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情總比無情苦
蘇畫第二天就向總部打了報告,要求在中部辦事處增設一名助理。因為蘇畫的業績和工作量擺在那裡,總部的回復很爽快:同意。
於是,蘇畫迅速在招聘網站發佈了信息,開始招人。在現代找工作如此之困難的世道下,一個外企的文員職位還是很有誘惑力的,應聘者的電話絡繹不絕。
可是一連面試了幾個,蘇畫都不太滿意,不是過於圓滑,就是過於幼稚。蘇畫既不希望每天進辦公室看見的就是打扮妖嬈的下屬對著鏡子補妝,也受不了要像教小學生一樣教下屬處理公事。
一連過了三天,蘇畫接到了工程師小陳的電話,吞吞吐吐地說他有個中學同學,想過來面試。
蘇畫聽著他的語氣,心裡當下明白了幾分,恐怕不是一般的高中同學吧?但是她也沒有點破,只是答應了下來。
當天下午,小陳就帶了他同學過來,給蘇畫介紹:「蘇經理,這是吳晴。」
無情?這是蘇畫的第一反應。
但是隨即遞上來的簡歷,解除了她的疑惑:吳晴,畢業於大專,專業國際金融,英語出色,有在外企前台工作經驗一年半。
蘇畫抬頭仔細看這個女孩子,眉眼清秀,透著大方伶俐,最難得的是,沒有化妝。
心裡當時便有了些好感,雖說自身有過辦公室戀情的前車之鑒,但是她也不好因為這個便刻意不給吳晴機會,何況,看吳晴對小陳的神色,似乎並無那個意思,而維修人員也通常不在辦公室,應該不會有太大影響。
思量結束,她合上手中的簡歷,對吳晴笑了笑:『那你先回去等通知吧。「
等她們走了,蘇畫把吳晴的簡歷傳給總公司人事處看了看,雖然他們希望基本學歷為本科,但是更看重工作經驗,並沒提出什麼異議,通過了。蘇畫在當天晚上通知吳晴下週一過來上班,試用期三個月。
而吳晴在次日,也就是週五就來了。蘇畫有些驚訝,她卻只是笑了笑:「我聽陳宇說您這裡很忙,我呆在家裡反正也沒什麼事,所以早點過來幫幫忙。「
她的勤奮和主動,讓蘇畫對她更添了幾分好感。而且她發現,吳晴很聰明,上手很快,挺讓人省心。
蘇畫第二周要去另外的科研院所投標,就吩咐吳晴去G大幫她送資料。事後蘇畫有意打電話給那個實驗室的老師試探了一下,反饋說吳晴處事很得體。蘇畫這下才算是真的放了心,後來在她走不開的時候,一些相熟的客戶那裡的小事情,就由吳晴去處理,自己只是打電話遙控指揮。
但是大單是不能交給新手去做的,比如華易的貨。這天外貿公司通知蘇畫,儀器已發到華易,所以蘇畫讓吳晴打電話給姜工和小陳來公司,一起去華易驗機。
小陳比姜工來得早,除了開始去蘇畫辦公室說了說自己最近的工作情況之外,就是黏在吳晴旁邊,想要討好卻又不知從何討好起的樣子。而吳晴還是那般有距離的親密,既表現出同學間的熟捻,又不多露出一份特別的心思。
蘇畫從門裡看到這樣的情景,在心裡為小陳歎了口氣,這分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後來姜工到了,臨出發的時候,吳晴也拿著包包站起來,蘇畫卻對她說:「你留下吧,裝機不需要這麼多人去。」
吳晴的眼底,有一閃而過的情緒,嘴上卻什麼也沒說,只是乖巧地答應。
他們走了,吳晴懶懶地靠在椅子上,她想起前兩天在G大遇到的那個叫李雲飛的男人,在知道她是蘇畫的助理時,那般譏誚輕蔑的神色,還跟她說,人家蘇畫的大客戶是不會介紹給她的,因為她比蘇畫更加年輕貌美。
當時這話聽了心裡十分彆扭,可她是個凡事留個心眼的人,所以回來並未把這番話告訴別人。而蘇畫日常對她的信任也打消了她的疑慮,所以把那純屬當作了一次挑撥。然而今天蘇畫不讓她去華易,她卻不免起了疑心,從這幾個月的銷售額來看,華易是最大的一單,蘇畫莫非真是怕自己日後羽翼漸豐,搶她的大客戶,所以故意迴避她。還有李雲飛說的那句,她比蘇畫更加年輕貌美,這是在暗示什麼?華易的大客戶和蘇畫究竟是什麼關係?
