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活的資格
說到這個，他還是有一種心有餘悸的後怕感。
如果……如果他當時沒有出現……
她會不會就那樣……那樣……
他沒有敢想下去……
他發現，原來自己也有這樣害怕的時候。
他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是沒有他陌瀟然會害怕的。
原來，不是因為不害怕，而是沒有讓他遇上讓他害怕的事物。
而現在，他發現，他開始知道什麼是害怕了。
而藺冉聽他這麼說，有些無所謂地輕笑了起來。
手，悄無聲息地從他手心中抽回。
她淡漠回答道：「如果我不接過那鐵鏈，同樣會受傷。」
既然都會受傷，她何不讓自己先贏呢？
陌瀟然因為她這句回答而愣了一下。
看著她波瀾不驚的側臉好一會兒之後，他輕笑了出聲。
可那眼神，卻嚴肅得有些可怕。
「傷了秦遠，你就應該會料到這樣的結果。你……真的不怕死嗎？」
他問，雙眼直視著藺冉那雙淡漠的眼眸。
像是想從這雙眼眸中看出點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
比如說……害怕。
只可惜，他失望了。
他什麼都看不到。
看到的，只有她那隨意又波瀾不驚的眼神。
聽他這樣問，藺冉笑得更加輕狂了些。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為了等死，既然遲早都要死，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她挑眉，看著陌瀟然，反問道。
那看透一切的模樣，就連陌瀟然都有些錯愕了。
只聽她像是為了發洩般地繼續道：「在我的世界裡，沒有害怕，只有輸贏！而我——必須贏！我只能讓自己贏！只有贏的人，才有資格活。」
說到這，她有些諷刺地勾起嘴角。
那眼角，卻不經意間地劃過一道疼痛。
「不是所有人都活得起的。」
這句話，她說得很平淡。
視線，卻下意識地從陌瀟然的臉上移開了。
她不想讓陌瀟然看穿她的一切。
不是所有人都活得起的……
她的話，讓陌瀟然再一次生疼了起來。
那刻意冷漠的側臉，讓他有些心疼地上前。動情地將她輕擁入懷。
「你說的對，不是所有人都活得起，可是你不需要那麼強，因為……有我，你就活得起。」
他低下頭，看著懷中的藺冉，口氣中充滿了堅定。
有我，你就活得起。他，就是她活著的資本嗎？抬眼看著陌瀟然那雙如此認真的眼神，藺冉的雙眼有些刺痛了。有我，你就活得起……
多麼讓她心動的一句話。可是……她，卻沒有膽子去相信這樣一句話。其實，她也有害怕的時候。她不怕死，其實，死並不可怕。讓她害怕的是一些比死還要恐怖的東西。
比如……情。那是一種永遠都不能碰的東西。
因為……一旦相信了，當有一天發現，這樣的相信會致命的時候……那麼，她輸不起。
她必須要贏！只能贏！有些東西，既然她賭不起，那麼她就不賭。
不賭，就永遠輸不了！
心中，再一次劃過一道苦澀，她故作平靜地收拾了心情。
抬眼再一次對上陌瀟然的眼神。
此時，他目光如水，清透得讓她有那麼一刻，真的願意去相信——
有他，她便活得起。
她沒有推開陌瀟然的懷抱。
這種懷抱，陌瀟然早已經習以為常。
而她，也漸漸地開始習慣起來了。
被他這樣安靜地抱在懷中，站在月光下，也別是一番滋味。
靠在他的胸口，她笑道：「陌瀟然，別忘了，我們只是合作關係。」
雖然如此親暱地靠在他懷中，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樣得陌生跟疏離。
即便是笑著說，那聲音也是清冷得讓人顫抖。
陌瀟然抱著她的雙手在這時候有過片刻的僵硬。
沉默許久之後——他回答：「我知道。」
聲音不知覺間變得低沉了。
誰都不願意承認一些已經變質了的東西。
