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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大革命風雲 第三十二節 挽留(二) 文 / 有時糊塗

    莊繼華沒有那種興奮,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神遊天外。可是他不想找事,事情卻找到了他。

    蔣伯誠接下來宣佈的細則中二十四團成建制調歸第一師,第一師師長王柏齡,副師長莊繼華,下屬三個團,莊繼華兼任第一團團長;第二師師長劉峙,第三師師長蔣鼎文,第十四師師長顧祝同,第二十師師長錢大均,第二十一師師長譚曙卿,第二十二師師長衛立煌,第二十三師師長嚴重,第二十四師師長徐庭瑤,第二十五師師長王俊。

    錢大均腳在桌下輕輕碰碰莊繼華,莊繼華醒過神來看了錢大均,卻見錢大均對他意味深長的一笑,莊繼華不僅有些愕然,錢大均一愣,隨即瞪他一眼,莊繼華明白那是責備他不專心,只好還以一絲歉疚。

    蔣伯誠單調的聲音消失後,蔣介石乾巴巴的問:「這是草案,各位有什麼想法可以提出來。」

    沉默一會,錢大均站起來說到:「校長,其他的我沒什麼意見,可文革剛到我師,何以調到第一師,卑職不解,請校長明示。」

    蔣介石略微沉凝:「第一師人員波動太大,骨幹損失嚴重,而其乃我黨軍威名所繫,故必須加強,從各師增調人員增強一師,二十師的軍官皆我校畢業,大部分有戰鬥經驗,故從你師調人,新的一師是兩師合併,王茂如是我校師長,莊文革是我校優秀畢業生,由他們倆帶領一師,當不會墜了一師的威名。」

    蔣介石說得好聽。但軍長何應欽和參謀長蔣伯誠卻猜到了,王柏齡是蔣介石的心腹,但其本人卻無此才能,貪財好色,淡水城外臨陣脫逃,為黃埔繫上下所輕,蔣介石用他卻又怕他誤事,於是便把莊繼華調過來,蔣介石這煞費苦心的安排卻不為何應欽看好。王柏齡和莊繼華不對付,蔣介石怎麼把這個忘了,兩人要鬥起來,一師可就熱鬧了。

    莊繼華這才明白錢大均剛才為什麼衝他那麼一笑,他心裡也不由搖頭,怎麼又與王柏齡這個瘟星攪在一起了。

    廣州大佛寺建於明代。清代康熙年間重新修建,從此成為信男信女崇佛禮天的場所。莊繼華在大雄寶殿裡虔誠的向高大地佛像敬上三柱香,紅亮的煙頭發出繚繞香煙緩緩上升。蓮座上的釋伽牟尼透過繚繞的香煙慈悲的看著世間芸芸眾生。

    周恩來主持的高級政治訓練班就在殿後寺,莊繼華悄悄來到寺門外,默默的聽著裡面的傳出的聲音,熟悉地紹興口音。

    「….五卅運動之後,各地工人運動高漲,軍閥和帝國主義惶恐不安,所以他們促成了吳佩孚與張作霖的聯合,向支持工農的國民軍發起進攻,

    巧合的是在門口站崗的哨兵是兩個三期畢業生,他們與莊繼華不熟。只是感到這個人面熟,看看他的少將軍服,估計與黃埔有關。其中一人過來查問,莊繼華說他找蔣先雲、陳賡、曹淵,他還沒敢提周恩來,哨兵問他是誰,莊繼華笑笑說你就說莊文革找他。

    衛士臉色一變。冷冷地說你等著吧。下課後他會出來的;哨兵表情的變化讓莊繼華有些意外,隨意又理解地沉默了。

    不久。下課了,學員們三三兩兩的走出教室,有說有笑,看上去精神頭還不錯,莊繼華以為哨兵要去叫蔣先雲,沒想到哨兵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看著他的眼裡卻透出輕蔑。

    莊繼華苦笑一下,但他不想高聲喧嘩,也不想引起太多喧鬧,躊躇半響,就想離開,沒想到卻被曹淵看到,一聲文革,讓在院中活動的學員把目光都轉向莊繼華,自從他們到了這裡後,來看他們的黨外人士莊繼華還是第一個,莊繼華見走不了了,也就迎上前去。

    「文革,你什麼時候來的?在外面幹什麼,進來坐,昨天巫山還念道你。」曹淵笑著說,他的表情沒有絲毫作著的成分。

    「昨天我才到廣州,今天開完會就過來了。」莊繼華說。

    「那太好了,幸虧你來了,要不然過段時間我們要是分下去,再見面不知要到何年了。」說到再見面時曹淵有些黯然,其實彼此都知道,如果這樣發展下去,再見面恐怕就是在戰場上了。

