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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卷 漢魂長繞賀蘭山篇 第七章 文 /

    第七章

    高大的懷州城,坐落在平川曠野之上,由於四面空曠的原野映照,在一抹殘陽的映襯下,顯的尤為孤單冷寂,城遠處點點星星的營寨,並不能給孤獨的懷州城以任何安全的屏障,反而有些更加襯托出這座孤城在晚景中的淒涼。

    任得敬慢悠悠地在城牆上度步,臉色陰鬱而又衰氣,任純聰陪伴在他身旁,二人沒有說話,就這樣慢慢度步,一直來到了城樓頂端。

    任得敬屏去城樓上的中軍衛卒,在欄杆邊上背著手,凝視東方,沉聲道:「你叔父在前方不知能否擋住曲端的攻勢,若是無法擋住,咱們連談的本錢也沒有了!」

    任純聰手握劍柄,臉色掛著不滿地神色,不甘地道:「大伯,咱們有十餘萬精銳,他曲端拉攏咱家人還來不及,何須主動向他示好,墜了咱家的威名,也令大伯一生威名蒙塵?」

    任得敬轉首冷冷地看了自己這個侄子一眼,又回過頭去眺望東方,他怎能不知任純聰雖然有謀略有膽識,但畢竟年輕氣盛,有些事情看的還不遠,想的比較淺薄。正如當今局勢,他心中非常明晰,如果說正如府邸中的那座豪華座鐘,按照封元得話說是十二時過一刻,而不是差一刻十二時,時間對於他來說是不多了!

    至於幾次與宋軍惡戰,並全殲勝捷第三軍,那是各為其主,誰也怪不得誰。而今夏國已然到了日薄西山,如同今日黃昏暮景般地境地,他既然擁有十餘萬大軍,那就絕不能為李家殉葬,他也沒有盡忠李家的打算,至於他的女兒任氏,不過是他躥得高位的工具而已,早已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他對夏國並沒有什麼眷戀,就如當年夏軍兵臨西安州城下,在即將破城之際,他率眾歸降並獻上貌美如花的女兒,使他不僅免了一死,而且成為了靜州防禦使。

    今天也不例外,他在宋軍開始向靜州進發的時候,就已經暗中與曲端聯繫,進行討價還價,但到了目前為止曲端還沒有給明確答覆,眼看宋軍大規模攻勢即將開始,他真是有點懷疑自己要價是否太高了點,還是有於別的原因。看來人家曲端根本不需要拉攏他的十萬大軍,反而希望這十萬人成為宋軍的練兵把具

    當他的心腹回來後,並沒有帶來令他放心的消息,反而得到了罔存禮已經被曲端待若上賓的消息,而且心腹信誓旦旦地保證是自己親眼所見,罔存禮屢屢被宋軍大將宴請,看情形地位還不低,而且宋軍中私下亦是傳言罔存禮投效的事情。他在深思熟慮後,向興慶發了塘報,而且決定與曲端再結結實實地打上一仗,用實力與曲端對話,罔存禮一個敗亡的人能被奉若座上賓,他任得敬擁有精兵十萬,怎不能重新回歸宋朝,即使無法高官厚祿,至少也能混個一生富貴,中原的美景誰能不羨慕呢?

    「鐵鷂子準備的如何了?」任得敬尤為關切地問了一句,口氣中透露出某些不安的氛圍。

    經溥浪城一戰,鐵鷂子損失上千人,可以說是元氣大傷,經過年餘的修整訓練一直沒有參戰,但他明白這支精兵不是一時半會能訓練出來的,無論是馬還是人,都需要經過不斷地篩選、淘汰,再篩選、再淘汰。此時得鐵鷂子能否有當年的戰鬥力他心中沒有底,任純聰受命節制鐵鷂子和另一支夏軍馬隊,所以他要從任純聰口中得知這支主力的近況,能戰的話就更加增加了他的本錢。

    任純聰決然道:「大伯放心,三千鐵鷂子整裝待發,但須一聲令下,必然碾碎宋軍軍陣,侄兒所部五千馬軍亦是驍勇善戰,絕不會讓大伯失望。」

    任得敬轉身欣慰地向任純聰報以微笑,他的確是對這個侄子充滿了希望,認為任純聰與他年輕的是侯很相像,尤其是其文武雙全、做事狠辣,是日後唯一可以頂起任家家業的後輩,所以他一直把任純聰當做親生兒子看待。而且任純聰似乎也沒有讓他過於失望過,每一次都能把交辦的事情辦的穩穩托托,他相信鐵鷂子在任純聰的手下恢復的應該不錯,他把自己從各方徵集來的精銳半數都交給了這個侄子,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是要保全這個任家復興的血脈。