因為——每個人都有讓他們害怕的理由。
而這樣的理由，總是讓他們無力反抗。
不是不能愛，而是害怕愛上，卻又無力愛。
縱使再強大的人，也有愛不起的時候……
陌瀟然抱著藺冉，即便兩人貼得如此之近，可兩顆心的距離卻被迫著背道而馳……
那一夜，兩人就這樣靜靜地抱著站在竹園裡。
那細細的微風輕輕地拂過他們身邊，吹亂了彼此的秀髮。
陌瀟然的手，輕輕地撩開她耳邊的短髮，眼神中不知不覺間流露出絲絲連他自己都不易察覺的柔情。
那一夜，藺冉靠在陌瀟然的懷中，心中從未有過的安定。
第二天，當她醒來的時候，卻赫然發現自己靠在陌瀟然的懷中站著睡了一夜都沒有發覺。
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之色，她猛然從陌瀟然的懷中彈了出來。
即使，這時候的她臉色已經是平靜得出奇。
而這一夜，陌瀟然卻沒有睡過。
他想了很多，從來沒有因為一個女人而想了一夜。
藺冉身上散發出的那自然的氣息讓他莫名地有些迷戀。
抱著她的感覺，會讓他感到滿足。
他知道，他不該對藺冉產生不應該產生的感情。
卻發現，只不過是短短幾天的時間而已，就讓他有些難以控制了。
他想了很久，直到藺冉從他懷中快速走出來的時候，才將他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娘子，你醒了？」
他，還是恢復到了往日那玩世不恭的模樣。
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不經意間透著些許淡淡的邪氣。
藺冉淡淡地朝他看了一眼，淡漠地將視線轉向別處。
「為什麼不叫醒我？」她語氣平淡地問道，心裡，卻不經意間地起了一絲漣漪。
陌瀟然當然明白她要問什麼。
看著她有些冷漠的側臉，他再一次勾唇淺笑。
「看娘子在我懷裡睡得那麼香，捨不得吵醒你。」
修長的手指，有些輕佻地劃過藺冉那纖細的下巴。
這一讓藺冉見怪不怪的舉動卻再一次讓她皺起了眉頭。
清冷的眼眸淡淡地掃過陌瀟然那玩世不恭的俊臉，冷然道：「我不希望每次都提醒你，管好你的手！」
說完，冷冷地推開了陌瀟然停留在她下巴上的手，朝竹園門外走去。
走了幾步，她又停了下來。
轉過頭，對有些錯愕的陌瀟然開口道：「你昨天不是讓我幫你麼？」
陌瀟然因為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而愣了一下，跟著便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對著藺冉，點頭淡笑道：「娘子想要怎麼幫我？」
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藺冉面前。
微笑著低眉，看著藺冉相對比較嚴肅的表情，笑問道。
卻見藺冉只是淡漠地轉身朝竹園外走去。
那清冷的聲音劃過陌瀟然的耳邊，
「去看看那些屍體有什麼蛛絲馬跡。」
這清冷的音調配上著讓陌瀟然好氣又好笑的回答，她已經消失在了竹園裡。
身後，陌瀟然看著藺冉那有些隱約調皮的背影而笑得無奈。
雙手反剪在身後，他跟在藺冉身後走出了竹園。
從走出天上人間開始，大街上便到處在傳鎏玉山莊少主陌瀟然行兇少女並連屍體都不放過的齷齪事。
陌瀟然倒是沒有什麼在意，反而聽在藺冉的耳朵裡有些不舒服了起來。
皺了皺眉，她側過頭，看著陌瀟然那淡笑的表情，沉聲道：「你不能走快點嗎？聽著別人傳你的光輝事跡很高興是不是？」
看著陌瀟然那事不關己的淺笑，藺冉的口氣中微微地帶著一些不悅。
被藺冉這麼一說，陌瀟然的表情顯得有些無辜了。
修長的手臂一把攬過藺冉的肩膀，他朗聲笑道：「有娘子為我打抱不平就好了。」
他，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