    「是呀,以後要見面不容易了,」莊繼華歎息說,他注意到,除了超員以外,其他人只是冷漠的看著他,沒有人過來:「你們現在還好吧?」

    「不錯,蔣校長以為離開一軍我們就不能革命了,他想錯了,不再一軍我們照樣革命,而且我們也一定能勝利。」曹淵的神色堅定。

    蔣先雲和陳賡一起出來了,很快他們就發現與曹淵在一起地莊繼華,他們倆非常高興,快步過來。

    「哎呀,文革,可想死我了。」陳賡過來出其不意就是一個熊抱,莊繼華躲閃不及苦笑著叫道:「唉,我說陳賡,你打那學的,動不動就擁抱,我看你該找個女朋友了。」

    「他呀,這是預先練習,他就要去莫斯科學習了,聽說蘇俄同志見面都是擁抱。」蔣先雲笑著說。

    「哦!你可因禍得福了。」莊繼華笑著對陳賡說,現在的廣州城裡,去莫斯科被看著一種榮耀,並以此自豪。

    「什麼禍,老實說,幫你們國民黨做事心裡憋屈,現在我們可以甩手大幹了。」陳賡滿不在乎地說

    「呵呵,這麼說你該感謝校長了。」莊繼華笑著打趣道。

    「嗯,感謝用不著,他的目的不純,手段更差。」陳賡話裡藏話的說:「文革,以後你要小心點,這地方,」他目光在院裡掃了掃:「軍校同學中。你還是第一個來的,還有幾分同學之情,沖這個,以後戰場上要被我俘虜了,我一定給你優待。」

    「胡說什麼!」蔣先雲輕喝道:「文革,別聽他胡說。」

    「他沒說錯,這是現實,很可能發生。」莊繼華淡淡地說:「不過,我不會當俘虜地。我也不會向你們開槍。」

    「巫山,你們能請假嗎?出去聚聚。」莊繼華沒等蔣先雲開口又說道。

    莊繼華如此悲觀,如此坦然,讓蔣先雲心中百味叢生,可轉念一想,現在國共還沒破裂。莊繼華這麼說是什麼一意思,難道蔣介石還是要…….,想到這裡。他點頭說:「好,我跟周主任請假。」

    大佛寺很大,周圍一條街地屋舍都是廟產,其中不少出租給周圍地商戶經營,茶樓就是其中之一。

    四個人在這家佛光堂的小間裡坐下後,一時都沒說話,只是靜靜的品茶,房間裡安靜得只剩下輕輕的水聲,曹淵受不了這種壓抑,他站起來說:「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到廣州兩年了,說句實話,兩年來我還真沒好好逛過廣州。連這大佛寺還是第一次來。」

    「是呀,當初也是在茶樓裡遇見巫山的,你和在田一起,我和君山、壽山一起。」莊繼華回憶著,嘴角露出意思笑意。當初李之龍勃然怒斥自己。結果卻被自己擋回去了:「不打不相識,結果後來反成了朋友。」

    「他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我們已經絕交了。」蔣先雲漠然的說。

    莊繼華非常意外地看著蔣先雲,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冷下臉來問:「為什麼?因為中山艦?他是冤枉的,是受到傷害最大的一個。」

    蔣先雲冷淡的說:「看來,你不知道,他登報聲明了,逃兵!我蔣先雲沒有這種朋友。」

    莊繼華一下噎住了,李之龍了!!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了。他有些不相信的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前天地《民國日報》。」陳賡解釋說:「我們也是在報上看到的,開始還以為是假的,是蔣校長編造地,可後來…….,組織上通報了。」

    「巫山,我不贊成你這樣,我從不以政治觀點劃分朋友,也不以政治觀點區分好人壞人。」良久,莊繼華才開口為李之龍辯解,雖然他知道這沒什麼用,但他還是忍不住這樣說:「體諒一下他吧,在田剛正熱心,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是朋友的最佳選擇。」

    「文革,我也不以政治區分朋友,你莊文革不是**員,但我們依然是朋友,他李之龍改變信仰也沒什麼,道不同不相為謀,大不了我不與他談組織內的事,但他不該在這個時候,特別是在含冤受辱之後,卻說什麼願意接受我師蔣校長的教導,這算什麼,沒骨氣!」蔣先雲幾乎是在怒吼,他既憤怒又痛心。

    「算了,算了,為他生氣不值得。」陳賡勸到,又對莊繼華說:「文革,算了,你有你的擇友標準,我們有我們的,你也說服不了我們,不談這個煞風景的人好不好?」

    「文革,你以後有什麼打算?」陳賡又問。

    「能有什麼打算,出來幾年了,想回家看看,回去就向校長請假。」莊繼華故作輕鬆的說。

    請假!回家!蔣先雲他們交換一下眼色,決不會這樣簡單,他是想走了,三人幾乎同時萌生這個念頭。

    「蔣校長會放你走?」曹淵皺眉問道。

    「有什麼放不放的,大不了脫下軍服,憑你的聰明勁,往人堆一扎,誰找得到你。」陳賡大咧咧地說:「文革,還是你夠朋友,雖然不是我黨黨員,卻能與我黨同進同退,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陳賡說完端起茶杯沖莊繼華做個敬酒的姿勢,然後一揚脖,隨即亮出杯底。莊繼華苦笑一下:「少廢話,與貴黨毫無關係。」

