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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段二四 血戰 文 / 西風緊

    城牆內外殺聲震天,原本平靜的溫州城彷彿炸開了鍋。北門城門口已經擺上了十幾具屍體,血腥味春日的陽光瀰散。

    玄月衝到城門口,護住城門,賊子從三面圍攻,玄月拚命撐持。雖然玄月身手了得,單打獨鬥鮮有對手,但是群架,敵人拿著長兵器圍攻,她也是應付困難。張問撿起地上的一把劍,揮舞著喊道:「沖,快去接應玄月!」說罷帶頭衝了上去,眾侍衛將張問護間,向城門口靠攏。

    襲擊城門的內應亂賊被張問帶的十幾個侍衛一攪,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已是混亂,無法抵擋從城樓上進攻的軍隊,片刻就被殺死大半。軍士們撲下樓梯,殺入戰團。亂賊見勢不妙,便向城逃竄,眾軍追了上去,拿著弓箭邊追邊射,那些亂賊被殺得所剩無幾。

    就這時,只聽得「匡」地一聲巨響,城門顫抖一下。「不好,亂賊撞城門了!」

    又是「匡」地一聲,聽得「喀嚓」一下,城門上唯一的一根橫木被大力壓折了,城門搖搖欲墜。

    張問情急之下用肩膀頂住城門,面前的幾個侍衛也使勁推住。張問大喊道:「快把橫木安上去!」兩個侍衛急忙抬起地上的一根木頭,放了上去。正這時,又「匡」地一聲,張問等人被彈得摔倒地,張問只覺得腦子裡嗡嗡亂響。

    幸好及時放上了橫木,不然非得被撞破了城門不可。眾軍隨即奔了過來,抬起其他木頭,擋住了城門。

    張問長噓了一聲,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問一個將領道:「薛大人哪個譙樓?」

    將領答道:「就那邊的譙樓上督戰。」

    張問聽罷向譙樓過去,上了譙樓,見薛可守正裡面。一個軍士說道:「知府大人,張大人來了。」

    薛可守轉過身來,哭喪著臉道:「城外有幾萬人攻城,溫州被團團圍住,這可如何是好?咱們得派人衝出去求援啊!」

    「城門都加強戒備了嗎?」

    薛可守點點頭道:「學生已下令加派人手防備。」

    跟著張問上來的那個將領道:「末將奉命守備北門,剛剛到城牆上,就見亂賊內應企圖打開城門,我們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衝下城牆,險些被亂賊開了城門。幸好張大人帶人及時趕到,突襲內應,才得以保住城門。」

    薛可守搓著手道:「真是不幸的萬幸啊,大人神機妙算令學生五體投地。」

    將領道:「軍兄弟們早就聽說過張大人的威名,遼東以兩萬兵馬大敗建虜三萬鐵騎,用兵如神,兄弟們聽說張大人恰好溫州,都想見見大人,可就是沒那個福分。」

    張問笑道:「承蒙諸位兄弟看得起本官。」

    將領疑惑道:「大人是如何知道內應會從北門襲擊的?」

    張問道:「我入城時,注意看了一下,北門的難民明顯比其他地方密集。」

    將領聽罷恍然大悟。張問看向薛可守道:「薛大人打算如何退敵?」

    「賊軍數萬,城守備、皂隸、壯丁,持有兵器者,湊足才五千,寡不敵眾,只能憑城固守,等待省裡調遣大軍。」

    張問皺眉心道,這廝和老子一樣,是科舉出身,而且比我還不會打仗。張問至少還有幾場實戰經驗,肚子裡也學了許多兵法戰例。他默不作聲,嘹望孔看了許久,城外的光景乍一看的確可怕,密密麻麻得全是人,就如洪水一般,彷彿隨時可能把城池給衝垮了。

    薛可守見張問不說話,便陪著小心道:「大人威名外,用兵如神,學生維大人馬是瞻,請大人佈置退兵之策。」

    張問回過頭,看了一眼譙樓的幾個人,說道:「我的退兵之策,就是先讓姓壯丁上城駐防,然後將主力調出城外,組成陣營和亂賊決戰。」

    薛可守一聽,瞪圓了雙目,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著張問,好像說:你不是瘋了?

