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
兩天過去....
一連四天。勃艮第人派來信使來約定會戰的都被推托開,勃艮第軍只以為那是內維爾家害怕了勃艮第的鐵騎,就只是防著內維爾軍逃開,沒有再做其他防備,這樣能讓連日勞累的士兵得到恢復。
第五天清晨,幾個早起的勃艮第士兵到河邊,他們彎下腰,把嘴對著流淌的河水,正要解渴:「咦....河水的顏色好像變深了....」
旁邊的勃艮第士兵把手往水裡一舀放到嘴邊嘗了嘗道:「這水的味道也變得怪怪的了。」
「哎...管他呢....喝完,我們再去睡過一覺...誰讓咱們沒錢買酒。」
當天晚上,漢斯例行公事的報告裡提到有勃艮第人集體在同一時間跑出營地,到原野邊排泄,去而復返,來回很多次,只是數目不大。
連續幾天提心吊膽,科爾賓放下了心中大石,中世紀人喝水,直接就著生水飲用,在他們的意識裡完全沒有飲用生水會生病的常識,至於把水燒開就會把裡面的大部分細菌殺掉的常識,中世紀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內維爾的營地建立在勃艮第人的營地上游,用糞便內的細菌令勃艮第人生病,這為科爾賓提供了便利,每日倒入河流裡污染河水的排泄物並不會被瑞士僱傭軍飲用到,並且瑞士人有被勒令去喝營地裡燒開的水。
既然勃艮第人用他的父母逼他到第戎城下決戰,他就讓勃艮第從索恩河流域到羅訥河之間的勃艮第人都付出代價,只是,勃艮第軍的騎兵首當其衝!
勃艮第人出現了染病的徵兆,內維爾的戰書隨之而去。
夏洛萊伯爵的女人曼特農娜,科爾賓利用這個女人對他的同情心成功說服她幫助進行營救男爵夫婦的行動。
他的男人,夏洛萊伯爵,這幾天,一直在帳篷裡翻看修女的經典,這對連法語都沒學全的貝爾斯賓而言,似乎太難了點,不過為了拿下米內爾黛這位把他撥撩得蠢蠢欲動的純潔修女,夏洛萊伯爵咬牙繼續埋頭苦讀。所以,他對外面的事情不聞不問。
科爾賓去看過這位伯爵,離開時,他沒好氣地笑道:「原來是個巨【乳】控...」
決戰日,3月21日,定在三天之後。
距離決戰還有一天的天凌晨,科爾賓拔營浩浩蕩蕩的返回第戎城下。勃艮第軍尾隨其後,路上很多人掉隊,兩位公爵只得一路收攏掉隊的士兵,晚了科爾賓好幾個小時,才到城牆三里處才停下開始紮營。
此刻,軍中有人向兩位公爵報告了士兵健康不太樂觀的現象,正當兩位想要商討出一個對策來時,第戎來一個信使。老公爵夫人告訴兩位兩位公爵,在明日,決戰之際,整個第戎的貴族都會去觀看。
事已至此,決戰不可能取消。
帳篷被支撐起來,連綿的延伸出去,直到佈滿眾人的視野。
科爾賓找夏洛萊伯爵談了談關於贖金的事情,經過夏洛萊伯爵的同意,他留下來做人質,伯爵夫人回到第戎城內籌集贖金。
曼特農娜被科爾賓送到營地門口,科爾賓把伯爵夫人扶上馬匹,修女將跟著她一起去第戎。說是要提點伯爵夫人,科爾賓沒有道破修女的小心思,曼特農娜將會是修女進入勃艮第上層階級的踏腳石。而這也是米內爾黛提出離間方案的原意,進入勃艮第,物色更多的目標。
入夜之後,雙方的部隊已經都安頓好了。
大約八點的時間,一滴晶瑩剔透地雨點從無邊無際的蒼穹滴下,輕輕地濺在濕潤的地面,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了長空,天地頓時為之一亮,值夜的士兵抬頭,無盡的雨點正從天上傾洩而下。
