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蛻變
第二日，朝陽台之上。
昨日初賽完畢，十二名參賽者中，六名弟子出線。
今天的複賽，將決出此次試劍大會的第一二三名。
葉羽站在朝陽台中間，心中無喜無悲。
昨天和師父的一番談話，已經讓他對劍術的理解上升到一個新的層次，雖然修為上還沒有太大的提升，但昨日的葉羽和今日的葉羽其實已經判若兩人。
昨天，他還在為其他門派的高深劍術所忌憚驚憂，但是今天，他已經再無所懼！
無所謂對本門劍術的信心，只是源自於心中的「信」！
「你對劍意的理解還很膚淺，雖已然領悟，但任流於浮散，只是因劍招中蘊含的意境而生，但這意境是所創之人凝聚，根本未曾入得你心，進得你念，既不純粹，也不凝聚。」
「如果有一天，你心中執念成形，一言一行無不貫徹本心，那麼，這從你本心信念中透露出的意境便會無比強大純粹強大，堅不可摧！你的信念有多強大，劍意就有多強大！」
葉羽想起昨日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自己在那白茫茫世界中看見的情景。
當那背後兩輪紅日的少年堅定說出那句「我發誓，護我華山」的時候，彷彿天地震動，整個世界都立刻地崩山摧，一道道純白色的光線升起，將那個世界摧毀，侵佔！葉羽清楚地感到，這句話就是師父趙有澤的本心，從他本心中散發出的劍意，已經純粹到了超越一切的地步！
這句本心，如同地藏王那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大誓願一般，一語既出，地崩山摧，天地震動！
這是堅信的力量，這是執念的力量。
趙有澤昨日的講解和示範，已經給葉羽豎立了一個目標，一個可以大步朝著前進的方向。
「師父的劍意更夠如此，我即使不遜，也不應該懷疑本心的強大。無論是明月，還是落木，又或是千幻、流風，他們的意境或許無比厲害，但又怎麼能比得上我心中的堅信！」
「劍者的道，本就源自於心！」
看著眼前頗為激動，躍躍欲試的千幻派少女，葉羽平靜地微微一笑，抱拳道：「楚師妹，請了！」
楚思思微微一怔，昨天她剛剛打敗了平日裡覺得十分高明的師兄，心中本來覺得有些得意，今日的挑戰，她雖然覺得有些困難，但也充滿著挑戰的激情和嚮往。
在楚思思的心目當中，天下的高手本就和他們師兄妹在一線之間，葉羽即使厲害，但也必定厲害得有限，自己打敗了師兄，自然說明自己的劍術境界已經到了一流水準，如今和這葉羽的比鬥，也算是一場龍虎之爭，無論是台下觀眾，還是自己，心中都理應有所期待才對。
甚至，她都已經想好，如果自己再次以一招之差戰勝對方，贏的這場比試，台下會出現怎樣的歡呼聲！
然而，當葉羽平靜地說出這聲「楚師妹，請了」之後，她忽然感覺一股涼風吹來，自己心中那小小的激動的臆想都忽地沉靜下來，面前平靜的葉羽，竟然讓她感受到一種超乎尋常的壓力！
她能感受到，對方的眼神之中，並沒有她，甚至沒有這場比試。
在她正在期待這場「龍爭虎鬥」的同時，對方卻根本沒有在意這場比賽，他那平靜的眼神如同一潭深水，不起半分波瀾，讓人根本無法看透。
這種委婉的無視，讓自小嬌生慣養，習慣成為眾人視線焦點的楚思思覺得十分不適應，甚至有幾分難堪。但奇怪的是，她面上雖然覺得難堪，但內心之中卻潛意識地覺得對方這種無視很正常，彷彿天經地義一般。
「我怎麼會這麼想？」楚思思心中忽然一驚，感覺將那種古怪至極的想法壓制下來。
她腦中雜念此起彼伏，卻按捺不住心中的想法，只有鼓起勇氣，朝著葉羽一聲嬌叱：「葉師兄，請指教！」手中長劍如同雲霧變化，剎時間刺出十數劍，向葉羽上半身籠罩而去。
葉羽心中寧靜如水，腳下退後半步，手上已經一招「截劍勢」使出，這一招，準確無比地將楚思思的「百變千幻雲霧飄渺十三式」截在半空中，讓她前進不得，其後的所有招式都失去意義。
緊接著，葉羽又是一招「蜻蜓點水」使出，輕輕點在楚思思細小的劍身之上，這一點，竟然有雷霆之力，楚思思只覺手腕一嘛，銀白色的長劍竟然被他點的向下傾斜下去。葉羽似乎輕輕一笑，又是一招「天旋地轉」使出，楚思思整個劍勢已經被打亂，長劍情不自禁地跟著他的劍法搖動起來。