    「這……這……大人明鑒,咱們有高牆依托,城糧草充足,完全可以固城而守,且兵力不足,何以要出城野戰啊?」

    張問指著城牆外面道:「看似人多,實際上大部分是實實的難民,根本沒有戰鬥力,連兵器都沒有,不過是餓著肚子跟著鬧騰,想進城搶掠。據我估計,賊軍至多一萬人,且賊軍是白蓮教眾臨時收編的福建饑民,缺少訓練,沒有軍紀,整個一烏合之眾。這樣的一群人有何可怕?」

    薛可守哭喪著臉勸道:「當此危急關頭,學生也不怕遮醜,咱們的人,也不是那麼經打啊,和遼東身經戰的精兵老將可是比不得。特別是那些皂隸,大部分是學生前不久臨時從各地票召集的壯丁。」

    張問道:「不用害怕,五千對一萬,咱們兵器精良,照樣有勝算,且賊軍雜合饑民之,混亂異常,我們的陣營又多了幾分勝算。」

    薛可守道:「兵器只能靠長桿槍和弓箭,城頭上那幾門炮也還湊合,火器卻是不好用。上邊調配下來的,經常炸膛,還有許多是壞的,根本沒法用。」

    「我已經決定了,出城決戰。」張問斷然說道,「賊軍原本是想靠內應破城,沒有準備雲梯等攻城器械,所以才一時拿城池沒有辦法。如果這樣拖下去,遲早他們會搬來器械,到時候咱們軍心不穩,城上死守,不定能守得住。」

    薛可守聽到張問如此說,也不再反對,便拱手道:「大人既已佈置戰策,學生都聽您的。」

    張問遂下令主力從城樓上撤下來,換上壯丁姓助防。而主力則南城門集結,組成編隊。前鋒是兩鳥銃手,原本有大量火器,但是質量不行,只能選出兩支勉強能用的鳥銃應付。

    張問尋來一身盔甲穿身上,戴了鐵盔,增加點安全保障,以防被流矢打一下就玩完。他穿戴好盔甲,就帶著侍衛來到軍前。

    此時的軍紀還算良好,至少都排成了隊列。張問大聲說道:「我聽軍有人說,想看看遼東大破三萬建虜鐵騎的張問是什麼模樣,我現就這裡,大家看看。」

    眾軍的情緒頓時被調動起來,特別是那些守備軍,是職業軍士,平時常聽一些打仗的故事,此時是激動,高呼:「張問……張問……」

    張問騎馬從軍前巡視而過,高聲道:「諸位兄弟,想陞官嗎,想領賞嗎。跟著我出城,擊敗城外的那幫烏合之眾,就能陞官財!」

    軍隊裡頓時歡呼一片,士氣高漲。

    此時旁邊一棟房子的窗前,柳影憐正看張問,她見到面前的軍隊變得嗷嗷直叫,歎了一口氣,喃喃道:「錢大人千算萬算,怎麼沒想到張問是從遼東回來的?」

    旁邊一個侍衛忍不住說道:「這個張問,先是跟著杜松蘇子河大戰建虜,杜松輕敵冒進全軍覆沒,張問帶著殘兵敗將和幾萬建虜鐵騎周旋數日;幾千殘兵餓了四五天、彈糧絕,卻鴉鵠關殲滅建虜追兵三千人,回到關。不久之後,清河堡聚兵兩萬、並劉鋌等猛將,與建虜三萬鐵騎決戰,大破建虜,擊斃貝勒皇太極、活捉努爾哈赤,其用兵之法不可小窺。」