    三人中,蔣先雲想得最遠,他感到莊繼華此舉背後大有深意,他首先想到的是蔣介石要徹底破壞國共合作,繼而又感到不像,從蔣介石最近地講話來看似乎以前那個左傾的蔣介石又回來了。可莊繼華萌生退意自然有他的道理。難道蔣介石的這一切都是假象,他要對我黨動刀?蔣先雲背後冒出一串冷汗。

    「文革,你現在提出探家恐怕不是時候,蔣校長不會讓你走的,」蔣先雲試探地問:「湖南局勢變化很快,國民政府有可能進行北伐,恐怕你現在最好地選擇是留在蔣校長身邊。」

    「該來的終究要來,攔也攔不住,擋也擋不了;再說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操心。我算什麼,人叢中地一介凡夫俗子,少了我也行。」莊繼華總算承認他是想脫離軍界,而不僅僅是探家,但卻沒有承認與**的關係。

    蔣先雲生出一陣慚愧,當初莊繼華提醒他們。手上要拿根木棍,可沒有引起重視,後來又暗地裡協助他們組建了兩個團。現在這兩個團被放棄了,想到這些蔣先雲就感到愧對莊繼華。

    「文革,我們是辜負了你……。」

    「辜負什麼,說那些作什麼,」莊繼華立刻打斷蔣先雲的話,眼光不引人注意的漂了曹淵和陳賡一眼。

    「你要回家,我不贊成,如果我們都這樣想,革命還要不要,還要不要啊帝國主義趕出中國。還要不要消滅軍閥。更何況蔣校長受壞人包圍這時你更應該留在他身邊。」蔣先雲正色的說,眼中卻大有深意。

    莊繼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蔣先雲這是想讓他留在蔣介石身邊充當耳目。但這是他不能接受的,即便留下也不會再介入國共爭端,更不會像以前那樣幫他們找棍子,現在再介入那就非常危險了。

    莊繼華抱歉地笑笑表示他明白他的意思:「算了,不談這個。陳賡你去蘇俄最好能學點實用的東西。理論那些東西沒用的東西,留給別人吧。你最好還是去學軍事,要不學學情報也行,我發現你有當特務的天賦。」

    噗,曹淵一口茶噴出,陳賡做個鬼臉拖長聲音說:「是….嗎?我怎麼沒發覺,我要當特務,就專查你的情史。」

    「當狗仔,那委屈你了!」莊繼華嘻嘻一笑。

    「狗仔?什麼狗仔?」陳賡問。莊繼華就把後世狗仔地含義告訴他,然後才說:「看你沒出息的樣,當特務也是為國家,是看重你,你卻偏要去當狗仔。」

    莊繼華搖著頭直歎息,曹淵嘿嘿直笑,蔣先雲卻緊皺眉頭,似乎沒有聽見兩人的話。

    「這狗仔好像挺有意思,」陳賡不以為恥:「嗯,挖掘別人地**,好,好,我喜歡。我就去當特務加狗仔。」

    哈….哈…,莊繼華和曹淵大笑,蔣先雲勉強一樂。

    臨別時,蔣先雲走了兩步卻轉身對莊繼華說:「文革,你現在走算什麼?知道的說你不想介入兩黨糾紛,不知道的會說你逃避,逃兵很好聽嗎?」

    逃兵?逃兵就逃兵,反正老子不想幹了,莊繼華邊走邊想,與朋友道別了,現在該去見蔣介石了。

    蔣先雲回去後悄悄向周恩來作了匯報,周恩來歎息著說:「按說是我們辜負了他,他做哪些事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我真沒猜錯,那兩個團他真的知道。」蔣先雲惋惜的說。

    「本來就是他的建議,這話你不要外傳,這事除了我和他,其他人都不知道。」周恩來也很惋惜:「以他的精明這麼可能不知道你的把戲,現在蔣介石知道就算兩個團的事,他也能推到你我身上,誰也抓不住他地把柄。」「唉,我就不明白了,文革,…,他明明對我黨有好感,怎麼就不能加入我黨呢?」蔣先雲非常苦惱。

    周恩來默默無語,莊文革既不贊成社會主義又反對國民黨一黨獨大,希望在中國搞兩黨輪流執政,這可是難上加難。

    「主任,要不你去勸勸他。」

    「不用,他走不了,蔣介石絕不會讓他走,除非他學蔣校長自己走。不過」沉凝片刻後,周恩來又異常嚴肅的對蔣先雲說:「先雲同志,以後除非他來找你,你不要主動去找他了。」

    每當周恩來以這種稱呼叫蔣先雲時,蔣先雲就知道這話非常正式,也非常慎重,他點點頭:「是,我明白,他不會再主動幫我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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