葉羽這三招，使得瀟灑自由之極，彷彿閒庭信步，似無半分招法，卻又彷彿合有某種意境。
「咦？」台下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昨日對陣落木劍法的葉羽，已經顯示出超凡的劍術水準，但與今日葉羽的三招一相比，眾人立刻感覺到葉羽此刻的不一般來，這是一種很奇怪的直覺，昨日的葉羽若是還恪守某種陳規，那今日的葉羽便已經鯉魚化龍，脫離了所有桎梏，完全蛻變！
那種瀟灑自由的感覺，完全由心發出，讓人一看即明。
「這傢伙，難道又有什麼進步？」台下，程曉玉緊蹙著秀眉，心中有些疑慮。
這白衣少女程曉玉不是別人，正是「滄海明月劍」沈萬溪的唯一一名弟子。
沈萬溪聲明顯著，名揚華陰南北，能夠成為他的嫡傳弟子，程曉玉的天賦和心性都可見一斑。平日在驪山之中，她也如同楚思思一般是受眾人圍繞注目之輩。
程曉玉受盡萬般寵愛，這一點比之楚思思有過之而無不及，驪山上至掌門師叔師伯，下至同門師兄弟，都對她無不讚賞有加，羨慕有加，這一點，程曉玉雖然非常自傲，但也絲毫不在乎，她所在乎的，唯有自己授業師尊沈萬溪的誇獎和承認。
沈萬溪性格冷淡，似乎根本沒有喜怒，只有程曉玉突破靈動境的時候，才淡淡說了聲好。
程曉玉天之嬌女一般的人物，平日裡從不將他人的稱讚奉承放在眼裡，她自幼習劍，努力練功，乃至於千辛萬苦突破靈動境，都只是為了贏得師尊的一句稱讚。
本來這一切也相安無事，但自從五年前沈萬溪某一次外出回來，竟然便一反常態，對一個叫做「葉羽」的人讚不絕口，或許也不算是讚不絕口，只是偶爾稱讚幾句，將葉羽和她對比，讓她以其為榜樣。但這淡淡的幾句，在程曉玉耳中，卻赫然比讚不絕口有過之而無不及。
從此，程曉玉心中便默默記住了「葉羽」這個名字，這五年時光，她無時無刻不在心中和葉羽默默攀比。
她倒要看看，能作為自己的榜樣，讓自己師尊讚不絕口的傢伙，到底是何種人物！
人得執念是很可怕的，五年之中，無時無刻不在以葉羽為目標的程曉玉，心中對葉羽的成見已經很深，甚至還連帶著恨上了所有華山派的人，因為這個原因，初見葉羽的時候她才會這麼刁蠻不講道理。
「哼，不管怎麼樣，本小姐『雨月劍』在手，難道還怕他不成？」程曉玉這樣想著，忽然聽見「叮」的一聲輕響，原來葉羽第四招「上窮碧落」已經使出，一舉將楚思思手中寶劍挑飛出去。
葉羽站在台上，只是平淡地朝楚思思一拱手：「楚師妹，承認了！」便慢慢回到場外華山派的地盤。
楚思思愣在原地，對方的劍術明顯比她高明百倍，這四招劍法，畢竟打破了她心中那可笑的臆想，也讓她明天了天下之大，不止一個太興山道理。
她和他的師兄，還差得很遠。
葉羽站在場外，旁觀著接下來的兩場比賽，心緒卻已經飄到了遠方。
「我的劍意還偏於流散，既不純粹，也不凝聚，只能散在劍招之中，不要說像師父一樣凝聚成形，就連收發由心都不能做到……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還沒有到真我境，還沒有凝結本命劍心……」
「不過，這也不遠了，從這些日子開始，那種蛻變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不但是劍術境界，就連體內的真氣，也是變動頗大，大周天循環的速度越來越快，丹田空間膨脹的速度也越來越厲害！」
如今的葉羽，就彷彿一隻繭中的毛毛蟲，正一日日，一天天地蛻變著，這變化雖然不簡單很顯著，但總有一天，當毛毛蟲破繭成蝶的時候，人們才會知道這默默蛻變的作用。
接下來的兩場比賽，葉羽都沒有在意，蘇青璇和顧陵堅劍術相當，但前者多了一份靈動，以一招之差險勝對手，這早在葉羽的意料之中。真正令葉羽有些訝異的是，程曉玉竟然劍術非凡，半途使出了一路如雨如月的劍術，險險將馮劍飛敗於劍下，這件事倒是令葉羽頗為奇怪，但也只是奇怪而已。
至此，試劍大會的前三名已經決出。
葉羽、蘇青璇、程曉玉。
兩名華山弟子，一名明月派弟子；兩名女弟子，一名男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