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斯萊宇航港離王都卡斯加德不到兩百公里，兩地之間交通方便，余哲的「買菜車」啟動飛行功能後速度不慢，半個小時便到了家。
小城堡裡燈火通明，似乎跟平常有些不同，主客廳裡人很多。平常都准點回家的半大小子惴惴不安地走進客廳，生怕母親體罰。程棟和吉拉拉在孩子犯錯時採取的手段完全不同，父親大人一般是進行噪音攻擊，母親大人則充分發揮特長，讓犯錯的小傢伙們嘗嘗生不如死的味道。
「回來啦。」正在研究武器的吉拉拉抬頭淡淡地打了一聲招呼。
余哲咬咬牙，硬著頭皮問候母親，末了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我這些天都在學習伊艾弗人的知識，他們有很多先進的技術。」
吉拉拉笑道：「不用緊張，我叫你回來，一是太晚不安全；二是你習武的時間打了折扣，容易退步；三是伊艾弗人的圖謀不小，你不要跟他們走得太近。」
不怎麼說話的母親突然有條有理滔滔不絕，余哲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吉拉拉看到兒子愣住，便繼續說：「幫我看看這些裝備，貝克.霍爾公司的禮品，順便檢驗一下你的學習成績。」
余哲放下來心來，開始仔細檢查母親身邊的全套裝備，大吃一驚，「這是徹底倫特化的伊艾弗單兵作戰系統，用的全是倫特大陸的材料。」
吉拉拉讚道：「不錯，這是全新設計的符合倫特人使用習慣和體系的單兵作戰系統。我在托魯擇試過，威力大，而且自動化程度極高，故障率低，能自動瞄準、自動探測、透視、自動防護，飛行組件齊全，具有光學隱形能力。忘了跟你說，貝克.霍爾公司還提供了全套的圖紙、生產設備和相關的輔助技術資料，並幫我們編製了生產工藝。」
余哲的嘴巴張得老大，「他們怎麼對我們如此瞭解？」
吉拉拉用手在頭上拍了拍，有些痛苦地答道：「這家公司很神秘，似乎泰伯斯對他們來說沒有秘密，王宮接連開了幾天的會議，高層都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們的援助很徹底，既系統又完善，神學院的大師們仔細檢查過，不是陷阱。」
客廳裡的人聽到這，都有些傻眼，這個什麼公司是不是有毛病？
「這家公司的幕後人物會不會是神的朋友？他不忍心看到老朋友的孩子們出現麻煩。」坐在角落的丹波突然冒出一句。
吉拉拉沒有像以前那樣不屑一顧，思索了很長時間，才皺著眉頭說：「有可能，神有敵人，自然也可能有朋友，只是這個朋友是誰，從沒有人聽說過。這批單兵作戰系統是援助的一部分，貝克.霍爾公司十天前提供了包括大氣層內飛行器、通信系統和飛船在內的全套技術資料，比以前提供的成品還要先進，所要求的仍是黃金、寶石和種類繁多的水果。」
程棟扭扭脖子，招呼兩個小娃回去睡覺，丹波有樣學樣，跟著師父走人，客廳裡只剩下佐魯大人、退伍老兵和小戰士。
余哲這些天學了不少東西，主要是感興趣的電腦、能源、防護和武器，剛好用上。他在武器方面有天賦，上手很快，逐一給默伊曼解釋。吉拉拉在邊上聽著，很欣慰，兒子果然不是去玩的，停在金斯萊宇航港的伊艾弗商隊也很有誠意。
「媽，從我瞭解到的伊艾弗科技來看，貝克.霍爾公司提供的援助似乎跟他們有些不同。我現在跟金斯萊的伊艾弗人很熟，他們是一個團隊，都受過高等教育，熟悉伊艾弗的技術體系，各有擅長，要不明天我再問問。」
