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夫人曲捲雙腿,背對著樓道口低聲抽泣。
厚密長卷棕髮凌亂披散在肩背,領口大開之處雪白豐膩泛著奪目的光澤,花邊繁瑣、綢帶做工精緻的淡黃色高腰束胸長裙幾成碎條,價值好幾枚金幣的衣裳變得一文不值。
科爾賓讓身後的護衛停下腳步,他解下披風蓋到這位哀傷的貴婦身上。
比鄰勃艮第公國的夏洛萊伯國本來就是公國的支持者,內維爾家惹上一個勃艮第作為死敵還不夠,又把夏洛萊伯國侮辱了個徹底。
與內維爾家不死不休的第二號大敵要非夏洛萊伯國莫屬不可了。
瞥向那三個乾笑的僱傭兵,他們手上提著幾件華貴絲綢製成的衣裳。
科爾賓輕輕呼吸一下,他掏出一枚金燦燦的金幣丟出,金幣摔落地面飛快地滾向一邊:「你我雙方的僱傭協議解除,從今天起,你們三人就不再是我的僱傭兵。拿著這些錢離開法蘭西。」
三人臉色微變,但還是彎腰去拾起地上的金幣,那可是好多好多錢。
科爾賓目光陰狠走過身邊的護衛忽地抽出對方腰間的長劍,寒光一閃,對著他們中最近一個就是一劍砍去。
血濺五尺,人頭落地。匈雅提教他的劍術沒能砍敵人反而弄死了一個自己人。
無頭的屍體撲通地一聲跪在地上,搖晃了幾下才完全地傾倒在一側,忍無可忍的科爾賓跨過屍體走到另一個完全愣住的僱傭兵面前,抬手又是一劍,,另一個大好的頭顱飛開撞在牆壁上,血污灑得他滿臉都是。
抽泣的伯爵夫人瞪圓了眼睛,她被滾動到跟前的人頭嚇呆了。
科爾賓用充滿怨恨的目光直視著最後一個僱傭兵:「女干『淫』者,犯惡事者,不可多活。」
僱傭兵連忙操起長戟,大叫一聲就要向科爾賓刺去,兩旁的護衛湧了上去用長劍架住長戟,以多打少,三兩下就把僱傭兵按倒在地。
科爾賓走過去斬落他的腦袋,抖掉劍刃上的血痕,渾身顫抖。
三個施維茨同盟的統領姍姍來遲。
遍地的狼藉讓他們臉色大變,就算處置僱傭兵也要讓他們動手呀,僱主怎麼能越權,這不是擺明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留下四個護衛在這裡,科爾賓偏開他們走進樓道裡:「讓伯爵、伯爵夫人好好靜一靜吧。」
伯爵和伯爵夫人?
把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的三個施維茨同盟權力階層裡中層階級背後涼颼颼的。
什麼是貴族。
一個世襲的貴族頭銜是必不可少的。但封號絕對不是貴族的全部,門當戶對的婚姻,高高在上的權力地位,優雅得體的品位修養。
貴族不僅意味著一種地位和頭銜,也意味著一種新的行為準則和價值標準。
瑞士山民出來溜一圈攻打對方的城堡就不說了,這很正常就像吃飯喝水一樣,俘虜了伯爵也沒什麼,出來混的,總要還的。
但他們千不該玩不該把人家打得倒地不起,還順帶凌辱了別人的老婆。有哪個貴族會忍受得住?
推脫掉?
大貴族都是不講理的,要是遷怒怎麼辦?
