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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段四八 整軍 文 / 西風緊

    張問和穆小青帶著幾個侍衛走到頭領王大通所部的營前,叫人喊出王大通。只見那王大通長得人高馬大,比張問也高出一截,臂圓腰粗。他的臉色卻很白,顯然當上頭領是依靠關係,並非用刀槍拼出來的。

    王大通拱手拜道:「末將見過穆將軍,不知穆將軍親自下訪,有何指示呀?」此人打拱,腰卻挺得很直,主將穆小青面前竟然也相當囂張。

    張問見狀氣不打一處來,但他心裡道:這支軍隊本來就是一幫草寇,這姓王的傢伙恐怕連軍法是何物也弄不清楚,未教化的蠻子,沒什麼理可講。要是直接拿他,恐怕他得橫著來,這裡是他的營地,人多勢眾,鬧起來收不了場。

    於是張問便和顏悅色道:「我是任軍師,姓張,咱們第一次蒙面,還請多多指教。」

    穆小青見張問態如此好,吃驚地看了張問一眼,見張問的臉上笑得十分真誠,穆小青也忍不住心裡一寒,因為她是知道張問來這裡是幹什麼的。

    王大通把目光移到張問身上,笑道:「張軍師,幸會幸會。不知二位上峰何事下訪呀,我們進帳說話。」

    張問笑道:「咱們還是不進去了,這麼個事兒,聖姑聽說王頭領對穆將軍有些成見?這不馬上要打仗了,上下不和可是大事,王頭領跟咱們去見見聖姑,聖姑要勸你們兩句。」

    「聖……聖姑要見我?」王大通看了一眼穆小青,馬上拍著胸膛道,「末將對穆將軍有甚成見?這是誰說的!」

    「這樣,咱們先去軍見聖姑。」張問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王大通又驚又喜道:「末將何德何能能得到聖姑親自傳見啊!二位將軍稍等,末將換身衣服。」

    「哎呀,換什麼衣服,軍就一個大營裡,你就穿著這身盔甲去。」張問哪想他回去瞎忙乎一通耽擱時間。

    王大通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威武的盔甲,馬上點頭答應,帶著兩個侍衛做跟班就跟著張問等人出了營地,一路上還不斷說:「你們找個手下給末將傳個話就是了,怎麼好意思讓二位親自跑一趟呢……」

    蠢豬!張問心裡這麼想,老子是臨時想出這麼個騙人的由頭。如果只是叫你去見見人,用得著兩個軍要員來叫?這麼蠢的人真不知道怎麼會帶兵。

    一行人剛進軍,張問的神色馬上一變,厲聲道:「來人,將這個違抗軍令的罪將拿下!」

    王大通震驚地張大了嘴:「什麼,違抗軍令?你們要幹什麼?」他急忙退了兩步,躲到兩個親兵的身後,「姓張的,你他?媽的騙老子?」

    張問看著那兩個親兵冷冷道:「你們要陪他一起死?」

    親兵平時自然會對將領表現得忠心耿耿,他們面面相覷,還沒弄清楚形勢,因為他們知道王大通教主身邊也有人。這時王大通吼道:「這兩個人有什麼好怕的!他們能大過教主?」

    不過現已經軍之內,張問一招呼,周圍巡邏的軍士就來了一大隊,將王大通等人圍得死死的。張問連讓他們放下兵器都懶得說,直接說道:「給我拿下!抗拒者格殺勿論,一切責任由我負責!」

    眾軍聽罷一擁而上,那兩個侍衛還沒來得及反抗,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砍得一身是血,王大通忙叫道:「我認栽,我認栽!你們抓我得了。」