吉拉拉點頭，「只好這樣了，現在可以肯定很多自稱為伊艾弗人的商隊不是伊艾弗人，但大部分沒有惡意，比如這個貝克.霍爾公司，說不定他們的幕後人物真的是神以前的朋友。」
余哲偷笑，老媽碰到無法解釋的問題，一般習慣性地選擇視而不見。話又說回來，這家伊艾弗公司肯定不是簡單的貿易公司，說不定是某個大勢力的台前企業。
「去練習吧，不要想著偷懶，倫特人跟伊艾弗人相比，最大的優勢就是體質，一定要將潛能發揮出來。伊艾弗內部有多股大勢力，我們不能掉以輕心。貝克.霍爾公司既可以援助我們，也有可能翻臉，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就算他們不翻臉，如果伊艾弗內部出現紛爭，導致貝克.霍爾公司垮台，泰伯斯有可能重新成為戰場，這裡是我們的家鄉，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要保住。」
吉拉拉一番動員，余哲只好鑽進健身房勤學苦練。愁眉苦臉是沒有的，他很喜歡武學，只是最近腦力消耗頗大，有些疲憊，才有偷懶的心理。練習完畢，草草洗過澡，正在長身體的少年很快進入夢鄉。
生活中很多動作都是重複的，重複的次數多了，人就沒有感覺，成為習慣，比如睡覺和吃飯。余哲醒的很遲，先帶著弟弟妹妹到廣場跑步，然後回家吃早餐。
「媽，貝克.霍爾公司提供的武器裡有使用火藥的步槍嗎？他們以前的那些我試過，威力很小。」少年邊吃邊問。
吉拉拉說：「當然有，自從上次我們的戰士反映火藥武器威力太小後，貝克.霍爾公司重新設計了一批彈藥，將多種植物的汁液提純混合製成了新型的裝藥，比你自製的要強，其中有榴彈。吃完飯你跟我去托魯擇，如果喜歡可以領一把回來試用，呵呵，你師公聽過你的戰場經歷後很自豪。」
余哲偷笑。大嘴巴的姆伯玆聽到徒孫的戰績後肯定會大吹大擂，估計這些天有無數人挑戰他，說不定老故事會重複很多次。
家裡的早餐營養豐富，國王還沒有下令取消戰時體制，倫特人的飲食仍按托魯擇標準執行。余哲足足吃了六大碗才停下，伊艾弗人的飲食雖然美味，但似乎營養不足，他的體力也受到了一些影響。
「你能適應伊艾弗人的伙食嗎？一般來說，不同的種族、不同的星球，吃的東西都有差別，大部分倫特人都無法接受伊艾弗人的飯菜，他們同樣也不習慣我們的飲食。」吉拉拉看到余哲吃完，問起他從沒想過的問題。
「還好吧，我吃過很多次，腸胃沒有任何不適，他們的菜花樣多，我很喜歡，除了一些味道沒感覺。」
吉拉拉笑道：「你真是個怪胎！貝克.霍爾公司的飛船來訪時，用帶來的食材在王宮給我們展示了伊艾弗的飲食文化，參加宴會的高層幾乎個個拉肚子，搞得貝克霍爾公司的代表很尷尬。要不是還有人一點事都沒有，大臣們說不定會懷疑伊艾弗人別有用心。」
余哲聽完樂不可支，這事太搞笑了，可以想像當時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物們和意圖表現自己文化的伊艾弗人的窘迫和無奈。
戰時有戰時的好處，出行不用過於考慮成本。吉拉拉慢悠悠地吃完早餐，然後帶著早已等得不耐煩的兒子直接坐軍用飛行器到托魯擇。她以前很少使用將軍的特權，現在倒習以為常，也許是因為時間不夠用。
「媽，我們把嘉吉多都趕走了，萬一神以後怪罪怎麼辦？」半大小子突發奇想。
