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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段六六 炮響 文 / 西風緊

    「通州,被建虜攻破了。」孫承宗西官廳黯然地向張問稟報道,「知府汪晉以下全部官兵戰死殉國。」

    孫承宗心下一陣酸楚,他彷彿又聽見了汪晉的聲音:三天之後又三天,三天之後又三天,三天之後又三天……一刻,通州城破的消息,讓孫承宗突然想到:汪晉明知城池必破的情況下、明知朝廷要把他當炮灰的情況下,依然昂站通州城頭……汪晉,其實是一個很值得人尊敬的同僚。

    「嗯。」張問只是淡淡應了一聲,每天都有人死亡,張問不可能一直都去傷感悼念那些死者。其實,汪晉對張問來說只是一個名字。

    相比張問對汪晉的印象模糊,孫承宗因為多次去通州巡視城防,見過汪晉好幾面,所以孫承宗眼裡汪晉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孫承宗忍不住提醒道:「張閣老,當初通州城防脆弱,我為了激勵汪晉死守,答應他戰死之後追封他為兵部尚書銜……還有他家無餘資,妻小無人養活,朝廷應該給予撫恤。」

    「這些事兒都等戰後再說,到時候孫大人寫一本折子上來,我一定設法讓宮裡批紅。」張問說完,然後回頭對左右的官說道,「建虜很快就會兵臨京師城下,派人去提醒一下熊廷弼,作好準備。」

    「是,大人。」

    雖然張問的語氣很淡定,而且大堂也很安靜,但是正是這種安靜讓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情況的危急……沉悶的氣氛,就好像一群被困正塌方的礦井裡的人,除了默默求上天保佑,再沒有任何辦法。

    這時黃仁直忍不住低聲提醒道:「大人,天氣寒冷,昨晚京師城牆上潑的水都結成冰了,不如,下令熊廷弼入城,接受城防,據城而守……還有個原因,大人是明白的。」

    張問早期的兩個幕僚,黃仁直和沈敬,黃仁直善權術,沈敬善兵事。其實黃仁直不太精通戰爭攻防之法,他表面上是說兵事,實質上是指負責城防的東官廳京營間,可能有人已經被內部反對政的敵人滲透,不太靠得住。

    沈敬馬上反對道:「通州離京師才幾十里?建虜騎兵部隊,不到半天就能到達京師,現打開城門換防,恐怕不但不能鞏固城防,反而會造成協防上的混亂。同時用邊軍換下京營,那麼京營幹什麼去?為什麼要浪費兵力讓京營閒置,不僅打擊京營士氣,就連邊軍將領也會多半臆測搞得人心惶惶。所以我不同意黃兄的意見,大人好不要換防。」

    黃仁直和沈敬交情深厚,他們現的意見出現了分歧,只是站不同角,並沒有私人原因……

    張問也和福王完全不同,他馬上就制止了兩人的爭論,斷然說道:「不必多說,城防不用換。」

    「大人三思,有些人,不得不防……世間萬物,其理相似,大的敵人往往內部!」

    張問說道:「吾意已決。這裡不是廟堂,不是御門,這裡是西官廳!西官廳管的是兵事,西官廳,只能有一個人說了算!」

    京師所有的城門都已緊閉,時刻處於戒嚴狀態,大街上也不准有平民行走。京師處雙重防禦之下:熊廷弼指揮的邊軍八萬兵馬陳列各城門前面,背對不可能開啟的城門,用血肉之軀組成第一道攻防線,他們重點佈置的地方是京師內城東北西三面的道城門,因為這部分城牆後面,直接就是內城、紫禁城;第二道防線就是京師城牆,各大城樓上有京營官兵和臨時招募的壯丁負責城防。

    熊廷弼策馬奔跑著對眾軍不斷喊道:「後面的城門,不可能打開!這裡八萬兄弟都沒有退路了。我們的前面,是嗜殺成性的建虜騎兵,他們和我們沒有共同的祖宗,身上流著不同的血,我們和他們沒有道理可講,只有用手的劍,決一生死!我們的後面,是皇城,是八十萬父老鄉親,京師的後面,是億萬萬炎黃子孫!兄弟們,今天我們便用一腔熱血,祭拜列祖列宗!」

    城牆上下的官民都高聲呼喊大明萬歲,京師官民危亡關頭,人心走到了一起。大伙總是窩裡鬥得你死我活,但是終歸都有共同的祖先,危急全族安全的建虜,便是所有人的敵人。

    城外人生喧嘩的時候,城內依然十分安靜,因為京師已經戒嚴許多天了。城的姓都忐忑不安地呆家裡,等待命運的判決。許多有男人的家裡,都藏著兵部散的兵器,大明朝的官員們對姓說:萬一蠻夷衝進京師,男人就操?起兵器,用武力捍衛自己的父母和女人。

    城裡十分安靜,卻能聽到遠處的城樓那邊傳來的喧囂……那些呼喊表示,大戰要開始了。

    西官廳內的所有官員同樣這樣安靜地坐衙門,默默地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這時就有人來報:「稟大人,建虜正靠近京師,各營官兵已枕戈以待。」

    不多一會,突然「轟」地一聲巨響,震得桌子上的茶杯咯咯亂響,房樑上的灰塵簌簌下樓,堂有人突然吸進灰塵「咳咳」地咳嗽起來。

    西官廳就德勝門內,靠近城樓,德勝門的炮聲,西官廳衙門自然能夠完全感受到。

    一聲炮響之後,炮聲就如雷鳴一般連續轟鳴起來。「轟轟轟……」震耳欲聾的巨響,所有人都明白,大戰已經爆。

    「去,派人去各門,隨時稟報各處戰況。」張問大聲喊道,但是正值炮火高峰期,衙門裡震得只有巨響,張問的喊聲被淹沒得若隱若現。

    旁邊的官員看著張問說著什麼,大概是叫他再說一遍。

    張問向一個官招了招手,待那官附耳過來,張問他耳邊大聲說道:「你去通知外面的侍衛,派人去各門,隨時稟報各處戰況。」

    「是,大人,下官即可去辦。」

    許久之後,開始有侍衛陸續進來稟報各門情況,張問一一記錄時間和情況。建虜採用了一種張問看來比較低效的攻擊辦法:四面攻打。

    這種進攻方式傷亡會比較嚴重,但是守城的一方同樣不好過,因為無法按照實際情況有效地協凋兵馬增援……特別是明軍這種分別排列各門的方法,因為四處都要面對敵兵的壓力,無法動搖陣營去增援別處:就像一個人被推牆壁上,緊緊著牆壁,沒法左右移動。

    沈敬很快就對張問說道:「建虜四面攻打,只有一處是主攻。有一處會十分危險!」

    張問道:「冷靜,我們有槍有炮,還有一堵高牆,建虜沒那麼輕鬆。堅持幾日,等西大營解決了福王,我們的壓力就會小得多。」

    炮聲從午一直到晚上,陸續轟鳴,就沒完全停止過。建虜攻擊了一整天,並沒能攻破任何一處。派去監視戰況的侍衛回來也只是報告傷亡情況。

    隨著夜幕的降臨,炮聲漸漸停下來了,持續了大半天的攻防戰暫停了下來。西官廳衙門裡燈架上的蠟燭已經點起來,門口掛上了燈籠,張問和眾官員準備今晚就守衙門裡。

    張問下令各門打開甕城,放邊軍到甕城休息,同時派出兵部專員負責監督補給狀況。

    張盈看著張問冷靜地處理著各種事務,忍不住他耳邊說道:「如果真讓福王京師主持這場戰役,我覺得他不定能守住京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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