    軍士便繳了他的佩刀,將他的雙手綁了。王大通道:「讓我見見家父。」

    張問冷笑道:「我想你沒有機會了。王大通!違抗主將軍令,其罪當斬,來人,砍了!」

    穆小青的侍衛從旁邊的架子上取下一把鬼頭刀,走到王大通面前,對著他的頸子一刀劈了下去,王大通連叫都沒叫一聲,腦袋就滾到了地上,無頭身體跪地上不住飆血。

    「哼!這就是目無軍法的下場,將頭顱傳視各營,告訴各營將領、頭領,王大通抗命,已被斬!」張問指著頭顱說道,說完轉身就走。

    穆小青快步跟了上去,說道:「張大人好犀利的手段,好膽氣的做法!」當然她還想說好卑鄙的手段,只是沒說出口來。

    張問回頭低聲道:「要是明軍營,誰公然違抗主將軍令,根本用不著費這麼多事,讓他自己帶著腦袋來挨砍就是。」

    「王大通的父親是教主的紅人,張大人不擔心教主拿你是問?」

    張問笑道:「我怕什麼,人都砍了,還能讓我把腦袋連上去?他拿我問罪又如何,反正我的性命就你們手裡,要用還是要殺不是韓教主一句話?」

    他已經吃準了,韓教主不會馬上拿他怎麼樣。不過王大通的老爹肯定恨死了張問,張問也不怕他翻過手來算計自己,反正他也沒打算這裡長久混下去。要是朝廷裡,張問可不敢明目張膽殺有後台的人,投鼠忌器。

    張問回到帳篷,要來房四寶,立刻開始制定的軍法。他依照明軍軍法的原型,加以刪減,準備寫一份簡單易懂的內容。軍法其實很簡單,兩個字,賞罰。讓軍士明白怎麼幹要被砍;怎麼幹會得到銀子得到陞遷,並嚴格執行,沒有任何理由改變軍法的執行,是人都知道怎麼避禍趨利。

    說來簡單,但是要仔細斟酌,且詞句通俗簡明,這依然是一件很複雜的工作。饒是張問熟讀過明軍軍法,胸條理清楚,思維敏捷,仍然花了張問差不多一個下午整個晚上,忙了個通宵。

    張問伸了個懶腰,放下毛筆,對帳外喊道:「來人,什麼時候吃早飯?」

    這時一個白衣女人提著一個木盒走了進來,給張問行禮道:「這裡面是聖姑叫屬下送來的雞湯,聖姑說張大人剛剛病癒,要注意調養,不要太過操勞。」

    張問指著木盒道:「拿上來,我真是餓了。你轉告聖姑,我現已經好了,身上挺帶勁。」

    白衣人端出一個瓷罐,拿碗給張問盛了一碗雞湯。張問端起來一口就喝了,然後自己拿著勺子去舀裡面的雞肉,開胃大吃,形象自然是不太雅。白衣人見狀面帶笑意,掩嘴偷笑。

    張問一邊吃一邊說道:「對了,你回去的時候找穆將軍傳個話,讓她通知各營將帥到軍大帳,我連夜趕出了軍法,二十一斬、二十一賞、杖刑笞刑,要公示全軍。」

    「是,屬下一定將張大人的話帶到。」

    張問吃了些東西,對侍衛說道:「一會如果穆將軍的人來了,一定要叫醒我。」然後歪茶几上打了一會盹。熬了一個通宵,張問實是困,幾乎是馬上就睡著了。沒多一會,他又被人叫醒了,是穆小青的人通知張問眾將已到軍。

    他忙起身,用冷水洗了一個臉,收拾了一下頭和衣著,便趕去軍大帳。

    張問昂走進大帳,裡面已經坐了二三十個將領,全軍三營兩哨的大帥、頭領基本都到了,他們見張問進來,都看向張問,神情複雜,並不完全是憤恨,也有些期待。有點見識的將領都知道,現正缺個能統攝大局的人,而張問膽子大,竟敢直接砍了王大通,可能就是他們需要的那種人;就算對張問沒好感,但是他們需要一個這樣的人。

