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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七折 率土之濱 段十四 偏西 文 / 西風緊

    儀仗轎子前往北安門的時候,張問又叫人去御膳房找來一個負責採辦的太監,因為北安門外太大,張問不清楚那些太監平時走的是哪條路。

    到了北安門外,張問便下令停轎,他從轎子裡走出來,對那個太監說道:你們平日採辦宮用,走的是哪條道?你前面帶路。

    太監不明白張問要幹什麼,心道:難道張問要調查內廷是否有貪墨?媽的,咱家的印象裡,內廷就沒有不貪墨的時候,皇帝都沒查過,這些外廷大臣急什麼?

    但太監只是心裡想想,因為現張問的權勢極大,別說大臣間登峰造極,就是宮裡的太監也不敢不買賬,他說句話比皇帝說話還管用。就連太監的老大王體乾對張問都恭恭敬敬,其他太監是唯唯諾諾。

    這個御膳房的太監只得前面帶路,照著平時走的路走一遍。張問只帶了兩個侍衛,跟著一路走下去。

    興許是偏西的太陽晃得人頭暈,張問此時的精神有些恍惚,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干如此無聊的事。

    一行四人沿著大街走了一段路,然後轉進一條胡同。北京城典型的民宅集的小胡同,不比那些大胡同煙花之地熱鬧喧囂,這裡倒是十分清靜,青石板讓人聯想到那些婉約的詩詞,也許這陳舊的石板上生過許多已經被湮滅的愛情故事。

    石板間的縫隙裡還有沒有融化的積雪,兩邊的硬山式頂圍牆上也是白白的一片,頂端被太陽曬化的地方,露出了陳舊的青磚,上面還有去歲枯萎的青苔的痕跡。

    走著走著,張問現了一處院門敞開的小院,他停下腳步,向裡面一看,看見一個花白頭的老婦正坐院門口端著一個裝著豆子的竹箕,大概挑裡面的沙土。

    因為是民宅,張問不便隨便進去,他也不知怎麼說這事兒,他突然覺自己今天干的這事兒實是無趣之極。

    就這時,那老婦看見了張問,便抬起頭問道:你看見咱們家的良人了麼?

    張問搖搖頭。

    老婦喃喃地說道:他說打了勝仗就回來,叫奴家等他

    旁邊的太監見狀,指著腦袋小聲說道:這個老婦人腦子不清醒了咱們出宮採辦的時候,總是看見坐院子裡。孫公公問過她男人的姓名,但是朝鮮之戰都過去三十餘年,恐怕很難查到這些細枝末節的事兒,恐怕她男人早就埋骨異邦了。咱們見她可憐,時不時也給她一些銀子呢。

    太監也是人,並非所有都心理極陰暗,照樣會有人的同情心。

    這時老婦又說道:你們看見我家良人,叫他早點回來啊。

    逐倭援朝之戰咱們大明已經勝了,你的良人很快就能回來,咱們一定叫他別路上逗留,早些回京。張問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從袖子裡摸出一錠金子,遞給旁邊的侍衛,做了個手勢,讓他給老婦人送去,又說道,你們家的良人報國立功得了朝廷的獎賞,這是他叫咱們帶給你的。

    老婦人裂開無牙的扁嘴,幸福地笑了起來,夕陽照她花白的頭和滿是皺紋的臉上,讓她充滿了滄桑。

    張問心裡突然酸酸的,他不知道自己幹什麼,這些小事需要意嗎?他腦子裡又出現了朱徽婧那張清純的娃娃臉,她幽幽地看過來,說道:良人

    回去。張問轉身便走。

    他早早地回了家,覺得身心十分疲憊,總算可以放鬆一段時間了。馬上就要過年,一直到正月十五,大伙都可以不去衙門,呆家裡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張問坐湖邊的一個亭子裡看日落,平息一下一年來浮躁忙碌的心境。興許人自古以來就一直出世和入世之間矛盾,張問也不例外。

    他家這處園子真不錯,地處喧囂的內城,卻猶如世外桃源,清風徐來,湖上的冰面殘雪晶瑩剔透。

    相公一個清脆的聲音輕輕喚道。

    張問轉頭一看,是繡姑,他想起了北安門外的那個老婦人,便伸手抓住繡姑的柔荑,拉她坐到自己的身邊,指著天邊的夕陽,柔聲說道:漂亮?

    繡姑輕輕一笑,說道:夕陽芳草本無恨,才子佳人空自悲。

    張問吃驚地看著繡姑,愕然道:繡姑,你會吟詩了,還挺應景的

    繡姑笑道:是沈姐姐教妾身的,妾身沒記幾句,湊巧就有一句是寫夕陽的,嘻嘻,以前相公還教人家寫字呢,現都不了。

    主要是朝廷的事兒太多了。張問歎道。

    就這時,只見一個丫鬟向亭子這邊走過來,她站亭子外面等著,張問便向她招招手道:有啥事,過來說。

    丫鬟邁著細碎的步子走進亭子,作了萬福道:稟東家,余夫人差奴婢過來告訴東家,她剛學了一曲曲,問東家要不要過去聽聽。

    丫鬟口的余夫人便是余琴心。

    這時繡姑不高興了,憤憤地說道:相公要聽琴,沈姐姐彈得也不比余琴心差!

    大丈夫理應三妻四妾,特別是張問這樣的身份地位,擁有許多妻妾也是完全合法的。女人們沒辦法,也承認這個現實,但並不代表她們不會妒忌、不會吃醋。三兩個也許還可以,一群女人的話,絕對不可能其樂融融一堆,肯定會勾心鬥角。

    張問怔了怔,心道:看來繡姑和余琴心關係不太好。

    他暗自心裡梳理了一下她們之間的關係:繡姑和沈碧瑤關係應該很好,還有韓阿妹本來就和沈碧瑤同是明教的人,沈碧瑤的勢力不小,不僅富可敵國,而且和朝浙黨關係非常;可以與沈碧瑤抗衡的,自然就是張問的正室夫人張盈,張盈的實力也不可低估,她是太后的姐姐,手裡有玄衣衛,而余琴心曾經宮教太后彈琴,應該也屬於張盈那一邊的

    張問這麼一想,猛然意識道:我的妻妾們早已分了陣營,並且和朝廷權力聯繫緊密啊!

    他心裡想這些問題,自然不會說出來,只是好言對繡姑說道:琴心剛剛進門不久,我就冷落她,可是讓人寒心,沒事,我們一家子來日方長,有的是時間相處。

    繡姑委屈地說道:相公,你這些天老是呆余琴心那邊,哪裡冷落她了,她還不知足,三番五次厚顏纏著相公,相公難道有了人,就忘了舊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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