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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段四十 中興 文 / 西風緊

    二月二十三日,皇極殿御門外面的空地上的情景依然如故,無非是一大群的官員等待太監傳旨取消早朝。張嫣垂簾聽政,不過她並不參與日常朝會,只是偶爾召見一些比較重要的大臣咨詢政務而已。

    朝陽將露水的濕?潤漸漸蒸乾了,這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但是張問卻覺得陰風慘慘,或許是強烈的陽光曬得人頭暈、產生了錯覺。

    從眾官平靜的表情看得出來,絕大部分人並不知道政的事兒,顧秉鐮、朱燮元等大員並未將機密洩漏出去。

    就這時,王體乾從角門邊上走到了台階上,大夥一看傳旨的是司禮監掌印,立刻意識上宮裡要說什麼具體事情了。而張問,自然知道王體乾要傳什麼聖旨,他突然覺得很緊張,面對這樣的大事、心裡也沒底的大事,不得不讓人緊張啊。

    王體乾用莊重的神情環視了御門前的官,不緊不慢地展開一道黃絹,深吸了口氣,量大聲地喊道:「皇上聖旨、太后娘娘懿旨……」

    很快,御門前就一片嘩然。念聖旨的時候亂說話,實屬罕見,因為有抗旨的嫌疑、是殺頭的大罪。

    聖旨剛一念完,許多官員就圍住了張問,「這樣大的事,下官等怎麼從未聽聞,張閣老,您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張閣老,政御門昭告天下,後果不堪設想啊!」

    ……

    汗水順著張問的額頭、從眼角流進來眼睛裡,鹹鹹的醃得他的眼睛一陣刺痛,加上強烈的陽光眼前閃晃,他頭暈腦脹。

    張問從人群裡擠了出來,站到第一層台階上,看著官。無數的眼睛看著他,議論之聲漸漸安靜了下來。朝廷的官員經過清理整合,有資格上朝的這些人間,絕大部分是張問一黨的人。

    「興政,是我提出來的……」張問緩緩地說道,「經過內閣大臣、部堂堂官商議,這才昭告天下。我知道,很多人的利益會蒙受損失……」

    蒙受損失的人並不是官們,而是權貴及地方縉紳。因為頒布政的政策對官的利益有所保障,比如部分地方稅賦由地方官支配、部分陋規的合法化、國庫補等等,給官員增加的收入足可以彌補因繳納土地稅帶來的損失,政給他們帶去的好處遠遠多於損失。

    但是,縉紳對輿情影響很大,官員們大的擔心不是自己得到了多少實際好處,而是要面對輿情包括親朋好友的壓力。

    人群裡有官員喊道:「張閣老,仁政才是正途啊,政會被人說成橫徵暴斂!」「按地價稅收,收成不好之時,朝廷豈不就是強取豪奪?」……

    張問用袖子揩了下眼睛,喊道,「詔書已告天下,覆水難收,願諸位同僚以國家為重!都散了,回去各司其職。」

    很顯然大部分人都對政沒有好感。

    張問離開了御門,回到內閣值房,一面知會司禮監掌印王體乾選拔太監前往各地組建「稅廠」,一面又下達了政令:革京察與外察,今後官員陞遷的標準改變為對政的執行程。

    政突然頒布之後,人心浮動隨處可見,各大衙門裡的氣氛十分緊張。張問的夫人張盈親自給張問送來了一件軟甲,要他穿裡面。

    這些細節,讓張問意識到了危險。刺殺閣臣的事似乎很不可思議、好像不可能生,但是張問知道,這種事絕不是沒有可能。像唐朝憲宗時期,因為朝廷想要打擊藩鎮,動搖地方實權者的利益,結果宰相武元衡長安被當街刺殺!

    內閣值房外的樹木出了嫩的枝椏,微風輕輕搖曳,張問的心也不安飄搖。如果自己被刺殺了,朝廷會不會像唐憲宗時那樣,大臣們都不敢上朝了?