    坐左前面的穆小青站起身來,給張問見了一禮。張問回禮時,周圍的一些將帥也跟著穆小青站了起來,然後其他大部分人也跟隨大流向張問回禮。

    張問一一應酬,並詢問了一些「大帥」的名字,記心裡。他指著正間的位置道:「穆將軍請上坐。」

    穆小青為難道:「這……那個位置是教主和聖姑坐的,恐怕不妥。」

    張問道:「軍議事,教主不,主將理應主持大局,穆將軍切勿推辭。」

    穆小青聽罷很勉強地坐到了上,張問自己卻不客氣,自顧自地坐到穆小青的左邊,對下邊的將領道:「大伙都坐下說話。今天到這裡的人,都是帶兵之人,是軍流砥柱。你們也是知道的,大戰近眼前,是要被人吃掉,丟掉帥位和手裡的兄弟;還是吃掉別人,陞官財?」

    眾將聽罷默然。

    張問又道:「諸位明白就好,廢話也不多說,今天找諸位列席,主要為了兩件事。這第一件事,是要公示的軍法,今後軍所有人都要遵守這套軍法,絕不徇私!」張問從袖子裡摸出宣紙,念道:「鳴鼓不進,聞金不止,旗舉不起,旗按不伏,斬!呼名不應,點時不到,違期不至,動改師律,斬!夜傳刁斗,怠而不報,籌違慢,聲號不明,斬!多出怨言,怒其主將,不聽約束,教難制,斬……」

    「大家都聽明白了,有什麼意見現說。沒意見一會咱們就叫書吏抄錄副本到各營,立刻施行!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整軍,各營將帥將老弱者、習性散漫者,全部裁汰,重招募壯丁充足訓練。裁軍之後各營將帥把人數細目上報軍。」

    穆小青見張問雷厲風行,也幫腔道:「告訴各營兄弟,咱們是要去打仗流血,不是去吃喝玩樂,那些不堪使用的人,就算有什麼關係,留軍也得送命,不是什麼好事,讓大伙好自為之!諸將可有異議?」

    眾將議論紛紛,過了許久,一部分人表示了贊成,其他人說來說去卻並沒有反對,因為他們不知道怎麼反對,對於軍法體系、這裡沒有人有才華敢和張問叫板;裁汰人員的利弊,誰也理不順理由出來辯論,一幫才能極低的草寇將領,不可能有辯才,不可能有大略思想。

    張問遣散眾將下去辦事,然後和穆小青一起準備地形佈置等事。穆小青主要是幫助張問下達將令,諸如派人刺探地形風水等信息。張問紙上大概畫出了贛州汀州一帶的方位圖,他對山水道路的細緻不瞭解,也無法得到較多有用的東西,只能標出城池、大山、主道路等的位置。

    義軍就是義軍,或者說草寇就是草寇,這支軍隊調到這裡,以前是打算取贛州的,結果到了現,連贛州的地形圖張問都找不到。想當初張問率溫州大營打算取建寧,雖說犯了輕敵冒進的錯誤,但是戰前的準備也是比較充分的,建寧府四周的山水地貌、氣候、易疾病,全部都有記錄,就連蚊蟲等都有記錄,出師時蚊香都準備妥當了的。

    而這支軍隊要打贛州,人馬已經調進贛州府,甚至已經打下了一兩個縣城,卻依然對周圍山川地形一無所知。面對這樣的情況,張問只得讓穆小青立刻派出斥候到四處考察。

    張問又恢復了當初溫州大營的工作狀態,每天睡兩個時辰,吃兩頓飯,其他時間來回奔波忙碌於各種事務。他軍沒有心腹可言,只有依靠韓阿妹和穆小青的人脈進行改造,難不小,但是仍然很有成效,沒多久,軍隊起碼有了軍隊的樣子,調動也比較靈了。

    不久之後張問搞清楚了狀況,自己目前的位置是贛州府石城縣城以西。汀州和贛州實際上分屬兩個省,汀州東面的福建省、贛州屬於西邊的江西省,汀州贛州兩府毗鄰;贛州自正德朝之後,有十二個縣,石城縣贛州東面,緊挨福建,所以義軍進入贛州地界之後,把石城縣給攻下了,然後揮軍西進,到達了現的位置。

