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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卷 擎天皆是王門子篇 第十九章 文 /

    第十九章

    達魯不花頓時臉色蒼白、背脊直冒冷氣,合魯索乃是金軍中的資深老將,萬一動氣真怒當場發難,就是完顏宗弼也不好說話。何況他的確是把當今宋朝對乞顏、克烈的支援比做當年宋和女真之間的海上之盟,雖然這不過是個比喻,但說完後他才有些隱隱的後悔,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火坑裡推嘛!人家合魯索發怒也是有道理的,冒冒失失地拿太祖皇帝打比喻,這不是找死嘛!他後怕之後不禁偷眼看了看完顏宗弼。

    完顏宗弼卻認為達魯不花雖然用詞有些不當,但說的話的確有幾分道理,成吉思汗他還是知道的,想想王澤是不是糊塗了,竟然大力武裝那群可怕地草原蠻族,難道他不知道趨虎吞狼的後果,禁不住在心中暗罵王澤混蛋,想收復舊土青史留名想瘋了。但他來不及多想,大堂中的氣氛緊張,他必須要消去合魯索的怒火才行,當下微笑著道:「達魯不花慎言,不過此話倒也有幾分道理,說說你對防禦南朝北上的法子。」

    由於完顏宗弼不鹹不淡的幾句話,輕易地岔開了話題,達魯不花亦是聰明人,豈能看不透形勢,不能讓合魯索再發飆了,急忙道:「小人不過是吏員,此大事都元帥郎君自然早有論斷,有大金十餘萬精銳在兩河,南朝想立足河朔,恐怕還並非易事。」

    完顏宗弼淡淡一笑,他原本就沒有指望達魯不花能夠拿出什麼良策,不過是為他解圍而已,既然目的已經達到,就風淡雲輕地笑道:「好了——今日就說到這裡,你們都在去吧!」

    達魯不花當先躬身道:「小人告退……」

    當達魯不花和東心雷送走合魯索之後,東心雷閃爍著那雙綠豆小眼,笑瞇瞇地看著達魯不花道:「達魯不花,許久不見面了,咱們出去吃一杯怎樣?」

    達魯不花有些厭惡地道:「不了——今日事情很多,各地呈送的軍情讓人忙不過來,哪裡還有時間去吃酒,要去你自己去吧!」

    「好心情你去吃酒還不樂意,算了我自己去算了。」東心雷對達魯不花的態度委實有點不滿,他自然明白達魯不花看不起他,但他不知怎麼個原因非常希望和達魯不花搞好關係,就如剛剛合魯索呵斥達魯不花的時候,他也沒有下井落石,儘管他對達魯不花的回來也非常看不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達魯不花的拒絕令他著實惱怒,索性說了句重話。

    達魯不花滿腹的心事,也不想和東心雷多說,當下拱了拱手道:「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東心雷用失望而又怨毒的目光目送達魯不花拐過花廳,重重地哼了一聲,跺了跺腳後恨恨地轉身離去。

    完顏宗弼在三人離去後,攤開桌案上的地圖,凝視著宋金軍事對峙圖,良久地停留在金國邊地西京路和臨潢府路的邊地。此時的前方軍報已經明確無誤地報送,乞顏部和克烈部開始徵調本部族的馬軍部隊,而且克烈部已經開始了對塔塔爾部的試探性進攻,一切情況都表明宋軍進攻的前奏即將打響,打頭陣的明顯就是來自草原傷的這群蠻族。

    但是令他感到憤怒和不解的是,王澤為什麼要用武裝草原上這頭睡獅的手段來達成目的,正如達魯不花所言,這是趨虎吞狼的飲鳩止渴的辦法,難道王澤他不明白蒙古人才是宋朝的真正敵人,或許應該說蒙古人才是漢家人真正的噩夢。金國已經達到了擴張的極限,對南方的土地即便是心有餘,但無論是兵力和國力都不可能對宋形成實質性的威脅,反而是擁有精良兵器和先進馬軍戰術的蒙古馬隊,卻是令人揮之不去的噩夢。他的前世雖然一心攻讀英語,夢想著出國掙大錢,很多不關乎英語的專業和社會知識都毫不關心,以至於今生悔恨無法強盛女真民族,但他再是不關心其他的事情,但也大體知道蒙古人橫掃歐洲最後由蒙古人建立的元朝滅亡了南宋,他就是不明白王澤倒底是不是急功近利,把整個民族的前途都搭了進去。

    「這個混蛋,不知道他要幹什麼?非要好好教訓他才是。」完顏宗弼越想越是生氣,王澤實在是太過份了,這場較量的最後很可能是便宜了蒙古人,早知道他就不顧一切地盡其國內兵力,拚個元氣大傷也要拿下乞顏部和克烈部,殺光草原上的男人和牲口。

