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雙方臥底
電話是林暮雪打來的,叫蘇畫回去吃飯。她接完電話,又工作了一會,收拾東西打算離開時,聽見窗戶玻璃被敲打得啪啪直響,外面已經下起了雨夾雪。
剛才回來就是陰風慘慘的,這會還沒等到她回家,居然就下起來了,這個城市一到冬天就很陰冷,尤其是下雨的時候,裹著江水濕氣的風,就像刀子似的割臉。
蘇畫自認苦命地下樓,推開玻璃門,風打得人臉上生疼。她走到門口去打車,可是這樣的天氣,來來往往的車裡都是有人的。越來越冷,剛剛從屋裡帶來的一點暖氣也已經被風吹散了,她在風裡搓著手,不是還要揚手打的,別提多麼狼狽。
有車停在她身邊,秦棋在叫她:「上來一起走吧。」
她猶豫了一會,還是上了車,不自然地說了句:「謝謝。」
「沒事,反正順路。」秦棋看著前方的路,並不敢過多看她。其實他本來打算出去談事,沒打算這麼早回家,但是他若是特意去送她,她必定更不自在,所以他只能說,順路。
還好回家的路程很短,十分鐘就到了,下了車,蘇畫又低聲說了句謝謝,就打算上樓,秦棋也朝另一個方向走去。卻聽見頭頂響起了林暮雪的聲音;」喂,秦帥,你也上來吃飯吧。「
秦棋怔了怔,尷尬地笑笑:「謝謝,不用了。「
林暮雪可不管這一套:「你早上請我吃飯了,我可不想欠你人情,上來!「
說完,她的人就在陽台上消失不見了。
秦棋有點不好意思地對蘇畫解釋:「早上……我看見她的腳好像受傷了,就載了她一程,順便吃了個早飯,現在……「
蘇畫微笑:「她叫你上去你就上去吧,不然她會生氣的。「
雖然只接觸過一兩次,林暮雪的直脾氣,秦棋也能感覺到幾分。他只能無奈地跟著蘇畫上樓。
一進門,就聞到很濃的雞湯香味,秦棋有點驚訝,林暮雪居然這麼會做菜。
林暮雪很隨意地招呼他:』你自己倒杯水喝,要是找不著杯子就讓蘇畫給你倒,我這會忙著。「
「嗯,好的。」秦棋點頭。
林暮雪又指揮蘇畫:「我碗不夠,去你那邊再拿個過來。」
蘇畫無語,林暮雪永遠不買多的碗,吃飯都用的她自己的碗,不然就只有吃貓食的盤子。
蘇畫回家拿東西去了,林暮雪卻又忘了,又叫:「蘇畫,過來把炒好的菜端到桌上去。」
本來坐在沙發上的秦棋,站起來去幫她端菜。
她沒反應過來,還在嚷嚷:「湯下面墊個墊子,免得把桌子燙了。」
「墊子在哪?」秦棋問。
林暮雪這才嚇了一跳,回頭望著他:「怎麼是你?」
「蘇畫拿碗去了。」秦棋微笑。
「哦。」林暮雪並沒有支使客人的愧疚感,指了指右邊的櫃子:「第二層。」
秦棋拿了東西,把湯端到桌上放好,又回來問:「還要做什麼?」
林暮雪眼皮都不抬:「去冰箱裡拿把香菜過來。」
秦棋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依言去冰箱拿東西。這時,蘇畫過來了,看見秦棋在開冰箱,以為他在找杯子:「杯子不在這,在茶几那邊。」
秦棋微笑:「我在找香菜。」
蘇畫一愣,也笑了。
林暮雪看見香菜半天沒拿來,在廚房裡叫:「秦帥,快點。」
「哦,來了。」秦棋無奈地拿了那把香菜過去,心裡疑惑,他明明叫秦棋,怎麼林暮雪老叫他秦帥。
吃飯的時候,林暮雪也絲毫沒有身為主人的自覺,自顧自地吃飯喝湯。
秦棋還是有點靦腆,只是慢慢地吃飯。
蘇畫只好開口讓他多吃點,卻見林暮雪撇撇嘴:「男人就該大碗吃飯,大口喝酒,這麼秀氣幹什麼?」
蘇畫暗中白了林暮雪一眼,她卻毫無察覺。
秦棋面對林暮雪的時候,常常有種無奈又好笑的感覺,但是被她這麼一說,他倒放鬆下來了,自然地吃飯。
吃過飯,秦棋很主動的幫林暮雪收拾桌子,蘇畫讓他坐著,林暮雪卻不以為意地指揮秦棋幹這幹那,在她看來,白蹭了飯幹點活天經地義。
秦棋也只是溫和地笑著,收拾完了,又坐了幾分鐘就起身道謝,告辭。
林暮雪瞟了他一眼:「這就走啦,不坐了?」
秦棋說晚上還有事。
林暮雪撇撇嘴:』那你走吧,週末沒事過來玩。「
秦棋點了點頭:』好的。「
秦棋走了,林暮雪懶洋洋地靠著扶手,斜著眼睛看蘇畫:「其實秦帥這男人真的不錯啊,長得帥,溫柔,還這麼聽話,嫁了還挺爽的。」
蘇畫不做聲。
林暮雪打了個呵欠:「唉,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
過了一會,又開始自言自語:「週末叫他來打牌吧。「
蘇畫嚇了一跳:「林暮雪你該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林暮雪的眼神一黯:「我現在哪有那心思。「
蘇畫知道觸動了她的傷心事,抱歉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又開始倚賴耍賴,轉過去背對著蘇畫:「幫我揉揉肩,做飯餵養你們太累了。「
蘇畫翻了個白眼,認命地幫她按摩。
話說林暮雪那個週六還真把人家秦棋拉來打鬥地主,秦棋本不想來,可是林暮雪非說自己和蘇畫二缺一,要拉個牌搭子,秦棋不得不去。
跟林暮雪打牌那叫一個累。她說什麼「小賭怡情」,非要一塊錢一盤,然後很豪爽地從零錢罐裡掏出一把硬幣,給另兩個人發賭本。
開始的時候,秦棋故意搶地主,讓她們兩個人贏。
玩了三盤,林暮雪惱火了:「喂,你一搞計算機的,邏輯能力怎麼這麼差啊,盤盤都輸,還搶什麼地主?下盤起,不許搶。」
蘇畫流汗,大姐你這叫牌霸懂不?