只是片刻的時間,暴雨如注,地面積滿了雨水。
凌晨,大雨變弱,細雨濛濛,僱傭兵做飯,內維爾營地升起裊裊的炊煙。勃艮第人的營地跟著也是人聲鼎沸。
第戎守軍趕緊把這一情況上報,老公爵夫人等著這天等很久了。她匆忙穿戴完畢,把整個第戎內的貴族全帶到了第戎的城牆下。
身著盛裝禮服的老公爵夫人頭頂一個高聳的塔形垂紗帽從馬車中走了出來,踏上了通向城頭紅色地毯。
那裡,老婦人頗具創意地把第戎面向戰場的城牆弄成了觀眾席。四周豎立的木桿拉起一片擋雨的棚頂,在這冰冷的世界裡,異常刺眼。
冒雨前來的貴族們一開始非常納悶,但聽說,他們將在安全城牆的保護下能看到一場曠世大戰,頓時把腦中的不滿拋之腦後。
盛裝打扮的貴族小姐們走在樓道上,雀躍不已。往日手捧騎士小說,腦海裡幻想騎士的英武,如今將有幸目睹,好機會千載難逢,她們睜大了眼睛,不想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萬人的對戰,在貴族的眼裡就是一場能夠引起他們興趣的遊戲,而其中喪失的人命,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
天空落下的雨滴消失了,厚重濃密的雲層依舊遮蔽了太陽,雲層帶來的陰霾揮之不去。號角長鳴,瞧見城頭上的異象,勃艮第軍以極快的速度就準備完畢。昨晚,他們得知將有人觀看他們的作戰。所以,他們要搶先走出營地,來個先聲奪人。
鑒於積水過多的緣故,勃艮第人的大半騎兵放棄騎馬將步行進入戰場,勃艮第的名門望族仍舊騎著駿馬,他們將作為最後加入戰鬥的一批生力軍。
4500勃艮第軍分成十個旗隊,每個旗隊數量不一,每個旗隊都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勃艮第貴族擔任指揮官,他們不是男爵就是子爵。
「大家看,公國的軍隊快列陣完成了,不愧是我們勃艮第的精銳,這麼快的速度簡直是世間罕有。」
這位勃艮第貴族口中稱讚的神速是大半個小時。老公爵夫人給那位貴族投去一個欣賞的眼神,她欣然得意道:「我們勃艮第軍隊自然是最棒的。萊昂內爾男爵,你的兒子,能走到這裡,是因為他運氣太好沒能遇上他們,對不對。不過今天就不一樣了,他的好運氣已經用完了。」
男爵夫婦就坐在老婦人的左側上,這兩年被軟禁的日子令年輕的男爵多了鬢白的髮絲,他乾瞪著眼睛,什麼也不說,伊莎拜拉眼圈一紅,被男爵按住小手,隱藏在衣袖裡的手掌青筋暴起。
兩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令巴伐利亞的的瑪格麗特笑容越發的燦爛,敵人的痛苦不就正是快樂的源泉麼。
菲利普、托馬斯在一大群護衛的環護之下出現在中軍本陣,雙眸亢奮地盯著敵人營寨的墨色輪廓。
2個旗隊的騎兵位於最後一線,中間是放棄馬匹手持長劍佇立的步行騎士和他們扈從構成的7個步兵旗隊。
第一線,自成一軍的英格蘭長弓手分成三組,他們把背負的木樁放下,準備把這些尖銳的木樁打入地中作為障礙。
勃艮第軍前線,呈倒v字型,橫面佔地三百多米長,每排木樁間的縫隙不過十五米,足夠步兵進退,又能防止騎士的集體衝鋒。
先用長弓手消耗敵人,等敵人越過木樁,步兵上去交戰,把敵人削弱到一碰就倒的地步,最後由騎士發動必勝的一擊,令城頭上的名媛小姐們領略到騎士的英姿,這就是克拉倫斯公爵托馬斯與勃艮第公爵菲利普商量了半夜得出的戰術。
名利雙收,何樂而不為?