心慌之下,僱傭兵統領沒了主意,他們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啊。
三人順著旋轉向下的樓道跟上科爾賓詢問對策。
科爾賓心煩意亂地敷衍道:「誰知道呢…如果是你們,你們會怎麼辦?」
法蘭西西南方諸侯中勃艮第公國一家獨大,波旁公國、奧弗涅公國淪為二流實力,夏洛萊伯國地處勃艮第公國、波旁公國兩國的縫隙,在1390年被初代勃艮第公爵分封出去用以穩定住波旁公國,算是勃艮第公國在波旁公國見的前哨站。
走在樓道裡,跟在科爾賓後面的護衛看到他的兩手顫抖不止,這幫意大利護衛的見他們的僱主忽地止住的腳步,他們的步伐跟著也是一頓。
夏洛萊家的領土不算繁榮,軍事實力也不算太強大,比之小有名氣的內維爾家,夏洛萊伯國存在的最大價值就是搖旗吶喊,十幾年裡如一緊緊地抱住勃艮第的大腿。
總之,夏洛萊是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家族。
但是,對於任何一個貴族都不能輕視。
內維爾家族以男爵領微薄的土地都能動員出三千人的軍隊,那一個伯國呢!
在這與勃艮第家生死決戰的緊要關頭,夏洛萊伯爵一怒之下拉出上萬農民來打醬油往那戰場上一站。
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對科爾賓而言,事情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是就看他敢不敢做了。
他走出了里昂,過了馬孔,眼看第戎就只有幾天的路程,怎麼能在這裡停下!在那黑暗沒有一絲亮光的樓道裡,科爾賓掙開血色盡失的嘴巴顫聲道:「納威特…」
忠誠的騎士從身後邁出一步:「在。」
「把城堡裡夏洛萊家還活著的僕從、騎士、士兵都集中一下,我的護衛會留下來幫你做這些。」科爾賓吩咐完,頓了頓。騎士領命以為就是這些就要轉身,科爾賓又開口了,這次他用的是護衛聽不懂英語:「然後,你把他們全部殺掉,對外就宣佈他們為保護伯爵夫婦全部戰死了。」
納威特驚訝地瞪大了雙眼,直到下完這個命令的科爾賓漸漸消失在樓道裡,他恢復過來。
科爾賓騎馬漫步走著,目光恍然,有騎士欣喜地上報告來在城堡裡找到了32匹軍馬被他聽而不聞。穩定住城內的局勢帶著騎士團的人和修女一起返回營地報告具體事項的西蒙碰上科爾賓
兩伙人合流一處抵達營地外圍。
只聽到瑞士人聚集的地方處響起一聲女人尖銳的喊叫,放眼看望去,赫然是一個豐滿的慌不擇路女人在奔跑,三個僱傭兵發出『淫』笑追逐在後面只當是餐前娛樂。
女人忽然看到科爾賓等人衣衫整齊就轉向這邊,邊跑邊求救。
那三個僱傭兵可不敢在僱主面前那麼放肆,跑的最快放棄了玩弄女人想法,快步追上去從後抱住豐滿女人的雙腿將她地嬌軀整個橫了過來扛在肩上。
僱傭兵放肆地大笑伸手在女人滾圓挺翹地的『臀』瓣地拍了一巴掌惹得女人頓時失聲求饒。
科爾賓呆滯地目送僱傭兵抱著女人隱入了帳篷,良久,他回頭對著身後上百手下:「當娼妓的怎麼會不願意接客,拿更多的錢?誰能告訴我原因。」
裡索特接話道:「除非她不是娼妓。」
科爾賓點點頭認可了他的話,就近把一個准騎士挎在腰間的騎士劍拔出來,胯下駿馬向修女行去,擋在路上的騎士紛紛讓開道路,西蒙跟在後面遞了個眼神給祖克薩斯、斯科德爾。
三人緊隨其後。
科爾賓靠近米內爾黛便止住了坐騎的步伐,他把玩著保養得很好的騎士劍,鋼鐵的表面映照出他的容貌,一雙眼圈很黑很黑:「修女。我給你的任務底線說來聽聽。」
米內爾黛把蔥指放在唇邊裝作苦思的模樣:「你要娼妓。」
科爾賓把劍一橫,劍鋒抵住米內爾黛,他厲聲道:「那怎麼會有不是娼妓的女人,若隨便抓一個女人來充數,我還用你浪費一天?!」
在修女眼裡科爾賓帶給她的死亡威脅不過是多次壓抑情緒後爆發出來的衝動舉動,沒什麼好怕的,她氣定神閒道:「是不是娼妓有那麼重要嗎?」
科爾賓應道:「當然。」
「為什麼?」
「那還用問….」科爾賓一開口就啞口無言了,難道要跟中世紀的人先解釋清楚馬列主義、再闡述毛、鄧、江三人的學說,最後才能讓他們明白為什麼不能去三光?
