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羅馬的和平十
恍若晴天霹靂一般劃過。
大驚失色。
「菲利普這小子總算學聰明了,居然會把我王的旗幟插在他的隊伍裡面來嚇唬我!」但不過一個呼吸,科爾賓霍然大笑起來,他不相信貞德會過來幫助勃艮第。
日什卡輕咳了一聲:「陛下,現在您已經是整個德意志的皇帝和波希米亞的國王,請不要把您的身份放到其他國王之下。」
「習慣了。」科爾賓拿起望遠鏡再望過去,但此次,他笑不出來了,臉頰禁不住就是一抖,數個呼吸後,怒目欲裂,咽喉裡正欲噴發的火山,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獅子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全軍整隊!加速整隊!該死的!」
貞德,居然真的就在對面。
科爾賓看不到她的容貌,但是簇擁那面雪白鳶尾花旗幟四周的旗幟,他都認識。吉爾的,夏爾的,拉希爾的,安茹家的,在圖爾的那些貴族們過來了,就算是菲利普想要模仿,也不可能做到這樣萬全。
貞德,讓科爾賓捧做國王的少女國王確實來了。
菲利普用歸還香檳、皮卡第、里昂等侵佔領地的條件向她求救,但這些都不是貞德來到第戎的原因。
她來,只因為,勃艮第的使者在圖爾的王座下講了一句話。
勃艮第人不也是法蘭西人嗎?
勃艮第人也是法蘭西人,身為法蘭西人的國王,貞德覺得有義務守護他們,哪怕,對手是最為倚重且是最不想敵對的人。
從第戎城門下出來,讓一群騎馬貴族簇擁在四周,貞德望向遠方,她問道:「對面敵人的那些旗幟都是誰的?」
菲利普舉目望了一眼:「那是洛林新旗幟,上面的字母意思是羅馬的和平在德意志,據說凡是來自洛林的軍隊都舉著這種旗幟作戰。」
「也就是科爾賓不在那裡了?」貞德喃喃自語幾句,又復抬頭對左右說道,「擺開軍陣,我們要在這裡給對方一個顏色看看。」
菲利普聞言大驚:「陛下,我勃艮第的軍隊不過五千多人,貿貿然出擊,不好吧?」
「膽小鬼,怎麼?害怕了?」阿朗松公爵譏笑道。
菲利普訕訕一笑,他不是害怕出戰,而是害怕他的嫡系被打光了:「陛下,不如我們守住營地,等待您的援軍抵達之後,我們軍勢更盛一些再出擊吧。」
貞德這夥人是騎馬趕來的九百多騎兵,支援的四千步兵還讓拉法耶特伯爵帶領著趕路,菲利普不想讓他在勃艮第還效忠他的嫡系讓貞德打光掉。
貞德扼住馬匹,回頭,眸子冷冷地望著菲利普:「要勝利,就跟著我,現在,把你的軍隊交給我指揮!」
菲利普在貞德逼視下把眸子瞥向了一邊:「維利爾斯子爵,請你聽國王陛下的指揮。」
「是的,公爵陛下。」維利爾斯子爵哀歎了一口氣,第一次騎士道的榮譽令他不得不繼續貫徹騎士精神去效忠這個領主。維利爾斯子爵把目光放到貞德那裡,「請國王陛下下達指令。我,瑪斯曼男爵,拉雷伊男爵,三人將會忠誠地執行您的命令。」
「拉雷伊男爵,率領你一個城門邊所有騎兵從右向敵軍突進,在接觸前,拉開你們的距離,再返回到我的旗幟後面,記住,即便讓敵人的騎兵湊上來了,也要跑回來。」貞德闡述著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行動。
「瑪斯曼男爵…」貞德閉上眸子,樣子彷彿在聆聽著上帝的低語,拉雷伊男爵離開數個呼吸之後,貞德睜開眸子說道,「整頓步兵,先維利爾斯子爵一步向敵軍的右翼襲去。」
「維利爾斯子爵,你整頓好即將出城門的士兵,隨後跟我來。」
勃艮第騎兵急速奔來讓科爾賓看到了,在這後面,是勃艮第公國貴族附庸七拼八湊的步兵,兩者的運動軌跡幾乎都是一樣的。
科爾賓把望遠鏡遞給日什卡:「他們是要趁我們立足未穩,趁勢襲擊我們嗎?雙方兩軍相距那麼遠雖說後面步兵跟著,可是看步兵的行進速度又不是要在騎兵後面發動突襲的樣子。真是匪夷所思。」