下一盤,林暮雪把地主搶了,秦棋這次發揮了他的真實水平,連續炸了翻番,林暮雪慘敗。她又不爽了:「你和蘇畫聯手欺負我!」
秦棋無語,怎麼做都是錯啊。
再一盤,蘇畫拿了地主,秦棋這次沒敢像上盤一樣發揮,輸了。
林暮雪立刻指控:「你們做籠子,故意讓我輸錢。」
一直忍著的秦棋,再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林暮雪瞪著眼睛看他,最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蘇畫在這樣的氣氛裡,心輕鬆起來,其實就這麼自自然然地相處,挺好的。
可是林暮雪真的是個永不言棄的說客,等秦棋離開,她又來了;」我說你就跟了他吧,這以後打牌多好玩啊。「
蘇畫只想翻白眼,怎麼有這種女人,好像閨蜜找老公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她找牌搭子!
而這世上想當說客的人,還不止林暮雪一個。週日的下午,她接到魏庭的電話:「晚上有時間嗎?」
蘇畫保持職業化的禮貌和疏離:「有事嗎,魏總?」
魏庭在那邊,笑中帶著些歎息:「蘇畫,對我也需要這樣嗎?」
蘇畫沉默。
「我就想跟你吃個飯而已,六點半,南亞二樓,來不來,你自己看吧。」魏庭說完,居然就這樣掛了電話。
蘇畫默默地坐了半天,才去找林暮雪:「我今晚要出去,不能陪你吃飯了。」
林暮雪剛剛從床上爬起來,糊里糊塗地點頭:「正好我今天懶得做飯,你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吃的。」
「嗯。」蘇畫回去拿起東西出門。
蘇畫來到南亞,剛轉過二樓的樓梯口,就看著魏庭在窗邊向她微笑著招手。
蘇畫深呼吸一次,保持微笑走了過去:「等多久了?」
「剛來。」魏庭笑笑,招手點單。
蘇畫在點菜的期間,一直沒有和魏庭正面對視,他太擅長看穿人心,她害怕。
但是魏庭表現得十分隨意輕鬆,一頓飯吃下來,只是問了些工作生活中的閒事,偶爾說幾個他的招牌冷笑話,好像今天真的就是想和她聚一聚。蘇畫原本繃緊的神經,慢慢鬆懈下來,開始正常的微笑交談。畢竟,即使沒有易沉楷這一層關係,他們也一直是可以彼此信任的朋友。
但是她和魏庭之間的話題,怎麼可能真的少得了易沉楷?
在送蘇畫回去的路上,某個等紅綠燈的路口,魏庭忽然問:「你真的不愛他了嗎?」
這問題太猝不及防,蘇畫一時之間愣住,呆怔地看著他,眼底的脆弱表露無遺。
他不給她絲毫反應的時間,再度追問:「你到底還愛不愛他?」
蘇畫慌亂地避開他的眼神,他卻放鬆下來,悠然地笑著,自己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你還愛他的,即使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我。」
蘇畫咬牙瞪他:「就算是,又怎樣?」
魏庭壞壞一笑:「愛他,就去搶婚啊。」
蘇畫倒抽一口冷氣,有沒有搞錯,教唆她去搶婚?
魏庭的眼神,十足的不屑:「那種女人,也配得起易總?」
蘇畫有絲驚訝,魏庭並不是刻薄的人,看起來永遠都是溫和有禮,現在居然這麼直白地表現他對戚安安的鄙薄。
魏庭看著遠處變幻不定的霓虹燈,眼神裡有蘇畫看不懂的意味:「真的,勇敢一點,愛情裡不能只是逃避和放棄。」
蘇畫轉過頭去看另一邊的車窗,裡面映出一張憂鬱的臉。
車裡一片沉默,直到後面的車在按喇叭,他們才發現燈的顏色已經換了,魏庭發動了車子,一直到水語花苑,兩個人沒有再說話。
蘇畫下了車,揮了揮手,剛響轉身,卻又聽見魏庭的聲音:「其實你一直沒男朋友吧?」
蘇畫怔了怔,然後嘴硬:「我當然有。」
魏庭嘴角一彎:「小丫頭,你想騙我,還嫩了點。』
蘇畫氣惱地瞪他:「你以為你自己會讀心術是吧?「
魏庭眨了眨眼:「你說的沒錯,我真在大學時選修過心理學。「
蘇畫翻了個白眼,難怪這人心思這麼深沉!
魏庭趴在車窗上,好整以暇:「以前吧,我以為易總自己也能看出來你沒男朋友,可是後來我發現不是每個人都有我這種驚人的判斷力的,何況他一面對你智商就自動降為零,所以呢……「魏庭故意拖長了聲音。
蘇畫緊張起來:「你想怎麼樣?「
「我決定去點撥他。「魏庭賊笑,然後在蘇畫的跺腳中,車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