絕對會被當成魔鬼附體的。
修女饒有興致的神情讓科爾賓換了個中世紀人能聽得懂的詞彙:「騎士美德中的憐憫是一點。更重要的另一點,我們是基督的戰士,手中有刀劍主宰他人的生死,職權有越大就越要警醒我們的責任。傷害同為基督屬民的無助者將愧對我們的信仰。」
「都這年頭了,竟然還有人信這套東西,這傢伙是幾百年前的老古董麼…」米內爾黛嘴角綻起一絲淡淡地微笑,她忽然覺得對方犯傻生氣的樣子很可愛,「我這可不是濫竽充數。我這叫惠贈。」
科爾賓氣的不打一處來:「惠贈?」
「城內行為不檢點,道德敗壞的女人可都在這兒了。」修女扳起手指頭十分認真的例數著例子,「偷漢子的寡婦,放浪形骸的壞女孩,趁丈夫不在家勾三搭四的主婦…你看,這些都是不守道德的女人,我可不是隨便亂抓一個女人來欺騙你的。」
科爾賓目光森然地盯著西蒙:「她怎麼辦到的。」
西蒙為難地看著兩人才把他心目中整件事情的緣由一一道去。
就在今天,夏龍出現了女巫,修女米內爾黛迫令主教在夏龍掀起了一次女巫審判,主教宣稱女巫是同魔鬼締有密約,她們受撒旦支配將會給整個城市帶來瘟疫。
「這些女巫專門勾引男人,是行邪術者。基督的土地必不能令其玷污。」主教昨夜得到神諭想要拯救城鎮的方法就是把任何有污穢行跡的女人們活生生放逐到城外。
生活不檢點的女人,特別是往日裡在酒館與男人打情罵俏的娼妓遭殃了。
昨晚甚至是早晨還纏綿在她們床鋪上的男人瞬即翻臉,闖進屋內肆無忌憚地竊取室內的錢財,惡狠狠地把她們羞辱一番,這才揪著她們的頭髮拖出到街上,扔出城外。
城市持續了鬧哄哄的半天,城門口持戟的士兵無論這些可憐的如何求饒也不放她們回去,等她們哭累了,沒有力氣再嚎啕了,這些衣不遮體的女人意識到她們不再可能回到城內,四散開想要找一條活路。
在城外守株待兔的騎士團就把這些女人集中起來送到營地。
聽完來龍去脈,科爾賓神情忽地大變:「跟我回夏龍!」
米內爾黛明知故問道:「幹什麼?」
科爾賓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吊死那個主教!我不能讓他藉著女巫審判的名義去禍害更多的人!」
西蒙趕緊開口道:「大團長,我們離開的時候順手把主教吊死了。米內爾黛修女以騎士團和您的名義宣告他才是存活在城中的魔鬼。主教一死,信徒就被驅散回家了,夏龍非常穩定。」
這已經是第二個被瀆神的罪名吊死的高級教士了。想必死不瞑目的主教一定悔恨早知如此又何必在當初托大不肯舍下錢財帶著細軟逃跑。
「回營地,我有事情要宣佈。」
科爾賓悶哼一聲,陰冷地眼神將米內爾黛牢牢鎖定。好一會兒,他才撤去劍刃。眾人見見他臉色發黑,氣勢洶洶,一時之間皆是一凜,無人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