對她也不例外!
「愛上你,然後被你休離?」柳殘跌在地上,一直爬不起來,她仇恨而無情地問:「這麼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一切都是你引誘我愛上你的虛情假意?全都是假的,那些溫柔也全是假的,你只是對我這個醜女做戲而已?不,順便還有看戲,看我是如何為你而迷醉的,是不是?!」
柳殘的聲音中充滿了恨意,她豁然爬起來,滿腔的恨意支撐著她走向他,「鳳淮,你不是男人!」
「啪」她大力地抽打在他俊逸的臉上,臉上驚現的五指讓他看起來更加可怕。
「為本王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輪不到你!」鳳淮無視她仇恨的目光,臉上露出鄙視的笑容,冷峻道:「你還不夠資格!」
不夠資格?她是丞相的女兒,她還不夠資格?就因為她臉上的胎記麼?
「鳳淮,就因為我不夠漂亮,不夠美麗,所以你就不要我了,是嗎?」柳殘悲哀地發出呼聲,「倘若有一天我臉上的胎記消失了,你會不會愛我,會不會還像以前一樣對我溫柔?真心誠意的溫柔?」柳殘小心翼翼地問,但是鳳淮卻沒有給他料想的答案。
他冰冷地吐出:「不會!」
柳殘的希望沒了,即使她變漂亮,他還是不會愛她。他從來沒有愛過她,一點都沒有,所以他才能這麼快抽身離開。
她的替嫁,對他來說,僅是一場遊戲。如今,他厭煩了,遊戲也便結束了!
柳殘絕望了,她木然地走向他,「鳳淮,你可以休了我,我沒有任何怨言。但是我求你讓我留下孩子,你將所有的過錯都算在我頭上,不要牽扯上丞相府。鳳淮,我只求你這一點,求你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替嫁,我的錯,和丞相府沒有任何關係」
柳殘孱弱的身子豁然跪在鳳淮面前,他靜靜地看著她的卑微,看她跪在他面前求他。
「本王不會同意的,你起來。」鳳淮挺拔的身子站在柳殘面前,白色錦袍在她眼前不斷飄動,冰冷的聲音道:「本王一定會休你,不管你同不同意,因為本王馬上就成親了,會有新王妃。」
「不!我不起來,你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柳殘執著,她要對丞相府負責,他們不能因為她的替嫁而受牽連。柳殘的聲音因為鳳淮的話變得冷漠,「休了我,你肯定會娶親的,這不就是你想要的麼。」
鳳淮的身子動了動,看見柳殘依舊跪在他面前的身子,他無情道:「你愛跪,便跪吧!」
「鳳淮,你答應我這點要求吧,我求你了」柳殘不斷地對著鳳淮離開的方向磕頭。
每一次頭與地面激烈結識的撞擊,都讓她頭暈目眩,但是她強迫自己一定要清醒,她要求得到鳳淮的同意。她曾經答應了丞相府,她要保他們周全的。
柳殘不斷地磕頭,額頭上不斷滲出鮮血,但是她已經感覺不到痛了。
這一夜,她在曾經裝滿歡笑的翠柳院跪了一夜,也不斷地磕了一夜的頭。直到額頭全部磕破,鮮血不斷地流出,染紅了她整張臉。她堅決不放棄,一直麻木地重複著相同的動作,直到最後體力不支倒下。
隨即,那個雪白人影出現,將她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