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繼華心裡很憋屈也很煩躁,時間已經很緊了,可要做的事情卻只完成了一半,可卻還不斷有人在糾纏,在耽誤他的時間。
「文革,別激動,坐下,」劉湘起身把莊繼華拉回座位,然後親自給他倒杯茶:「當年我問過一句話,如果有人讓你對付我們,你怎麼辦,你的回答是沒有人對付我們,可現在不比以往了,你老弟手握重兵,要是再發生這樣的情況,你這麼辦?」
「沒有這樣的事,你們這是在疑神疑鬼,」莊繼華斷然說道:「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沒等劉湘他們說話,莊繼華把語氣一轉:「既然大家把問題擺在桌面上了,我也有幾個問題想問問各位,最近各地頻繁發生於減租減息事件相關的糾紛,我想問問這背後有沒有諸位的力量在支持。」
房間裡又安靜下來,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莊繼華的精明他們早就領教過了,與其說假話被當場揭穿,不如假裝沒聽見。
「整編,有各種借口拖延;減租減息,暗中抵制;預備役好點,勉強可以用;諸位,戰爭離我們不遠了,我們拿什麼去打戰爭?光有熱情能打贏這場戰爭?」莊繼華問道。
屋內還是沉靜,莊繼華的氣還是不順,他的聲音在屋內咆哮,嘴裡吐出來的言詞又辣又刺心,把屋裡的所有人都罵的低下頭。
梅雲天一看這樣不行,他趕緊制止莊繼華:「文革,先坐下,諸位將軍確實有難處,你不是常說換位思考嗎,站在他們的立場想想吧。」
然後又對劉湘等人說:「甫公,晉康將軍,諸位將軍,文革今天有些失態,他這人我瞭解。要不是心裡真著急,絕不會如此失態,請大家理解。」
劉湘看看左右,有些尷尬的笑了下,那笑容跟哭差不多,整個川中群豪被莊繼華訓斥挖苦,然而卻無人敢起動手的念頭,最多也就想反駁兩句。可誰也沒莊繼華那口才,乾脆就啥話都不說。
不過這些長官不說話,不代表下面的幕僚不說話,傅常早就壓不住火了,不過劉湘沒動作,所以他沒出來,現在他看清楚了劉湘已經不可能做出什麼表示了,於是決定出頭為川中群豪挽回面子。
「梅先生。看來莊將軍下次要是在那受了氣。也要到這裡來發火了。這是川中高級會議。還是莊將軍出氣地出氣筒呢?」傅常冷冷地問。
梅雲天微微一愣:「真吾兄。這話怎麼說地。」
「莊將軍一到這裡。指著這個指責那個。彷彿自己是個完人。以抗日地大帽子壓人。彷彿我們不支持他就是不抗日似地。好像他就是抗日地代表。好像我們就不抗日似地。」傅常地臉漲得通紅。胸膛不停地起伏。
莊繼華冷冷地說:「看人不能只看……。」
梅雲天伸手制止他地話聲。轉頭對傅常說:「我以為文革有資格這樣做。況且。真吾兄。抗日不抗日。要看行動。不能只說不練吧。就說整編軍隊吧。據我所知。文革是兌現了諾言地;減租減息當初是有承諾地。可結果呢。諸位或許認為這事與抗日沒有直接關係。可實際上是有關係地。這種關係。以前就說了很多。相信諸位已經有所瞭解。不用我再重複了。」
「現在我要說地是為什麼說文革有資格這樣做呢?他我是和他一起回國地。我們回國地目地就是為了抗戰。文革與委員長有約。他只對外不對內。所以除非你們把他逼急了。他不會打內戰。無論是剿共還是削藩。」梅雲天正色說道。
傅常微微一澀,不但他連同其他都愣住了,莊繼華居然與蔣介石有約,居然敢明確拒絕參加剿匪,這不由讓他們重新審視莊繼華與蔣介石的關係。
傅常正要說話,劉湘抬手制止他,他朝梅雲天說:「少卿,西南開發投入巨額資金,這些資金都是經你手出來的,你和文革都說是海外華僑捐款,可我聽到一個傳說,說這些錢是文革地家產,這是真的嗎?」