日什卡看完敵軍的動向,他建議道:「皇帝陛下首先要做的是返回到軍陣中安全的地方。我們的軍隊還處於攤開的時候,雖說敵人這樣亂哄哄地一通殺過來,會給我們造成不少麻煩,可是我們持續展開戰陣,最後勝利的還是我們。不過,如果此時此刻,您率領的全部是我們波希米亞人,您的煩惱就都不是煩惱了。」
科爾賓傳來傳令兵:「把我們的隨軍四百騎兵佈置在軍前左右兩邊,如若敵人發動衝鋒,讓騎兵上去抑制住他們。」
兩千梅斯地方衛軍越過波希米亞人在第一線左翼準備列陣完畢,第一線右邊的兩千各地主教聯合軍還在集結,八百公國貴族步騎混合和三百盧森堡公國步騎混合剝離出四百多騎兵分佈兩家左右翼,步兵們匯入主教國聯合軍那裡,早先就有警戒任務的四千波希米亞步騎混合佈置在第二線右翼恢復體力,一千皇帝近衛處於第三線。
科爾賓想了想打消了把波希米亞人右翼跟主教國互換的想法,現在去互換晚了,恐怕還要給敵人可趁之機,要是知道貞德在對面,他就不會輕敵把波希米亞人放到後面打著用勃艮第人去消耗主教國的心思。
科爾賓讓人去告訴裡索特:「把一千近衛軍佈置在第一線右翼。」
日什卡阻止道:「如此一來,您不就是沒有親衛了嗎?從我們波希米亞人那裡調集一千人佈防在右翼,請皇帝陛下留下一千人守護在左右。」
科爾賓輕笑道:「把我就把我的安全交給你們波希米亞人了。」
勃艮第騎兵在陣列前方虛晃一槍,就猛地往後跑。
科爾賓眉頭深皺,日什卡也是一樣:「皇帝陛下,我們已經讓敵人取得主動了,我們不能再按照對方設想的模式繼續行動下去。」
「那凸出的右翼!是要犧牲掉嗎?她想用部分兵力去吸引我們用優勢兵力絞殺?」科爾賓喃喃自語,隨後他讓傳令兵到前方,準備讓近衛軍去抵住勃艮第人凸出的右翼軍隊。
就在這時,勃艮第人越出城門的軍隊裡分離出又一支騎兵,人數起碼三百多人,正向更右邊的地方迂迴。
「傳來右翼的步兵,前進。左翼的騎兵,集中在一起,向敵人的一側迂迴,當戰事膠著的時候,從後方夾擊他們。」科爾賓吩咐道。
洛林聯軍的騎兵一動,就有眼尖的法蘭西貴族把情況上報。
奔跑中,維利爾斯子爵詢問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貞德回答道:「讓你的步兵展開,向右邊行進一些。」
維利爾斯子爵領命而去,前方,勃艮第的一千多步兵中的一些弩手射出一些弩箭,主教聯軍那裡也還與顏色,不到一分鐘,雙方就糾纏在一起。
科爾賓感歎一聲:「對方看來是要故技重施啊。」
日什卡不明所以地看了科爾賓一眼:「故技重施?」
「都靈城下之戰。」科爾賓回答道。
日什卡哦了一聲,他建議到:「可能吧。左翼的步兵向下至上進攻,左翼的波希米亞人回防右翼。」
科爾賓搖搖手:「左翼的波希米亞人去堵住回第戎的路。我們人比他們的人多,他們最多能夠突破到第二防線前方。」
日什卡堅持道:「左翼的波希米亞人部一半去堵路,回防一半。」
果不其然,在勃艮第剩餘的步兵果然向更右邊的地方加緊了前進的步伐。
「近衛軍向右邊移動,待會兒從右側擊敵軍。」
科爾賓的命令傳達下去沒多久,科爾賓望著自己前方的軍中忽然單薄的防禦力量就是一驚。
日什卡忽地雙目一瞪大喊道:「取消剛才的命令!」
「該死的。你們這百來人守護好你們的皇帝!」這老人丟下科爾賓單身衝下前方的波希米亞部,他想要搶在敵人衝進來前重新佈置!
「就是現在!衝鋒!從中間襲破敵人!砍下敵人的帥旗!」
貞德把手上的王旗一揮,四周的騎兵跟著就是一通大喊。
「吾王萬歲!」
四百米的距離。
七百法蘭西騎兵,三百勃艮第騎兵,總共一千多騎兵驅動他們的馬匹如澎湃的浪潮般向科爾賓自己不經意間打開的豁口猛攻過去。
左翼的地方衛軍,左翼的波希米亞人措手不及。
右翼的近衛軍、波希米亞人目瞪口呆。
一千多敵軍騎兵分作兩個波次,利用時間差,他們居然輕而易舉地橫掃了遭遇的零散的敵人,然後從他們身邊的縫隙中穿過。
側翼,從勃艮第人中分離出來的騎兵猛然調轉馬頭向地方主教軍的側翼猛襲過去,因為佈置在左翼的騎兵居然在這個時候掉頭去救援科爾賓。
一時間,一萬多洛林聯軍居然讓貞德率領數量不到一半的軍隊搞得全軍動搖。
科爾賓額頭冷汗直冒,貞德居然利用她在都靈城下作戰歷史讓人下意識地就認為她是想要重現一次都靈之戰!