    「都元帥郎君——賀率黑萬戶在外面侯見。」一名剽悍的中軍衛卒站在門口,高聲稟報。

    「哦——賀率黑……」完顏宗弼稍稍遲疑,才說道:「傳——」

    不多時,一身行軍萬戶行頭的賀率黑步入大堂,雙目依舊是那麼的精明爍爍,他行大禮道:「下將參見都元帥郎君。」

    「起來、起來說話。」完顏宗弼已經換成一張笑咪咪的臉,眸子溫和地望著賀率黑。

    賀率黑剛剛接任上任阿合馬執掌了都元帥府巡檢行軍萬戶,掌管了金國反間諜的全部機構,他當然要做一兩件漂亮的事情,增加他在完顏宗弼心中的份量,或許下一步他就能夠進入上京的禁衛行列,日後能夠成為都元帥府中的一員,再不濟也要成為都統一級的高官。所以多日來他一陣非常地賣力,不斷抓獲日益猖獗的宋朝間諜,職方司兩河司在不長的時間內就有幾名使臣落入他的手中,以至於張階也把他列為頭等威脅,發下塘文要他的首級。

    「賀率黑,聽說你不久前又遇到南朝北面使臣的伏擊,是不是?」完顏宗弼的語氣中充滿了關切,但又不乏幾分調侃的詼諧。

    賀率黑不以為然地笑道:「不過是幾名跳樑小丑而已,不值都元帥郎君掛心,下將早就把他們打發了。不過南朝也太摳門了,張階的頭值兩千貫,下將的卻僅僅三百貫……」

    完顏宗弼滿意地點了點頭,饒有意味地道:「要是能被那些北面使臣輕易地打發,阿合馬也不會舉薦你接任行軍萬戶,孤王也不會讓你領率元帥府巡檢緝捕事務,南朝有九命貓在,你還得留下一條命為孤王抓貓,放心吧——你的頭也會值到兩千貫的。」

    賀率黑暗自揣摩完顏宗弼之言意味,他能夠體味出完顏宗弼對他的倚重,但也從認同的話中聽出了些許不太合拍的不滿,完顏宗弼有理由不滿,因為南朝兵部職方司在北方最重要的大使臣張階沒有死,所以他或者也可以說阿合馬的職責不能讓完顏宗弼完全滿意。有感於神出鬼沒的張階實在是太難對付,每次下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都被張階意外地逃脫了,不僅白白損失了不少兵將,也令巡檢萬戶府大失面子,令人氣憤異常又很無奈。

    「九命貓張階為人非常奸猾,阿合馬太尉幾次捕殺都在最後時刻被他給跑了,下將正在嚴密監視,一旦時機成熟必然不會再給他機會。」賀率黑的話說的非常有意味,他並不說自己參與圍捕張階失敗,話中似乎把失利都推到了阿合馬身上,與他毫無半點關係。

    完顏宗弼饒有意味地看了看賀率黑,忽然感到自己沒有了與他交談的興趣,當下有些不耐煩地道:「很好、很好——要盡快破獲南朝兩河司的據點,不能讓南朝大舉北上之際,還受到南朝北方使臣的騷擾。」

    賀率黑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小聰明會讓完顏宗弼索然無趣,還為自己的好言壯志自得不已,當下笑道:「下將絕不會令都元帥郎君失望,定將張階人頭獻上。」

    完顏宗弼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待會左監軍要過來,你先退下吧!」

    既然是都元帥府大帥議事,他一個行軍萬戶根本沒有資格在此,當下躬身道:「既然左監軍來,那下將告退。」

    完顏宗弼淡淡地笑了笑,揮手目送賀率黑退出堂外,他旋即又陷入深深地思索,平心而論他不僅沒有厭惡張階、反而有點喜歡這個年青人,十餘年在敵後活動,所處的環境是那麼的險惡低劣,張階竟然每一次都化險為夷,不僅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而且做下了挑撥金國皇族內鬥,營救上一任都元帥完顏昌,放火燒了大名的金軍糧械庫、草料場,先後斬殺包括後期勒賽在內的數十名宋朝降臣,威名已經足以令金軍將帥談虎色變。王澤的這個弟子不簡單,集合了達魯不花和烏思謀陵所長,他有時候真的很嫉妒王澤,擁有這麼多的優勢和人才,而他看是擁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但隨著這支軍隊的日益沒落,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可憐、很無助,一句話那就是時運不濟、人才凋零。

    他幾乎是無力地靠在椅子上,輕輕地閉上眼睛,靜靜地傾聽大堂內擺鐘『嘀噠、嘀噠』的走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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