克拉倫斯公爵托馬斯覺得本次實在是不虛此行,以後別人提到他的大名,都會像想起阿金庫爾戰役就聯想到亨利王那樣名滿天下。
淡淡薄霧散去,五顏六色旗幟連綿延伸成一片彩雲,一眼望去,鋪天蓋地。勃艮第人,耀武揚威,彷彿一隻爭奇鬥艷的孔雀。
勃艮第的貴族小姐著實受用,一雙雙眸子泛出異彩,流連在勃艮第軍的騎士上,她們如鶯雀一般,圍繞戰陣中騎士的家世相貌說個不停。
伯爵夫人曼特農娜自然受到了邀請,她坐在靠中間的座位,緊挨著老公爵夫人,體現出公國對夏洛萊伯國的重視。
曼特農娜聽到左右兩側其他貴族家的女孩交頭接耳的議論,身為一名端莊的年長貴婦,她不會介入貴族小姐們的話題。
只是,貴婦圈子的聲音令她非常地不滿,張嘴閉口的就是在把勃艮第軍和內維爾軍隊、騎士團的做比較,三言兩語得出一個粗淺的結論,跟著就是一陣你吹我捧,又或者令人噁心的貶低。
礙於身份,伯爵夫人只能氣悶地瞪大了眼睛,默不作聲。眸子瞥向了內維爾軍營那裡,整個大營裡,士兵還沒走出營地,他們正在排隊,住在那一陣地的,伯爵夫人曼特農娜清楚,這些僱傭兵在領早餐。
一點威武的氣勢都沒有。
「太不爭氣了....」
伯爵夫人後面的一個位置,是修女米內爾黛,她安靜地坐著,眸子看似認真的翻看擺放在大腿上的經書,目光卻睇視在勃艮第的男貴族身上,看上去,修女對聆聽著貴婦們的膚淺交談非常有經驗。
勃艮第軍陣地前渺小的人影令騎士團的眾位騎士們大吃一驚。
「竟然是英格蘭的長弓手!!!」
令法蘭西騎士流盡血液的阿金庫爾戰役鑄就了長弓手【騎士剋星】的威名,時隔五年,依舊是法蘭西騎士揮之不去的噩夢。內維爾的騎士,對此戰的信心本就不樂觀,道聽途說的帶來恐懼,令士氣霎時一落千丈。
「騎士和長弓手,法蘭西人和英格蘭人並肩作戰,本該拚個你死我活的敵人卻因為我們而站在同一陣線上並肩作戰。難道騎士團很讓人看不順眼嗎?」英格蘭長弓手的出現多少令科爾賓感到棘手,他自嘲地和周圍的手下們打趣道,騎士團騎士和瑞士僱傭兵反應相差極大的。
忐忑不安的騎士們沒一個笑出來,倒是瑞士佬們笑得很猥瑣。
科爾賓環視著手下:「我的騎士們,我從你們的臉上看到了恐懼,為什麼?即使在馬孔,面對勃艮第人的四倍於我們的敵人,你們也沒有害怕過。可今天,你們只是看到英格蘭人,你們就害怕成這幅模樣,比起瑞士人都不如,你們不覺得可恥嗎?」
「可是」
有一位騎士開口要說話卻讓科爾賓打斷,隔著木柵,科爾賓指向勃艮第軍:「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天父創造的一員。在這之上,我們是捍衛天父的戰士,他們卻什麼都不是。所以,理所應當地是他們反過來恐懼你們,而不是你們去恐懼他們!」
眾人都不清楚科爾賓的信心來源於何處,騎士團的人將信將疑,不明所以的瑞士佬依舊士氣高昂。
僱傭兵吃過早飯,勃艮第軍的長弓手才把木樁打進濕潤的平地,等待不及的勃艮第人派出一人,催問內維爾什麼時候進戰場。
城頭上的勃艮第貴族把這一幕盡收眼底,紛紛發笑,交頭接耳數落著內維爾男爵兒子的懦弱。
恍然間,曼特農娜神色一振,離開座位,走到城牆前端,手扶著牆磚,雙眼向騎士團駐地看過去。
「他們動了,他們終於動了。」
伯爵夫人神色一凜,倏然轉頭。
伊莎貝拉和曼特農娜的目光相撞。
一支百餘騎的騎兵披著雪白的罩衣正從營門緩緩馳處,走出百米之遙,百餘騎向兩翼緩緩展開,排成了一字長蛇。
科爾賓佈滿血絲的眸子望著勃艮第人的戰陣,翻身上馬,接過胖子史羅可遞來旗幟,若有所思向馬匹下等待命令的瑞士人道:「施維茨同盟人。出戰吧。」
三個瑞士佬點了點頭,只見一人發出淒厲的叫聲響遍全軍。
「方陣....集合!!!」
「施維茨方陣....」
「下瓦爾登方陣....」
「上瓦爾登方陣....」
「烏裡方陣....」
「蘇黎世方陣....」
「伯爾尼方陣....」
「楚格方陣....」
嗓音剛落,成百上千的瑞士人像螞蟻般聚集在方陣指揮周圍。頃刻之後,一個又一個方陣集結完成。
騎士團隨風飄揚的大旗,衝出營門之外,三個瑞士統領分別在7個方陣間同時大喊:「前進。」
踩著一致的步伐,方陣指揮把手一揮,2900瑞士僱傭兵匯聚成一股鋼鐵洪流、滾滾而前。
勃艮第人也不甘示弱吹響號角,刺耳的金鐵磨擦聲中,步兵緩緩抽出劍鞘裡的利刃,號聲越傳越遠,天地間,曠野上,一片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