吉拉拉的臉上沒有一絲憂色，信心滿滿，「神廟發動襲擊，就代表他們違反了神定下的規矩。大部隊出發前，王國的精英力量在霍斯金廣場組織了上百萬人的集體祈禱，但神仍然沒有回應。就算神以後醒過來，也不會怪罪倫特人，因為我們是她的孩子，神廟只是僕人。嘉吉多們威風了無數年，可能早就忘了這點。沒有倫特人和塗法拉人的存在，神廟就沒有設立的必要。泰伯斯是個仁慈的神，如果沒有她的庇護，兩大種族很難延續數百萬年，跟我們同期走入宇航時代的其他文明早就消失了。」
余哲有些好奇，「其他文明是怎麼消失的？」
吉拉拉笑道：「不清楚，也許學者們知道，我中學畢業後就當了兵，天天很忙，沒有時間去瞭解歷史。對了，你跟我說說伊艾弗商隊的情況。」
佐魯大人有令，「小兵」不敢不遵，說得口乾舌燥，直到軍用飛行器降落在停車場上。
托魯擇已經完全變了樣，跟幾個月前相比，增加了大批的重型武器和堅固的塔樓，巡邏兵三五成群，上空沒有飛行器，顯然有空中管制，以免被敵人的不明飛行器利用。倫特人的高級裝備沒有再藏著，托魯擇啟動了所有的防護設施，不乏很古老的。神廟死而不僵，經常利用一些大威力武器進行恐怖活動，三大種族的高層都很頭疼，堅定了清剿神廟殘餘勢力的決心。
伊艾弗人送過來的火藥武器在地面倉庫，沒有放到用堅固的埃托拉石構築的深層地下倉庫中。余哲能理解，再先進的火藥武器還是火藥武器，缺陷明顯，它之所以流傳到現在，原因很多，但大規模戰爭中它是沒法跟復合熱兵器比的。他跟著母親一路自由，巡邏兵也沒有盤查，直到倉庫門前。
哨兵向吉拉拉行禮，吉拉拉回禮，說明來意。余哲本以為哨兵會請示上級，沒想到他們直接開了綠燈。
「媽，他們這樣做不是違反條例嗎？」「小兵」不解。
佐魯大人邊走邊笑，「哈哈，知道嗎？你是托魯擇的名人，姆伯玆和格隆都吩咐過，本打算讓你提前入伍的，但教育部門不同意，說違反王國教育法。」
「小兵」把頭搖得飛快，「不行不行，哪有徵召未成年人入伍的先例，我不同意。」
佐魯大人啞然失笑，走到兵器架前停下。
伊艾弗人提供的倫特化火藥武器仍帶有伊艾弗人的風格，這是文化和審美觀差異造成的，不過余哲很喜歡。他挑了一支槍管粗長做工精細的狙擊步槍，目測了一下口徑，應該是20毫米；掂了掂份量，仔細檢查槍管和活動零件，覺得不錯。
伊艾弗人提供的子彈品種繁多，不過供狙擊步槍使用的子彈不多，主要有穿甲彈、穿甲燃燒彈、冰凍彈和智能彈。彈匣有三種，余哲選了能裝十五發子彈的，雖然影響精度，但他力氣大，自信能控制這種後坐力巨大的半自動武器。
組合瞄準具有夜視、透視、測距和自動糾偏功能，這玩意的其他功能似乎跟智能子彈有關係，也許是某種自動武器系統的一部分。余哲沒有深究，他射擊向來不靠瞄準具，自製的步槍很原始，沒有任何電子裝備，但他仍然能打中遠距離的目標。
托魯擇沒有很大的靶場，吉拉拉無奈之下只好帶兒子在靠近基地的樹林掛了一些瓶子。特級射手在多個距離上輕鬆擊中目標，最遠達4000米。他放下步槍，很滿意，覺得貝克.霍爾公司很有誠意，這支步槍不是樣子貨，他們認真考慮過倫特人的力量和視力，有效射程高達3000米，槍管長，裝藥足。
「怎麼樣？」吉拉拉問。
余哲思考片刻，評論道：「很不錯，這把武器應該是單兵作戰系統的一部分，只是有些細節問題，不如我自製的步槍用著舒服。」