    侍衛這麼一說,柳影憐的心裡冒出兩個字:英雄。柳影憐「唉」了一聲,說道:「他本是國家棟樑,何以會和魏閹同流合污,陷害忠良?」

    侍衛默不作聲。柳影憐又道:「如果張問獲勝,我只能來生再報錢大人的情意了。」

    張問鼓舞了一頓士氣,又喊道:「武槍弄棒的人,就得講一個勇字,臨陣退縮者、禍亂軍心者,本官絕不姑息!來人,命令城上的大炮裝霹靂彈,城門一開,就給我轟!」

    「得令!」

    一切準備妥當,軍隊開進到南門門口,以鳥銃手前,騎兵,步軍後,張問親臨軍,準備出城作戰。一聲長長的「開城門……」的喊聲,城門大開。「轟轟……」城牆上的火炮依次巨響。

    張問大喊「出城」,遂帶領全軍衝出城外。城外的賊軍裹挾著難民,大炮的轟擊下是亂成一團亂麻,此時見城門打開,軍隊衝將出來,賊軍亂民推推攘攘鬧騰一片,提著各式兵器就衝了上來。

    「砰砰砰……」突然一陣密密的巨響,官軍隊列騰起一片白煙,彈丸呼嘯著打進人群。賊軍密得不成樣子,輪射過來,前面倒地一片。還沒回過神來,官軍前鋒已經交換了隊列,又一陣巨響,賊軍死傷多人,被嚇得大驚失色。地上鮮血橫流,慘叫四起,混亂的人群驚慌失措,特別是那些手無寸鐵被裹挾的難民,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有的停止前進,有的往後面躲。

    前面的後腿,後面的擁擠,有些人被推倒地,身上頓時挨了無數腳掌,甚至被活生生給踩死。賊軍有人大喊:「咱們人多,衝過去滅了他們!」「衝啊……」

    問題不是不想衝過去群毆,問題是大多數人都想後面看前面的人過去群毆,造成了擁堵混亂。

    這麼一番倒騰,官軍早就各將領的喊叫命令聲組成了方陣,橫亂軍面前。只見方陣的兵馬個個手持明晃晃的利器,十分嚇人,而且方陣前面那些拿火棍的兵樂不知疲地換著開槍。

    官軍的弓箭手都還後面沒動,參與射擊的,只有兩鳥銃手。就兩人數輪射擊,就讓賊軍亂成一團爭相逃跑。

    張問隨即下令騎兵追擊,幾騎兵衝出方陣,殺了過去。南門外的賊軍、難民,成千上萬,就這樣被幾個騎兵追得到處亂跑,死傷一片。鐵騎與刀鋒,分不清哪些是亂賊,哪些是可憐的飢餓的難民,一律踐踏、砍殺,血流成河。

    官軍勝了一仗,眾軍歡呼聲震天動地,高呼萬歲。張問倒是沒有太多意外,剛出城他就知道南門的這群人不堪一擊,之所以選擇從南門出城,是因為南門賊軍薄弱,可以先站好陣腳排好陣營。以免還沒整頓好陣營,就被亂軍沖一起,群毆陪掉本錢;而且張問剛接手指揮這支隊伍,主將和官兵還需要磨合信任,先勝一場,軍紀就會好保持。

    實戰再次證明,戰場上不是人多就厲害,比如遼東的明軍和建虜打,就經常以多敗少。

    官軍陣營整頓了一下,繼續向東門挺進,隊伍嚴明,東門的亂軍也是相差不大,毫無組織,想憑借人多衝垮官兵,結果前期傷亡的時候,就失去勇氣,半途而廢爭相逃竄……一群難民夾雜著雜牌起義軍,能有什麼勇氣和軍紀可言?官軍照樣從後面追殺,交換比非常高。

    張問見狀鬆了一口氣,看來帶著人馬繞成一圈就可以退敵了。不料正這時,前面出現了數千隊列整齊的兵馬,這讓張問吃了一驚。

    東、南兩個方向的賊軍都被擊破,北門的賊軍主力有了準備,知道裹挾難民憑借人多想衝破這支官軍不太可能,於是把軍隊從難民分離出來,準備和官軍對決一戰。

    兩軍對峙,雙方總兵力一萬多人,戰場上卻顯得格外安靜,倒是遠處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陽光明媚,這是一個好天氣。