莊繼華一愣,這消息怎麼傳出來的,這不是要把他置於風口浪尖嗎,蔣介石要是以為是他傳出來的,他面子往那擱。
這個消息劉湘也是首次在公開場合宣揚,除了鄧錫侯外,其他人都有點傻。西南開發花了多少錢,他們心裡都有本帳,這麼大筆錢若是個人出的,簡直難以想像。
「謠言止於智者,甫公。」莊繼華開口道。
梅雲天看看莊繼華欲言又止,最終歎口氣坐下,他地舉動太明顯了,劉湘頓時明白那個傳言是真的,這讓他心中震驚之餘又大為放心,他對莊繼華迅速定位在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之間,加上剛才梅雲天地話,他已經可以確定莊繼華的根本目的了。有這種想法的除了他之外,還有鄧錫侯、楊森、李家鈺、劉文輝等人,恐怕只有粗線條的羅澤洲還沒意識到。
「慚愧,慚愧,文革,你說下一步我們怎麼做吧。」劉湘的話得到鄧錫侯和楊森的支持。
莊繼華定定神歎口氣說:「現在我們還有時間,首先是整軍,爭取半年內整編出二十萬軍隊,其次是減租減息,減租減息是凝聚人心地措施,一切企圖破壞減租減息地人都要受到嚴懲;第三是完善預備役,要做一次預備役徵集的演練,以發現問題。」「文革,都說你是練兵專家,一個護衛隊就能把龍雲打垮,可見你練兵確是名不虛傳,我有個偷懶地想法,」楊森開口說:「我想把部隊從貴州拉回來,拉到重慶交給你整編,順便我也學兩招。」
莊繼華見楊森一臉坦誠,沉思片刻後說:「子惠兄,如果你是真話,我願意代勞,我承諾絕不向你的部隊安插一人。」
「安不安人倒無所謂,你莊文革可以破家為國。我楊子惠也不是軟蛋,正如你說地,只要公司在,一切都在。」楊森滿不在乎的說道。
「好,既然你楊子惠有這種豪氣,那我也不能藏著捏著,文革,我給你一個師。不夠的話就再加,只要你不嫌累。」鄧錫侯也大方起來了。
隨後就不可收拾了,李家鈺羅澤洲要全軍開來,田頌堯劉文輝要抽調一個主力師,要劉湘乾脆把模範師在內的兩個師交給莊繼華重新訓練,他們也不怕莊繼華累著。
「諸位相信我,我很感激,」最後莊繼華站起來說。他現在深感欣慰,劉湘他們沒讓他失望:「我在這裡做個承諾,以半年為期,劉湘卻練好之後,所有部隊歸還原建制。」
劉湘卻擺擺手:「文革。寶劍贈英雄,鋼刀。只有在能高手手中才是利器,文革,我的意思是,這批部隊組成一個集團軍,由你擔任總指揮。」
「我?」莊繼華這下太意外了,這可是四川三分之一的兵力,他們就真的捨得。
「對。我信得過你。」劉湘把那個你字咬得很死。莊繼華當然明白他地意思。
「文革,我也信得過你。」鄧錫侯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今天我不說假話,也不耍老奸;其他人我都信不過。這裡只有你最合適。」
「可是。」莊繼華心裡是願意接受的,但又有些為難的看看楊森和李家鈺,這兩人軍銜與他相當,資歷卻比他深多了。
「文革,我看這樣,」劉湘看出莊繼華的顧慮:「編成兩個集團軍,楊子惠統帥一個集團軍,你統帥一個集團軍,然後晉康兄再編一個集團軍,每個集團軍三個軍,十二萬到十三萬人。」
「甫公好主意,」莊繼華隨即投桃報李:「這總司令自然是甫公擔任,不過,甫公,到時候上戰場,你就不能去了,你得留在四川,把這一攤子東西看住了。」
劉湘還沒明白,張斯可立刻站起表態:「對,甫公留在四川,看住公司,保住後勤。」
「另外各軍要編練一個教導師,這個教導師只負責訓練新兵,任何時候都不用出征。」