吉拉拉笑道：「火藥武器跟不上時代，戰士們更喜歡用電磁槍，我估計貝克霍爾公司肯定有熱衷於研究老式武器的人，倫特人也有喜歡用火藥武器的，愛好者造，愛好者用。」
余哲傻笑，「您給我面子，沒說『瘋子造瘋子用』。」
吉拉拉摸摸兒子的頭，「就單兵武器來說，電磁槍是對倫特人威脅最大的武器，射速快，射程遠，穿甲能力強。火藥武器無法對付高級戰士，它的子彈速度太慢，而倫特武者預感強，速度快。我們歷史上光武器用得很多，所以我們的護甲對光武器的抵抗能力很強。沒有完美的武器，你以後要多多練習，當你什麼武器都沒有的時候，身體才是最後的防線。」
余哲不服氣，「我用火藥武器殺了那麼多高級武者，說明火藥武器還是有用的。」
吉拉拉哈哈大笑，「幸好我在場，不然真的要被你騙了，小石頭平原你是趁人不備加用毒，特斯海博你也是偷襲，要是碰到跟我一樣的武者，你那支步槍就是廢品。說說吧，特楚奇的毒是怎麼弄到的，布戈揚呢？」
余哲腆著臉嬉笑道：「老媽您不要這麼打擊我嗎，又不是所有的武者都能到您這樣的層次。至於特楚奇和布戈揚，您最好不問，呵呵。我倒有一個問題，您怎麼不問我在特斯海博深夜是怎麼打中那麼多武者的？」
吉拉拉沒好氣地敲了敲兒子的腦袋，教訓道：「你只能騙騙你爸，這叫遺傳知道不？他沒有，不代表我沒有。」
余哲豎起大拇指，「老媽您真陰險！」
吉拉拉笑道：「以後這個動作少用，不要被賽婭看到，倫特人是用手掌表示的。」
吉拉拉很忙，沒有多少時間陪兒子聊天，余哲跟著她到倉庫辦了兵器領用手續，然後打道回府。
家裡靜悄悄的，半大小子坐在石凳上，盯著桌上兩支不同的步槍發呆。貝克.霍爾公司援助的狙擊步槍很精密，使用了大量的電子設備，是倫特化的伊艾弗武器，槍管、槍托、彈藥都是倫特人容易找到的材料。他們越細心，越讓倫特人擔心。短短一個多月，他們就提供了數量驚人的軍事裝備，絕不是短期內能完成的。就槍械來說，電磁槍和激光等離子組合槍共4700萬支，以伊艾弗的生產能力，就算一個工業發達的星球，也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如果加上其他武器和倫特化的全套技術資料，估計數十年前他們就知道神廟和倫特人關係緊張。一個對倫特知根知底的公司，一個有強大生產能力的勢力，一個倫特人一無所知的神秘援助者，絕不是一家普通的貿易公司，哪怕它很大。
「莫非他們的幕後人物真的是神的朋友？」半大小子琢磨來琢磨去，想到了丹波的話，隨即頹然放棄。大臣們都是聰明人，他們肯定提出了無數的設想，但現在仍頭疼，說明沒有一種是能完全對上的。
伊艾弗人的食物雖然不錯，但余哲老是吃不飽，便不準備過去蹭飯，練完功夫後在家吃午餐，下午才去金斯萊宇航港，開的是父親常開的那輛大型浮空車。
一到飛船，土著少年便去找冉再閔，拿出貝克霍爾公司的禮品讓他評估。軍械專家端著步槍看了很長時間，突然冒出一句，「這玩意沒見過，似乎不是伊艾弗軍火公司的風格。」
「真的嗎？」
冉再閔點頭確認，「我當兵二十年，平時最喜歡看的就是槍械，熟悉聯邦所有軍火公司的風格，這支狙擊步槍雖然看起來很像伊艾弗人的東西，但它不可能是伊艾弗人設計的。」
土著少年頓時暈暈乎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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