科爾賓被誤導了,他身邊的人都被誤導了,就連日什卡也讓她誤導了,換做是其他人,對上貞德,再看到她匆忙從第戎城下出擊,擺開一字長蛇的陣勢也要錯誤地以為她想要重現一次都靈的側擊戰。
從一開始就用一小隊騎兵再配合一千多步兵去擾亂敵人的思考,花費時間去思索應對之策,然後再讓敵軍地指揮官看到都靈城下側擊戰幾乎一模一樣的行動軌跡,讓人在緊迫的時間面前只能去思索怎麼破解這個鐵氈戰術,她好從而一舉在剎那之間獲取主動。
科爾賓碾壓慣了德意志貴族,竟然就遭了貞德的道。
一千急速衝刺的騎兵,攔在他們前方的只剩下日什卡強烈要求留下的一千波希米亞步兵。
科爾賓可以選擇現在逃跑,保住性命,不過軍隊很快就會潰敗,不跑,軍隊興許不會敗,而且這可是成為伊莎貝拉共治皇帝後的第一次作戰,要是縱馬逃跑,不知道會造成多壞的影響。
「到右翼去,告訴右翼的人,叫他們守住原地!不管待會兒發生什麼都不要回援!」
馬蹄震響如山崩地裂,騎士裹挾著磅礡飛揚塵土恍若海嘯一般向吞沒著腳下的每一處土地。
日什卡逮住傳令兵在糾集左翼的騎兵去救援科爾賓,左翼的地方衛軍回援。他站在這伙波希米亞人身後,他不能讓科爾賓就這麼死去,若科爾賓死了,誰來幫助波希米亞人洗脫他們的罪名!
要知道異教徒這種污蔑不是說解脫了就能解脫的,還得需要時間去沖淡影響,這就是日什卡說服其他波希米亞人支持科爾賓做波希米亞王的原因。
「波希米亞人!堅定你們的信念!守護你們的皇帝,守護你們的國王,守護他就如同守護你們的家園!他不能死!」獨眼的日什卡在波希米亞人軍後扯著嗓子叫喊道,「保護皇帝!!!諸位,現在是時候報答皇帝為我們波希米亞洗脫異教徒罪名的最好時機!只有讓皇帝繼續活著,我們才能真正地重新做回主的信徒!保護皇帝!!!」
「絕不後退一步!保護皇帝!!!」日什卡的劍尖指天,一邊策馬盡可能地集結軍隊,他一邊大喊,他必須拖延時間,而利用他的影響力去影響波希米亞為之死戰是唯一可行的行動。
「保護皇帝!!!」「誓死保護皇帝!!!」
十萬波希米亞人,十萬兵,每個人都可以說是身經百戰的戰士,雖是農兵出身,可是戰力、勇氣不比騎士差,唯一比之騎士不如的,估計就是他們的裝備。
面對一千多騎兵的衝鋒,人數相同的一千多波希米亞人即便集陣也無異以卵擊石,洶湧的海嘯在短短剎那間吞噬了波希米亞人列成的堤壩,慘叫,肢體交織在第戎草地的上空,無一人後退。
日什卡雙眼濕潤,心在滴血,早知道他不拋棄傳統的波希米亞戰法,堅持把車隊帶在身邊了!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日什卡擋開一個法蘭西騎士的劈砍,他回頭看向越衝越遠的法蘭西騎兵,帝國的皇帝就站在那面羅馬和平在德意志的旗幟下面。
「保護皇帝呀!!!」
洛林人在回援,盧森堡人在回援,波希米亞人在回援。
菲利普在右翼聽到震天的喧鬧,很快他就驚喜地看到敵人在撤退,敵人在如海潮一般向後退去。
「皇帝陛下!快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日什卡的親兵望著越衝越近的敵軍騎兵,他又看了看自己身後不到半百之數的護衛隊伍。
「如果上帝叫我注定要在今天死去,那我無論跑到多遠都要下到地獄。」科爾賓想起當初一個他用來比喻自己和貞德差別的話,縱然貞德只有千人不到,卻也還是能把他帶領的一萬多人輕易擊敗。
全軍都亂了。
全軍都要朝這裡擠過來,科爾賓的傳令兵終究是晚了一步。
護衛看著他還在這裡發呆,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畢竟日什卡可是吩咐他們保護科爾賓:「保護皇帝!!!」
這四十多人人不到的波希米亞護衛用叫喊壓制下內心的恐懼拔劍驅動馬匹向前方衝去,海面上,兩團浪花相撞,大的總是獲勝的那一個。
法蘭西騎兵踩著敵軍最後一支有抵抗力量的部隊遺留的屍體圍了在小坡上獨自一人的敵軍主帥,如同又一個國王的大勝一般,充滿了奇跡!
科爾賓把頭盔捧在手上,他望著四周的法蘭西騎兵們,他忽然想到了一個老多里主角們佔盡了優勢後耍弄敵人的對話。
「單挑還是群毆?」
驚訝的騎兵們不知所措。
科爾賓微微笑道:「單挑的話,我一個打你們一群。群毆就是你們一群打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