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6年的十字軍遠征一直被瓦爾基子爵當成這輩子最值得誇耀的榮耀,沒想到人人稱頌的英雄事跡到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雜種嘴裡就被批判得一無是處。
是可忍,孰不可忍!
瓦爾基子爵打定主意要好好地在戰場上教訓那個內維爾家的小雜種來洗刷恥辱!於是,被人口頭下了決戰書的子爵壓抑住怒意返回軍營耐著性子等對方的副官把決戰書信送來。
第一天過去,瓦爾基子爵焦躁在帳篷裡靜坐的等待中度過。
第二天過去,瓦爾基子爵非常暴躁地在營帳走來走去。
第三天黃昏來臨,瓦爾基子爵大帳傳出女人帶著痛苦似的低吟輕哼伴隨著啪啪作響的奏樂到天明才停止。
第四天早晨。
勃艮第用木頭簡單製造的營地走出幾個管理糧食的勃艮第爵士和手下的農兵。
嬉笑打罵的農兵從軍營旁的戰地集市拉回一批糧食,上次徵糧是在七天之前,原本勃艮第軍派人出去徵糧是在最近幾天的,但瓦爾基子爵為了集中最優勢的兵力三天都沒有派人出去徵集糧草就待在營帳裡等科爾賓來下戰書。
中午,子爵召集軍隊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到他的大帳舉行商討。
針對連續三天都沒等到決戰書的疑問,有人提到:「難不成那個內維爾家的雜碎忘掉了決戰書?」
一個中年禿頭的勃艮第騎士撓了撓背後瘙癢的地方哼了一聲譏諷道:「該不會那個小子不會寫決戰書吧?就他那年齡會不會寫字還說不定呢。」
幾個勃艮第騎士想到被人侮辱的三天前就大聲嚷嚷道:「竟然他不來下戰書,那就讓我們去下!」
「一刀切斷他腦袋,不抓俘虜!」
背對著身後的勃艮第貴族,瓦爾基背著手站在營帳裡沉著嗓音說道:「再等一天!」
要說急,瓦爾基子爵比誰都急,因為名譽被侮辱最嚴重的就是他,他的前大半輩子徹頭徹尾地被人否定了!
可是,如果讓他寫決戰書去決定決戰,這讓瓦爾基子爵有種很噁心的感覺,就像殺人犯要迫不及待抹殺目擊證人來掩飾自身的罪惡一般!
不管其他人認不認同內維爾家小雜種的強詞奪理,這些話傳出去都會授人口實成為被有心人借題發揮的利器!
所以為了不讓別人說他做賊心虛,他必須忍!
瑞士僱傭兵建立的營地,同樣也發生了求戰的一幕,八個瑞士人僱傭軍頭子圍繞匈雅提追問明明放話要決戰了,怎麼三天過去了還沒動靜的原因。
眼看群情洶湧,匈雅提為難地道:「你們真想知道原因?」
八個瑞士僱傭軍方陣頭子一齊點頭。
匈雅提思索了怎麼組織語言,才對一直被蒙在鼓裡的瑞士人說道:「原本呢,我們跟著別人一起來是要撿便宜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作為決戰的主力遲遲未到。為了你們的安全著想,我們就再等幾天吧。」
「你,什麼意思!!!」
八個瑞士僱傭軍方陣頭子惱羞成怒了,作為僱主居然要為手下靠賣命為生的僱傭兵人生安全著想,這不是明擺著諷刺他們實力不濟麼!
憑什麼!
瑞士僱傭兵頭子忿忿不平想要討回公道,他們開始追溯以往針對奧地利公國的輝煌戰績。先是1315年莫爾加滕森林沼澤地帶伏擊戰擊敗幾千的敵人,1339年在勞庇戰役中五千名瑞士人擊敗12000名奧地利公國兵,然後是1386年7月9日的曾帕赫戰役戰鬥一千人對抗五千人大獲全勝,接著到1388年四月九日的納菲茨戰役不到一千之數擊敗敵軍五千多人。
口水和啜沫齊飛,指手畫腳瑞士人生怕匈雅提懷疑他們是瞎扯淡就把時間、地點、人數、作戰雙方統帥通通說清楚。
匈雅提不敢相信,疑點就是瑞士人參戰的數量越來越少了,不過他沒開口,科爾賓卻說話了,在瑞士人進到大帳前就一直待在那的他很天真地問道:「真的假的,當初招募你們的時候…」
匈雅提作勢摀住科爾賓的嘴巴,可是晚了!
「你們不一樣也信誓旦旦地保證隊伍裡面沒有不可以在夜間視物的士兵嗎?」
瑞士僱傭兵頭子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們漲紅了脖子想要據理爭辯,但他們發現對方的一句話就把所有的話堵死了。有著那個茬,他們根本不能解釋!