    張問騎馬上,觀察了一陣賊軍的陣勢,心道:這股人馬,起碼還能算是軍隊。他心裡也沒有必勝的把握,因為手裡這幾千人馬也不是多能打的人馬。一下子勝了還好,如果陷入血戰,能不能保證軍紀就很難說了。

    這樣的野戰,勝負不哪邊的功夫高,主要看軍心。如果有一邊堅持不住,就可能造成潰散,然後就等著別人從背後追殺,死傷慘重、全軍大敗;如果兩邊都熬著,那就很難分出勝負了。

    張問尋思著,自己這邊大部分是從地方上召集的壯丁,這些人不久前還是平民姓,張問可不認為大明朝廷多得人心。貧富懸殊過大,平民衣食困難,卻看到地主、官吏窮奢極欲,這樣的情況下,平民真願意為政府送命?

    倒是那一千守備,可能還靠得住些,起碼是職業軍士,靠打仗吃飯,官家養著還能有口飯吃,要是軍隊散伙了,他們還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

    張問考慮了各種因素後,下令調整隊形,將一千守備調到前面,避免造成大量傷亡的時候前面潰散。如果一千人都拼光了還沒分出勝負,那就是說賊軍軍紀嚴明,軍心穩定。這樣的話,還打什麼?跟著敗軍飛快逃命是正事。

    調整了的隊伍之後,張問喊道:「前鋒將士聽著,戰死的,每人一兩安家費;臨陣退縮者,斬,一錢也沒有!鳴鼓,出擊!」

    鼓號聲,官軍緩緩逼近,靠近到一步之時,鳥銃手開始射擊。賊軍隨即衝了過來,進入弓箭射程,雙方各自放箭,空箭如雨下,喊聲震天。

    「殺……」短兵相接之時,眾人出一聲聲大吼,恐懼隨之來臨。那刀槍扎進人身上,是用命來拼,真正不怕死的又有幾人呢。

    殺聲震天,幾乎都是人們呼喊的聲音,這種情況下,就猶如從懸崖上跳,空降落時誰不拚命叫喊?

    兩軍接觸的一條線上,鮮血如雨點一樣飛灑,瘋狂萬分。人擠人,隊伍十分密集,左右根本沒有活動躲閃的空間,都是用命換命。

    張問緊緊握著劍柄,手心裡全是汗水,他十分緊張地看著戰場上的情況。守備軍都前鋒,如果那一千人拼完,後面這些壯丁肯定頂不住死亡的壓力,再說他們也不願意為了官府送命。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每一瞬間,張問都像過了一年。他見雙方不斷傷亡的情況下,賊軍仍然沒有潰散,已經隨時準備掉嗎逃命。雖然用兵如神戰勝的名聲很珍貴,但是相比之下,張問還是覺得自己的命重要。

    今日就算吃了敗仗,張問也不覺得是自己的錯誤,他只能鼓舞士氣,排兵佈陣,能不能扛住,還得官兵們去執行,他一個人沒有任何辦法。

    守備軍怒吼著,拚命血戰,生死關頭,他們沒有多麼崇高的想法,只是上面說了,戰死有錢安家,逃跑斬,受過大量訓練的軍人腦子裡有軍紀和命令,別無選擇。

    終於,鮮血面前,賊軍咬不動官軍的鐵盤陣營,開始恐懼退卻,他們眼裡,上去等於送死。這種時候退卻等於戰敗,密集的人群裡,前邊掉頭要逃,後邊的不願意前面送死,或被前面的人衝亂,或是跟隨大流,轉身逃命。

    陣營潰散,對付起來就簡單了,追擊砍背就行。逃兵背上沒長眼睛,只能挨刀。追擊的時候,用騎兵是有效的,逃兵跑又跑不過,打又沒有勇氣,除了死還能怎樣呢。官兵是步騎一起追擊,跟後面痛快地屠殺。

    張問見狀,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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