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唯一的神
易沉楷看著躺在掉落在地上的那個花球,那多的水,像是從花球中流出的淚,他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了曾經躺在垃圾堆裡的那個破裂的好鬼面具,心裡一陣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衝著門外的人大吼:「走,馬上就走。」
說著就要關門,卻被易家奇用枴杖將門頂住,合不上,易家奇暴跳如雷:「你這個不孝的東西,為了女人和家裡翻臉,現在甚至為花花草草和我鬧,你還有沒有一點出息?」
一旁的戚母,見勢不對,也趕快止住了她本來就已經快要擠不出來的眼淚,開始勸架:「沉楷,不就是水仙嗎?我明兒叫人送盆進口的來,你犯不著為這和你爸生這麼大氣。」
這盆水仙對他的意義,沒有人能懂;他寄寓在其中的心意,也沒人明白有多麼深重。
他已經不想在和他們說任何一句話,直接拿開了父親的枴杖,甩到門外,然後猛地關上了門,任憑父親在外面氣急敗壞地斥罵。
當門外的罵聲漸止,腳步聲遠去,易沉楷坐在黑暗中的沙發上,默默地點燃一根煙,自嘲地笑,或許曾經發生在他和蘇畫之間的悲劇,已經讓他變成了驚弓之鳥,他現在對每一個看似不好的預示,都會害怕。其實只需要換個盤子就好,他的水仙,未來仍會開花。
蘇畫的電話進來了,他半躺在沙發上,聲音低沉:」畫兒。「
她敏感地覺得發生了什麼:「怎麼了?「
「沒事,就是剛才我爸他們來過。「易沉楷懶懶地說。
蘇畫怔了一下:「哦。「
她沒有往下問,易沉楷自動地說了:「我昨天已經和安安說清楚了,我不會和她結婚,我要娶你。「
「小易……「蘇畫低低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畫兒,你這次出差回來,我們就結婚吧。「易沉楷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迫切。
蘇畫愣了愣:「這麼快?你都還沒見過我父母。「
易沉楷想起上次他要見她父母時發生的那些讓他愧疚終生的事,又沮喪起來:「你父母會不會反對我們的婚事啊?「
蘇畫微微苦笑,假如爸媽知道,今天的他,就是曾經重創過她的易沉楷,或許真的會反對。但是現在,她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負擔,只好安慰他:「不會的,我爸媽自然是希望我幸福。「
易沉楷的心又寬鬆起來:「那說好,你一回來我們就去你家。「
這個人總是這樣,說風就是雨的。蘇畫好笑,只得敷衍他:「行行行,等我回來再說。「
「對了,你今天的事辦得順利嗎?「易沉楷這才想起來問。
蘇畫歎了口氣,用手指揉了揉額:「我盡力吧。「
徐越這次也來了,雖然在這裡她無法用權勢一手遮天,卻又採取了超低價策略,繼續打擊她。
蘇畫不想為了鬥氣而盲目降價,畢竟那樣的結果無非是兩敗俱傷,而且影響深遠,你這次用超低價拿到了標,那麼以後同款產品的價格,在其他的地方賣的時候,又怎麼提得上去?甚至同行的同檔次產品,都可能會因為你受連累。
易沉楷聽見蘇畫的歎氣,鼓勵她:「畫兒,做生意肯定有摔跤的時候,但是只要信念不倒,總能再爬起來的。「
蘇畫的心暖和起來:「是啊,只要信念不倒。「
次日早上在會議廳見到徐越的時候,她仍舊是眼神深寒而暗藏挑釁,蘇畫卻很平靜。
負責招標的老師讓大家默寫底價的時候,徐越又再次挑釁地看了蘇畫一眼,蘇畫卻連頭也沒沒抬。
單子交上去了,大家到外面大廳裡去等,蘇畫站在窗邊,悠閒地打開手機,看易沉楷這幾天發給她的短信,回味甜蜜。
徐越站在不遠處和別人說話,偶爾會往這邊瞟一兩眼,看見她這樣鎮定,不由懷疑她是不是給出了更低的價格,所以對奪標有把握。