    「這一場惡戰看來不太可能避免了!要有完全的準備,必須勝、必須勝、絕不能敗,勝則任家可保全家族回歸中原,你的下一代就可以融入士人之中,成為大宋士大夫中的一員。敗則我任家將萬劫不復,全族為他李家殉葬。」任得敬緊緊盯著任純聰,口氣中透出濃濃的陰煞,目光中卻還是有一抹淡然的溫情。

    任純聰自然是非常想和宋軍實實在在地較量一場,尤其是在幾場小戰中嶄露頭角的岳雲、何蘚等人令他不服,一直想和這些宋軍將校好好較量一番,看看誰才是英雄好漢,只有到了戰場上方顯英雄本色。他目光如炬,興奮而決然道:「大伯放心,侄兒當督率鐵鷂子衝陣,必然能大破曲端於懷州城下。」

    任得敬含笑點了點頭,他雖然不認為能夠擊敗宋軍,但任純聰的豪氣也令他感到高興,淡淡笑道:「曲端既然約我後日決戰,那我就順了他的心思,這一戰要徹底把他打疼了,到時候就好說話了!鐵鷂子和你的五千精騎都是我軍精銳所在,也是後日取勝的一支奇兵,你要好自為之!」

    任純聰心下雖不以為然,但在任得敬面前仍不能不做出附耳恭聽的姿態,輕聲道:「侄兒謹記大伯教誨。」

    任得敬難得地用長輩地眼神望著任純聰,口氣突然變的柔和,溫聲道:「如有不測,你立即率部投效曲端,斷不可有任何遲疑。」

    任純聰愕然、驚訝地看著任得敬,旋即明白了任得敬竟然考慮的如此深遠,連萬一兵敗,他們任家的前程去向也想好了。不錯,宋軍畢竟佔據著兵力上的優勢,萬一夏軍兵敗,憑藉著他手下一支精銳馬軍,及時地投靠宋軍,應該能夠被收降得到宋朝的優容。

    「大伯……」

    「大伯或許是不成了,你不同……你沒有任何包袱——」

    兩天後的清晨,天氣晴朗少雲,時至涼爽秋季,草原上的牧草還是綠茵茵的,懷州城郊外十幾個巨大的軍陣正緩緩地向東移動,有嚴密而龐大的步軍軍陣、有稀疏而狹長的馬軍行軍陣,三四層的人身上穿著長及膝上的兩當甲,更多的人只有簡易的皮質護甲。

    這是夏軍應約出戰,中間是步軍軍陣,兩翼是馬軍,翻騰著青色的波浪、滾滾向前,直奔宋軍的營寨而去。其中,步軍軍陣後面的一隊馬軍服色與普通夏軍明顯不同,黑甲黑衣,正是新組建的鐵鷂子,這支被夏軍引以為豪的部隊,經過一年多的休整,仍然透著銳利的殺氣,的確不愧為夏軍精銳中的精銳。

    而反觀宋軍連綿的營寨之前,殿前司捧日第二軍、天武第二軍兩軍全部出動,三萬兵馬在寨外列下陣勢,由各鎮組成的車陣環環相扣,共同組成一個龐大的軍陣,而龍衛第一軍則在兩軍不遠處獨立列成一個萬餘人的大軍陣,此陣勢被稱之為奇正。由鄉軍和校閱廂軍組成的部隊萬餘人,在離營寨很近的地方列成步軍軍陣,捧日、天武大針的北面是由數千歡慶鄉軍,這不是普通的鄉軍,而是由歡慶慕家統帥的黨項馬隊,他們與蕭合達的契丹軍部眾共同組成宋軍北翼,這是一支由馬軍為主力的陣地。

    但令人耐以尋味的是,宋軍的主力馬軍部隊——雲騎侍衛大軍竟然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任得敬通觀整個戰場,沮喪地發現夏軍無論從兵力還是氣勢上,都比宋軍遠遜不止。由於要應付徐徽言的三支侍衛大軍,他不得不分出數萬兵力扼守各處要道關防,北面的長從第二軍已經在懷州城西北紮下營寨,又要分去他上萬馬步軍防禦可能對興慶的進攻。他的十餘萬大軍能出戰的也就是六萬餘人,真正的精銳主力不出三萬,但面對的是宋軍最精銳的殿前司五萬大軍,還有其它數萬馬步軍,最要命的是他不知道雲騎侍衛大軍為何沒有出戰,是在等待,還是正在進行迂迴包抄,而且宋軍的驍騎侍衛大軍隨時可能北上參戰。

    夏軍中和宋軍硬碰硬打過幾仗的將帥,無一不是愕然地發覺宋軍的車陣與以前的大不相同,兩個軍組成的龐大而嚴密的軍陣,這在以往還不曾見過。縱觀環環相扣、幾乎密不透風的軍陣,誠然是行動轉換不變,但以夏軍目前的兵力絕沒有攻破的可能,如全力進攻大陣,就會遭到宋軍北翼的馬隊襲擊,或是南翼的龍衛第一軍包抄,就是用鐵鷂子猛衝也無法穿透這麼厚的軍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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