此話一出,劉湘鄧錫侯等人的最後一絲疑慮也打消了,教導師就是保留各軍番號的,有了這個教導師,前線損失再大也不至於被撤銷番號,莊繼華這個提議完全是為他們好。隨後各部抽調部隊,楊森李家鈺羅澤洲是全軍自不待言,其他人則明言抽調主力部隊,但莊繼華卻節外生枝,他不要劉文輝的陳光藻師,而是點名要劉元塘旅,寧肯對劉元塘旅進行擴編,他告訴劉文輝,川藏公路很可能會引起西藏方面的反應,他地主力部隊要做好武力進軍西藏的準備,因此它的部隊不能多調,這個理由讓劉文輝勉強接受。
最終,鄧錫侯部抽調兩個主力師,田頌堯部抽調兩個主力師,劉湘一個口氣抽調模範師等三個主力師,並且每個師都配備大批軍官,多餘軍官將在三個月之後離開,然後其餘各部開始整編。
這是個雄心勃勃的計劃,按照這個計劃,全部川軍將在抗戰開始前整編完畢,形成三十五萬以上的有優良裝備、經過嚴格訓練的精銳之師。
劉湘等人的表現讓莊繼華深受鼓舞,在接下來的幾天中他與川軍群豪共同商議細節,他出任地集團軍司令,副司令規定由田頌堯的副軍長孫震出任,參謀長則由劉湘舉薦的傅常擔任。
加入的部隊有田頌堯部的王銘章師和孫震兼任師長地124師,鄧錫侯部的陳鼎勳師,劉文輝地劉元塘旅,劉湘所部的郭勳祺師、陳萬仞師和饒國華師。
劉湘耍了心眼,這三個師是從他的三個軍中抽調出來的,對三個軍的損害都不大,同時他還可以借這個機會為接下來的三軍整編打好基礎。
由於楊森駐地現在黔北,部隊調防必須得到蔣介石的批准,莊繼華乾脆把整個整編方案和步驟電告蔣介石。蔣介石收到電報後深感意外,他沒想到莊繼華轉過身又把川軍整編地事情搞定,而且看莊繼華地架勢是橫下一條心,一定要在抗戰開始前,整編出幾十萬大軍,這讓他高興又犯愁。高興的是四川終於在莊繼華實際控制下了,愁地是如何抑制莊繼華的戰心,在解決共c黨之前,他還不想與日本開戰。
所以他派林蔚飛到成都向莊繼華劉湘和四川眾將領解釋他地安排,林蔚告訴莊繼華蔣介石同意他的整編方案,但又警告他不要輕視劉湘,也不要大肆宣揚,一面激怒日本人,中央目前的策略是拖延中日戰爭爆發的時間。不過莊繼華卻更關心蔣介石什麼時候去西安。
「委員長就要去西安了,上個月張漢卿飛到洛陽為委員長祝壽時,勸委員長聯共抗日,被委員長拒絕了,我看張學良很失望。」林蔚說。
莊繼華默默想了會說:「張少帥的建議不錯呀,我看可以與共c黨先展開談判,這對穩定西北局勢有幫助。」
林蔚清楚莊繼華說的幫助是什麼,張學良的東北軍和楊虎城的西北軍在西北與共c黨實際處於停戰狀態,這基本上已是公開的秘密。另外東北軍內對南京政府的不滿也越來越強烈,失去東北之後,東北軍在各方面待遇急劇下降,他們對剿共根本沒有興趣,只渴望打回老家。而南京政府若與共c黨談判,可以化解東北軍內的這種不滿情緒。
林蔚左右看看低聲說:「立夫正在上海與**代表談判呢,只不過雙方差距太大,暫時不會有結果的。」說到這裡他又略微提高聲音說:「胡宗南正在寧南展開進攻,很快就能把**趕回陝北。」
莊繼華又思索片刻說:「慰文兄,請轉告壽山,切勿貪功冒進。」
莊繼華只是隱隱約約感到胡宗南的這次進攻不會有結果,否則侷促與陝北的共c黨恐怕很難熬過這個冬天。
林蔚顯然楞了下,他不明白莊繼華為何不看好胡宗南的進攻,轉念一想,隨即以為這是蔣介石學生中升得最快的兩個學生之間的互相較勁,他淡淡一笑沒往心裡去。
可莊繼華隨後提出的要求讓他愣住了。
「慰文兄,立夫派來的新任省黨部主任,是個只會做官,不會做事的傢伙,我想把他換了,可立夫沒給答覆,能不能幫我想個辦法,讓立夫把這個混蛋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