其實蘇畫不讓吳晴去,也的確摻雜了些私人因素。華易是個留下了太多有關她的糾葛的地方,而且她這次去很有可能碰上易沉楷,她並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完全平靜如水。而不同於姜工小陳這些馬虎的大男人,吳晴是個有玲瓏心思的女孩子,難保不看出什麼端倪,蘇畫並不想將自己的感情曝光在下屬面前。
而事情正如她所料,她剛進華易大門,就遇到了正打算出去的易沉楷。兩個人遠遠地相對站著,氣氛沉默,最後是蘇畫開腔打破了僵局:「易總,我來裝機。」
「哦。」易沉楷回答,一時之間,居然開始猶豫,不知道自己是該按原計劃出門辦事,還是留下來陪她。
而蘇畫又恰到好處地說了句話:「您忙您的吧,我要是有什麼事找魏總就行。」
這句話讓易沉楷的心又冷了下來,自嘲地笑笑:人家來這裡,不過是公事公辦,你以為是為你而來?
他沒再說什麼,鑽進車子離去。
蘇畫硬著心腸上樓去找魏庭,沒有回頭看消失在遠處的黑色輝騰。
當她敲開魏庭辦公室的門,他正在接電話,示意她先坐。
等放下電話,他深深地看了蘇畫一眼:「怎麼不直接找易總?「
雖然這是明知故問,但蘇畫沒有正面接話,只是說:『他剛才出去了。「
「哦?你們見過了?「魏庭挑了挑眉。
「嗯。「蘇畫簡單地回答,直接切入主題:」儀器全部到貨了,今天可以試機了。「
魏庭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呀……我來安排。「
他找了人帶蘇畫去實驗室,然後讓蘇畫在整個流程完後把報告拿過來他簽字。
蘇畫知道,他這是在創造私聊的時間,但是無可奈何。
本想速戰速決,可是連老天爺也不幫她:可見紫外分光光度計居然少發了個恆溫槽的配件。
怎麼會出這種紕漏?蘇畫著急地給北京總公司打電話,那邊說和廠家聯繫,但是因為時差關係,今天無法得到回音了。
蘇畫只好滿懷歉意地去跟魏庭解釋,說可能發貨的時候清點有錯誤,一定會盡快解決。
魏庭卻是表面大度,心裡暗喜,這樣蘇畫還要多跑華易幾趟,少不了和易沉楷打交道的機會。這樣一想,心便寬鬆了許多,乾脆地送蘇畫下樓。
沒想到,剛出了電梯,居然遇上了最不該遇上的人——戚安安。
戚安安其實最開始看見的人,並不是蘇畫,而是魏庭。她現在對魏庭有種畏懼感,一見他就異常緊張,不知道自己在他那裡又將遭遇什麼。
所以她瞥見魏庭的一剎那,就將頭低了下去,並沒看清魏庭身邊的人。
魏庭卻又像是有心,又像是無意地叫了聲:「蘇畫,那我們改天再聚。」
「蘇畫」這個名字,讓戚安安渾身猛地一震,她快速而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臉色蒼白,如同見到了鬼魂一般,指尖顫抖地指著蘇畫,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怎麼……?」
蘇畫在那一刻的感覺很複雜。儘管她早已經說服自己放下恨,可是看到戚安安驚慌失措的樣子,心裡還是有報復的快意。她只是優雅地笑笑:「你好,戚小姐。」
不說她為什麼會出現,不說她來幹什麼,一切似乎都有秘而不宣的內幕,讓人浮想聯翩。
戚安安懵了,手指無措地在細細的提包帶子間穿梭,兩眼沒有焦點,緊咬著唇。她終於明白了易沉楷的種種反常行為的原因,許久,她居然控制不住自己,荒唐地問了句:「你是不是參加了電視台的國慶晚會?」
蘇畫一愣,點了點頭:「是。」
戚安安忽然慘笑起來,眼淚止不住地下滑,轉身跑向了自己的車。
蘇畫怔怔地看著她,似乎對那晚的事明白了些什麼,卻又不敢仔細去想,怕自己動搖了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放棄的決心。
魏庭看著這一幕幕,無言地拍了拍蘇畫的肩。
旁觀者清,這段感情糾葛中,其實誰也沒得到勝利。易沉楷丟了心,戚安安丟了尊嚴,蘇畫則一直在強迫自己丟掉對易沉楷的愛。都是輸家,因為誰都走不出自己的思維定勢。
「蘇經理,我們什麼時候走?」小陳過來招呼蘇畫。
「哦……現在。」蘇畫勉強微笑,轉身和魏庭告別:「魏總,我走了。」
「這幾天我要出差,你接下來的事只能親自找易總了。」魏庭的撮合,一目瞭然。或許還是在做無用功,但是只要能為他們多創造一次機會,他就不會放棄。
蘇畫不好再多說什麼,只能帶著人離開。走出華易大門的時候,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人若沒有心該多好,自古多情總比無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