她這一次,是想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用蘇畫對付過李雲飛的那招對付蘇畫,在她看來,蘇畫早已經被她逼急,這次無論如何,都會不惜血本搶下這單,這是在她密集火力封鎖之下,唯一有可能勝利的一次戰役。
會議室內的討論很快就有了結果,儀器商們被召進去,聽負責人宣佈結果:得標的,是GH公司,而蘇畫所在的BR,給出的是正常價,一分錢都沒降。
在明知GH會降價的前提下,無異於棄權。
徐越有點不能相信這個結果,轉頭卻看見蘇畫已經拎著包打算離開,一臉淡定。
她跟了上去,走到蘇畫身邊,直截了當地問:「為什麼不搶?」
蘇畫只是淡淡地一笑:「這世上的事,有所為,有所不為。」說完便飄然而去,只留給徐越一個優雅的背影。
徐越怔在原地,心中有幾許詫然:或許,這個女孩子,真的是個對手。
還沒走出校門口,蘇畫就給易沉楷打電話,語氣輕快:「小易,我今天就可以回來了。」
易沉楷驚訝:「這麼快?」
「我沒搶到標呀,後面沒我什麼事了。」蘇畫說得好像事不關己。
易沉楷好笑:「沒搶到標你還這麼高興?」
蘇畫吐了吐舌:「我這不是替你高興麼?我可以早點回來補償你了啊。」
這句話點燃了易沉楷潛藏心底的小火星,他也興奮起來:「好啊好啊,那你趕緊坐最快的飛機回來吧。」
蘇畫撇撇嘴:「你還真是猴急。」
還好她昨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結果,早就訂好了機票。
不巧,天氣有變,所以飛機又晚點了幾個小時,降落的時候已經夜幕深垂。
當蘇畫看見那個等待自己許久的人,在第一秒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彎彎的眼裡彷彿閃著星光。
她站在人群中對他微笑,他卻沒有那份耐心等,直接奔上前去擁抱她。
她揪著他的衣領深深地聞:「你懷抱的味道,總讓人覺得回到了家。」
這是一句溫暖中帶著挑逗的情話,特別是停在某些企圖強烈的人耳朵裡。易沉楷頓時覺得熱血沸騰,一刻不能等地拖著蘇畫回到了車裡,一上車,就開始綿密地吻她。
蘇畫氣喘吁吁地推開他不老實的手:「你不至於在公共場合就這樣吧?」
易沉楷不情不願地放開她,轉眼間又賊笑,離這不遠,就有個不是公共場合的絕妙地方。
於是,下了高速,蘇畫發現路線不對:「不是該往右拐嗎?」
易沉楷但笑不語。
再過了十五分鐘,車開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蘇畫這才醒悟過來,指著易沉楷大叫:「你這個色狼!」
「我就是色狼!」易沉楷得意地笑著撲了過來,把她壓得貼在椅背上。
四目相對,原本的戲謔漸漸消失,車裡越來越安靜,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蘇畫慢慢閉上了眼,等待他的吻。
他卻沒有急著親她的唇,而是從眉心開始向下滑,他的唇在她捲翹的睫毛上輕輕摩擦,迷戀著那種柔軟的觸感。許久,他的吻,才到了她的鼻尖,她卻已經等不及,仰起了臉,去尋找他的唇。
他故意躲,她忍不住追逐。最終,兩個人的唇貼在了一起,他低笑:「不知道是誰更心急?」
她懊惱地想反駁,他的舌卻藉機滑了進去,和她糾纏,她的身體在這樣的吻裡,軟成了水。
這時,車頂有雨點敲擊的聲音,接著那聲音連成了片,大雨隔斷了外面的世界,他們的世界裡,只剩下自己和對方。
當呻吟漸停,雨聲卻仍然未停,她靜靜地伏在他懷裡,全身已經再沒有半分力氣,他的指尖,輕輕在她的背上,劃著自己的名字。
她有些癢,但是沒有動,其實就算他不寫在她的身上,他的名字也會像刺青一樣,永遠刻在她的血液裡,這一生,她大概再也接受不了別的男人,只有他,是她唯一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