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井抬起頭眼中帶著濃濃的疑問,晴氣淡淡一笑:「新井君,你看過的宋史嗎?」
新井搖搖頭:「沒有,我對的歷史瞭解不多,只看過元史」
「哦,那你應該多瞭解下,」晴氣微微點頭:「民族是個對史料記錄非常詳細的民族,任何其他民族都無法與他相比。很多事情都可以在歷史中找到相似的事件,比如,岳飛北伐,在朱仙鎮,也就是今日開封以南的朱仙鎮,擊敗金軍,金國將領準備放棄開封洛陽,撤到黃河以北,這時有個人對他說不用撤,岳飛看上去強,其實他有內憂,朝中大臣不希望他北伐成功,你只需要聯絡朝中大臣,讓他們召回岳飛便行了,金國將領採納了他的意見,派人與宋國朝廷聯繫,於是宋國朝廷連發十二道金牌召回了岳飛,今天我們也可以這樣。」
新井更加納悶了,召回莊繼華?以他現在的聲勢,政府會作這種蠢事?「閣下,這可能嗎?這恐怕比挺身隊暗殺還難。」
「呵呵,」晴氣皮笑肉不笑的哼哼兩聲:「政府中的一些明智之士在漢口成立了個日本問題研究會,他的會長叫高宗武,另外從重慶來的情報表明,將軍在主持西南開發過程中得罪了不少南京高官,他們對他心懷不滿已經很久了,如果運用得當,就可以達到我們的目的。」
新井這才明白,他若有所思.的對晴氣說:「您是打算派我去執行這個任務?」
「對,」晴氣點頭說:「你把手上的工作.交給土豚,你立刻動身,經香港去武漢。」
「是,」新井站起來大聲答道。
「有句話叫一人興邦,.將軍對皇軍的傷害已經很重了,必須將他除掉,否則戰爭將不會停止。」晴氣盯著新井,他心裡隱隱有些不安,這個新井雖然很勇猛,也有情報的天賦,可就是有些莽撞,這對情報人員來說,有些時候是致命的。
「請閣下放心吧,我一定完成這個任務。」新井說完轉.身就走。
「至於挺身隊,讓我們在虞城的情報人員給以一定.配合,但不允許他們直接參加行動。」晴氣忽然又補充了一句。
「明白。」新井知道,這是讓他在交接前完成這個佈置。
其實,打破一個神話的最好辦法是在創造神話.的領域,就這樣消滅將軍,已經鼓起來的信心會消失嗎?晴氣忍不住搖頭。
武漢,慶祝遊行.已經持續了整整半個月,從虞城前線送回來的傷員成為這場大捷的直接獲利者,無數群各種團體湧進醫院慰勞這些抗戰的勇士,而第三廳也組織了一些文藝界人士到五戰區慰問演出,春節與勝利簡直就把武漢三鎮拋進歡樂的天堂,連物價悄悄上漲也被忽略了。
報紙上連篇累牘都是來自虞城的報道,武漢大本營宣佈虞城大捷殲敵七萬,整個津浦路戰役殲敵三十萬,擊落日機六百八十架,自身傷亡十一萬,實乃抗戰開始後的空前大捷。
中國記者有意忽略,西方記者卻注意到,從湖南廣西貴州四川雲南江西,源源不斷的新兵被送到河南,這些新兵很有意思,能排出整齊隊伍,沒有軍官監督,高唱戰歌的肯定是四川雲南貴州出來的;能排出整齊隊伍,卻有些沉悶的,肯定是廣西的;至於綁著的,要麼是湖南,要麼是江西的,而自己跑到招兵處報名的多半是知識青年。
轎車在大街上緩慢行駛,沿途都是舉著標語的青年人,周圍還有市民在興奮的放鞭炮,兩枚鞭炮濺到車身,然後發出巨大的爆炸,車上的人有些生氣的拉上窗簾。
「中國老百姓大概是最好騙的,」陳公博嘲弄的說道:「什麼常勝將軍,居然還鬧出中國的摩西,一戰丟南京,二戰丟濟南,三戰丟徐州,居然還成了先知,真是鬧鬼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正閉著眼休息的周佛海硒笑道:「國人需要英雄,沒有便製造一位英雄,不過英雄可不好當,聽說那位發脾氣了,賀衷寒又被罵得痛哭流涕。」
「哦,為什麼呢?」陳公博有些好奇,他從來不是蔣介石核心圈子裡的人,消息自然比不上原侍從室第五組組長,現宣傳部代理部長的周佛海。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那個摩西,莊文革要成了摩西,他放在那呢?」周佛海一付見怪不怪的樣子,連眼皮都沒動。
「可以當上帝嘛。」陳公博忍不住嘲諷道:「大手一揮即將日本人趕出中國,收復大好河山。」
「嗯,這是個好主意,你可以寫篇文章,題目就叫論上帝與抗戰。」周佛海這下睜開眼,樂呵呵的說,然後把窗簾拉開,看著外面走過的遊行群眾,一排女生正好從車前經過,嬌嫩的腰肢輕輕擺動,讓他的目光留戀不已。