匈雅提把科爾賓送走,他乾笑兩聲:「小孩子說話當不得真的!」
八人聞言展開了充滿火藥味的爭辯,幾分鐘過去,八個代表各自州邦的僱傭兵頭子達成了協議。
烏裡州的代表走到匈雅提面前,他鼓起的脖子像極了青蛙:「男爵閣下,看來我們之間的交易並不怎麼愉快。你想等待你的援軍就等吧,不過施維茨同盟的名譽不允許被玷污,我們明天去決戰!不代表你們,只為了證明我們沒有說謊!不過殺敵人數的錢,你們還是要給的。」
瑞士山民自卑啊,別人一提起那山區的第一反應就是「哦,那幫窮鬼。哎,窮山惡水多刁民嘛。」
窩在山旮旯裡數百年,期間對奧地利公國揚眉吐氣了無數次,可都沒人知道。他們現在最迫切需要是別人的承認,好不容易有機會當一次僱傭兵,從此走向發家致富的光明道路,施維茨同盟的州邦掌權者們可是好好交代他們要務必力求一炮打響他們施維茨同盟僱傭兵的名聲。
匈雅提立刻好言相勸,頗費一番功夫總算安撫下他們的怒意,然後又在瑞士人的慫恿下頭腦一熱執筆寫下了決戰書。
護衛隊的隊長斯科德爾客串了副官一回,走進擠滿勃艮第騎士的軍營裡,把信送到勃艮第的瓦爾基子爵手上。
瓦爾基子爵強制自己按捺住心中那股憋了許久準備得償所願的怨氣對遞信的斯科德爾說道:「為了在聖誕基督的聖日來臨之前解決雙方的糾紛,我們認同貴方決戰要求與條件。屆時,我們將會在決戰地點等待貴方舉行一場堂堂正正的騎士作戰。」
12月23日,天主教聖日聖誕到來的前2天。
寧靜的大地一大清早響起一片喧嘩,步履踩踏、馬匹嘶鳴,軍官的喝罵、鐵器撞擊響動不絕於耳。
城下勃艮第軍異常舉動引來了里昂城、里昂堡內守軍的注意,他們緊張地集結起手頭上所有的人手準備抵禦可能來臨的攻城戰。
內維爾家族守軍們等待的大戰沒有來臨。
大批的勃艮第士兵排著長一字長龍走出營地。
更遠一些,打陌生旗號的軍隊如同海口洩洪一般一下子湧出出黑壓壓的人群。
決戰地點就選在里昂城外一千米的空曠平地。
行進進入戰場,再到組織陣型,兩邊誰都沒有干擾對象,客氣的不像話,完全不像準備拔刀見血的熱血戰鬥場面,反而更像是一場安全第一、勝利第二的友誼競賽。
誰讓這就是騎士們的堂堂正正的公平決戰,當然,如果不算雙方的人數相差較大的話。
勃艮第騎士讓自家的農兵站好,就調轉馬頭返回到隊伍後面待命。三千多個亂哄哄地勃艮第農兵擠滿了小半個里昂城下的平地,瓦爾基子爵騎馬與副官還有幾名持旗扈從到陣前準備觀察敵軍的陣型再做對敵的思考。
隔著差不多半千米的距離,放眼看去,只見對面膽敢與勃艮第軍叫陣的軍隊竟然穿著比普通農兵還要破爛的衣服。他們肩膀上都扛著一把長矛,樣式不一,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那些林立的矛頭都保持在了同一水平線上。
還是那副精美鋼鎧的瓦爾基子爵挑了挑眉頭輕蔑地說道:「內維爾家的小雜種竟然選了一個有小坡的地方啊!這樣一來,馬匹衝鋒的速度就要緩下來了。」
又走出策馬走了一段路,眼觀六路的瓦爾基子爵對兩個副官說道:「你們倆待會兒各自到左右翼待命,我打算先用一部分步卒們衝擊他們的防線,然後你們等他們的左右翼包抄過來的時候,再從…」
兩個副官原本還想等著下一步的計劃,卻發現子爵大人不說話了,抬頭看去瓦爾基的嘴巴很大很大,大到就像那些【妓】女進行某些服務時而不得不張大的嘴巴,脖子正蹭蹭地爆出幾條青筋。
順著子爵視線看去,幾個副官發現了子爵大人嗓音戛然而止的原因。
那個羞辱過勃艮第貴族的內維爾小雜種騎馬到小坡上,他翻身下馬,一個扈從打扮的人給他抬來了一張簡易打造的椅子,接著,就在兩軍即將開戰的緊要關頭,他放開馬韁,大馬金刀地坐了上去!
這什麼意思?!
不一會兒,一個內維爾持旗騎士策馬揚塵來到兩軍中間。
他放開嗓門對瓦爾基子爵喊道:「從十字軍遠征逃跑回來的懦夫,我家主人讓我告訴你:騎士準則第一條:面對強敵,即便是死到臨頭,依舊坦然。」
瓦爾基子爵在抖,渾身都在抖,當然不是被嚇到的,而是被氣到的!
內維爾家的小雜種放棄馬匹放棄掉戰鬥失敗可以逃生的唯一救命工具坐在椅子上不就正是回應他在尼科堡的逃跑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