    能攻陷一個縣城,可見這股烏合之眾不是一點戰鬥力沒有,張問認為他們戰場上應該能拚命。聽說他們打下了地方,專搶當官的和地主大戶,功勞大的頭領分的東西就多,一套默認的規矩下,上了戰場大伙還是很拚命的。

    張問準備後撤到石城縣,依憑工事佔住腳跟再圖後計,遂找韓阿妹商議調兵事宜,張問說出了自己的理由:「大明地方官府,只圖自保,石城縣臨縣的兵丁是絕不肯輕易出來的,贛州知府恐怕短時間之內也拿不出軍費調集大軍收復失地,只能先行上報,所以佔據石城縣暫時是安全的。我們進駐城池,進可攻,退可守,也能就地得到補給、修繕軍械、收集軍用物資,然後整軍備戰,伺機與葉楓軍決戰!」

    韓阿妹想也沒想就說道:「張大人考慮好的事,就放手去做,教主那裡我自會設法說服。」

    張問忙鞠躬道:「萬望聖姑支持,大戰即,如果我被多方制肘,縱有上天本事,也毫無用處;何況就算是我們全力以赴,戰勝的可能也微乎其微。」

    韓阿妹笑道:「我不知道葉楓有什麼本事,我只知道張大人是全國選出來的進士,年輕的總督,才能縱然沒有話說;我只知道張大人日以繼夜地操勞。如果這樣我們也被打敗,那是天意,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韓阿妹的樂觀感染了張問,張問吸了一口氣道:「聖姑說得對,謀事人、成事天,但我相信有志者事竟成,我會讓聖姑看到,一切都很完美,沒有遺憾。」

    「你放心去做……一定要注意身子。」韓阿妹左右看了看,放低聲音道,「只要你全力以赴,就算戰敗,我看沈碧瑤的面上,也一定保你。」

    張問聽罷心下一喜,忙作揖道:「張某人絕不相忘。」

    這時已經到了月間,秋高氣爽,贛州之地雨水稀少,難得遇到一次雨天,利於行軍。白蓮教教主以下,同意了撤入石城,於是軍拔營東行。營地距離縣城並不遠,不足一里,天氣也好,大軍走兩天就到了,駐紮於石城之。

    城內的街道上人流稀少,店舖多數關著門,一片蕭條景象。張問見狀並不驚訝,因為有錢有勢的人早被起義軍洗劫一空,而且他也不指望所謂的神教能制定出什麼好的施政措施,一些規定完全就不利於姓的生活和市面的繁榮。十室空的城池,空房子當然很多,做營房倒是綽綽有餘。因為縣衙附近的街道寬敞,房屋寬闊,所以教壇和軍大營就設了縣衙,各營將士分住周圍的民房。

    張問看見官府的縣衙,內心裡自然是感觸良多,這個縣衙是空的,裡面沒有知縣再為天子守土,它已落入了叛軍之手;而現自己卻要迫不得已地幫助這支叛軍。

    高大的牌坊裡面的蕭薔上刻著一個怪獸,形似麒麟,這支怪獸任何州縣官衙都有,意告誡官員,貪婪是黑暗的深淵;它的身邊已經聚了許多金銀元寶,但是還張著大嘴意圖吞食當空的烈日,就是這個寓意。

    白蓮教教主率領心腹教眾入住縣衙後院,張問穆小青等將領也住大堂左右的房子裡,方便聯繫。張問進大堂院子的時候,少不得多看了幾眼那塊「公生明」的石碑,這樣的石碑照樣也是每個縣衙都有的。

    這地方張問住著很親切,但是他的床榻還沒鋪好,就得到了消息,是白蓮教福建那邊的眼線報過來的:葉楓軍已經準備完畢,開拔到了汀州石壁鄉,離石城只有幾天路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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