陳公博嘴角露出一絲嘲諷,他知道這位朋友的毛病,好色,到那都改不了。
「幸好把日軍堵住了。」周佛海終於收回目光:「半個月前,上帝差點就把黃河給扒開了,莊文革這一仗算是救了河南安徽數十萬百姓,功德造化無數。」
「扒開黃河!」陳公博一驚,連忙側身對著周佛海連聲問:「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扒黃河?」
「徐州失守後,那位擔心日本人一下衝到武漢來,便打算扒開黃河,來個水淹七軍,炸藥都準備好了,宣傳部連日機炸開黃河大堤的新聞稿都準備好了,莊文革堅決反對,說有辦法擋住日軍,這才沒採取行動,不過部隊卻一直在黃河大堤上,直到虞城的消息被證實,這才撤下來。」周佛海簡單的說了下他掌握的情況。
陳公博冷汗淋淋,黃河水奔湧而下,橫掃豫東直入安徽,沿途何止百姓千萬,這洪水一到,全都要陷入澤國,其境況之悲慘,恐怕甚於戰火。
「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周佛海歎息著說:「殺敵一千,自損一萬,連這樣的策略都拿出來了,可見黔驢技窮,中日之間實力差距太大,還是化干戈為玉帛為好。」
「唉,」陳公博也歎口氣,從心裡說他不想打下去了,可日本人的條件也太苛刻了,這樣的條件萬萬不能接受,否則就不是求和而是投降了。
周佛海輕輕看了陳公博一眼,陳公博是汪精衛的追隨者,但卻不贊成私下與日本人構合,汪精衛也沒強求,最近一段時間的活動就沒讓他參與,改由周佛海主持,今天周佛海就是想說服他支持汪精衛與日本構合的決定。
從路邊的二樓上掛出一長串鞭炮,長長的鞭炮拖到地上,點燃後辟辟啪啪啪響起震天的轟鳴,路邊的行人捂著耳朵含笑觀看,幾個女孩還在一旁尖叫著躲閃飛濺而起的鞭炮。鞭炮聲遮掩了兩人的談話,兩人不得不更加用力的大吼,隨即失去了談話的**,車內頓時安靜下來,只有外面不時傳來的辟啪聲。
遊行隊伍終於過完了,轎車啟動,繞過兩條街後開進一處小院,這是外交部亞洲司司長高宗武在武漢的住宅,轎車一停,大門即拉開,高宗武從屋內打著拱迎出來。幾個人站在院子中互相拜年,然後才一起進入屋內。
屋內的陳設比較簡單,高宗武的太太和孩子不在武漢,而在重慶,前段時間日軍佔領徐州後,武漢的一些達官貴人便把家眷送到重慶去了,他們三人的家眷就是在這個時候送走的,這個小院目前只有高宗武和兩個僕人住。
高宗武滿臉書卷氣,很難看出他是個外交人員,可高層的人卻知道,書卷氣的下面是放蕩不羈的狂野。三十歲就出任外交部亞洲司司長,數次在談判桌上挫敗日本人的企圖,被譽為中國的日本通,日本人對他是又氣又佩服。
「宗武,老蔣對你去日本有什麼反應?」周佛海坐下後就問道。
高宗武從酒櫥裡拿出一瓶葡萄酒,左手拎著三個高腳杯,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今天過節,喝酒不喝茶,這是前年離開南京前,法國大使送給我的干紅,一直捨不得喝,今天我們就把它幹掉。」
沒等周佛海和陳公博反對,便在每個杯子裡倒上了,然後端起杯子,周佛海笑著搖頭,也伸手端起杯子:「來你這裡好幾次了,沒見你這麼慇勤過,今天怎麼啦?」
「還能怎麼,」高宗武一仰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葡萄酒可不是你這種喝法。」周佛海又搖了搖頭,端起杯子先聞了聞,然後才輕輕抿了口,在齒間細細品嚐了他的香味後才說嚥下。
陳公博無可無不可的的輕輕喝了口,然後把杯子放在茶几上,抽起雪茄來。雖然汪精衛沒對他說,可他知道最近周佛海、高宗武、梅斯平等人走得很近,在忙乎和平的事,這些人中似乎高宗武是主要角色,他也想知道這個事情究竟怎麼樣了。
「宗武,老蔣對你說了什麼?」周佛海又問。
「這幾年,為中止戰爭,免除戰火,為國民帶來和平,我高宗武是拋卻性命奔走,添刀口,闖虎穴,什麼都干了,如今卻落得裡外不是人。」高宗武長歎口氣,神色落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