    張問很快想到了西大營,這是一支自己控制的武力。這種時候,他再次感受到,當初把組建軍隊作為佈局的第一步,是十分明智的。

    「來人,備轎。」張問對值房外面喊道。

    玄衣衛、錦衣衛眾多侍衛的護衛下,張問離開了內閣,逕直前往德勝門,他想看看手裡的這支武裝。他登上德勝門的城樓後,西官廳下達了命令,讓正校場訓練的西大營全軍到德勝門下集結。

    「卡卡卡……」整齊的腳步聲漸漸城樓下巨響,猶如鐘鼓之樂,非常有節奏感。張問的眼睛頓時一亮,極目望去,只見各營官兵衣甲劃一、陣型嚴謹,數萬步騎猶如鋼鐵洪流一般匯到德勝門下。

    眼前的情形讓張問有些震驚,他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見過軍紀如此整肅的軍隊。而且動員能力之快,實屬罕見,張問剛到德勝門的時候,西大營還校場分散訓練,不足兩刻功夫,各營已經組成了隊形,有條不紊地開進到德勝門前集結了。

    春日的明媚,軍隊散出的陽剛之氣,頓時洗刷掉了張問心頭的大部分陰影。清風徐徐,張問忍不住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立城頭,滿懷激動地看著城下的洪流。

    這時黃仁直、沈敬,還有章照、葉青成、穆小青等一干將帥從石梯上走上了城頭,向張問執禮。張問指著城下的軍隊,欣慰地說道:「你們不負我的托付,將西大營帶得很好。」

    章照仰起頭,毫無謙虛之色,得意地說道:「末將每日都向將士說明大人的遠大理想、民族大義、國家重任。兄弟們只敬重大人一人,任何時候,無論刀山火海,只要大人一聲令下,西大營全軍萬五千一二十一人,必定前仆後繼血戰到底!」

    「好,好。」張問心下高興起來,心道章照到底是舉人,做起事情來的確比普通武夫要有心思得多。

    張問又說道:「興政的事兒,你們也聽說了。不出所料,我恐怕要被人罵成秦檜那樣的奸臣。但是,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們懂的。」

    葉青成聽罷對張問拱了拱手,走到城頭上,對城下的無數將士大喊道:「興政是什麼?一句話,是減輕姓負擔、去收那些地主老爺的稅!吃香喝辣的老爺們不同意了,要反對我們大人,怎麼辦?」

    底下一陣鬧騰,將士把手裡的兵器地面上跺得震天響,也聽不清各自喊些什麼,隱約有「滅他?娘的」「擋我者死」之類的罵聲。

    葉青成也是秀才出身,不僅有一身好劍法,章也寫得不錯,受張問影響,他的煽動能力也不是浪得虛名。而且長期身軍營,說話倒也直接,政的內容十分複雜,他一句話就說清楚了:要收那些地主老爺的稅。

    葉青成又喊道:「咱們手裡的兵器,是為了保護父老鄉親!咱們手裡的兵器,是為了捍衛族人的尊嚴,恢復祖先的榮光,是漢家征伐蠻夷的利劍!」

    眾將士紛紛高喊道:「蕩平遼東!」「為戰死的兄弟報仇!」

    張問站高處,舉起右手,長身而立,眾軍漸漸安靜下來。他朗聲說道:「大明內憂外患,舉步維艱,長此以往,我們就會像遼東的漢人那樣,淪為奴才!」

    「……漢家五千年基業,絕不能斷送我們手裡。唯有強盛,才能讓全族生存!唯有用手裡的劍,才能得到尊嚴!」

    此時已經群情激憤,眾軍嗷嗷直叫,喊聲響徹天地,「興!興……」一些人喊著這個有特別意義的年號,很快讓大伙都加入到這種節奏感來,又用兵器跺地來配樂,「卡卡……」的巨響逐漸整齊,聲勢十分壯大。

    吶喊聲,張問的底氣漸漸地充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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