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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卷 萬里安能制夷狄篇 第六章 文 /

    第六章

    察哥在李乾順時不爭,此時是反倒在新君面前賣好,橫豎不用他披堅持銳、衝鋒陷陣。雖說是剪滅宋軍一軍,但在甲械齊備、糧草充足的情況下,宋軍戰鬥力是很強悍的,夏軍很難在劣勢之下聚殲整整一軍,這是李仁禮心中真實的想法。

    「不錯,國相知兵、國相知兵——」高澄早就想出戰,得到國相的支持,當下高聲道:「陛下給臣數萬大軍,臣當剪滅勝捷一軍,重挫南軍銳氣。」

    李仁忠對雲澗城之戰深引以為恥,他當然地也主張對宋軍展開一場大規模反擊,順著高澄的話火上澆油,厲聲道:「南軍欺我太甚,深濠高城奈他們不得,平地之上只須用馬隊往返幾次,便可衝散他們,一旦散陣,這些懦弱之人便任憑我黨項勇士捕殺。」

    李仁孝何嘗不想來一次輝煌的勝利,對於他來說,沒有人比他更需要宋人的頭顱來宣揚自己的威望,從而鞏固自己的地位更重要的事情了。

    察哥不滿地道:「現今還不是與南軍主力硬碰硬的時候,目前當務之急是撤出在雲澗城的十萬大軍,繼續堅壁清野,待到南軍疲憊不堪之際,再一鼓作氣,畢全功於一役,方為上策。」

    由於察哥不僅是近支藩王,而且在軍中素有威望,是夏國朝廷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的意見李仁孝不能不謹慎對待,何況察哥還有定鼎之功。

    高澄見李仁孝猶豫不決,急忙道:「陛下,臣願立下軍令狀,率軍不克、斬臣全族。」

    李仁孝一怔,不想高澄竟有如此執著,用高家數百口性命擔保出戰順利,這也有些太過分了,

    察哥卻暗自冷笑,高家可是自元昊時代最後一任領左廂軍,自後家族一直以來就執掌左廂五軍司,是黨項舉足輕重的大族,即便是高澄失敗一陣,亦不會為此殺他全族,真要是逼犯了高氏一族,那夏國還不亂套了。

    既然不可避免地要打這一仗,還不如用堅決的主戰老將來一次勝仗,李仁孝注意已定,當下道:「那好,高卿家率由雲澗城撤回的六萬大軍出發,會同一萬擒生軍並鐵鷂子、潑喜軍前往,節制瀚海南部各部族軍尋機剪滅南軍,切記斷不可貪功冒進。」

    到了這個時候,李仁孝還是做了一些保留,並沒有動用做為最後決戰力量的擒生軍主力,而是僅僅撥出一萬擒生軍,但為了保證戰事的順利,他還是下了血本,派出了夏國最精銳的兩支部隊,雖然人數不多,但已經顯出他李仁孝對這次作戰的決心。其中還有一個令人頗感思量的小插曲,雲澗城退回兵馬是李仁忠與任敬得所率,李仁孝此舉正是借此機會將他二人削去兵權,一舉兩得之下,用心不可謂不良苦。

    察哥見事以不可挽回,不禁大為失落,以他的主張,夏軍還是應當繼續收縮兵力。宋軍雖然來勢洶洶,後勤運輸線護衛得當,但天下沒有不通風的的牆,只要堅持不懈地打擊宋軍補給,就會使前方形勢發生微妙的變化,就是這一點變化,對於夏軍來說就足夠了,夏國所需要的就是忍耐,而不是一場途耗兵力的勝利。

    李仁忠倒是沒有察覺其中奧妙,但任敬得的臉面已經變的不太好看了。

    散了朝後,任敬得剛要出宮,卻又被內侍傳召回睿思殿,李仁孝要單獨召見,他不知所謂何事,忐忑不安地隨內侍而去。

    在睿思殿內,經李仁孝一說,任敬得立即明白為何被再次召見,原來李仁孝是為太后任氏為先皇駕崩事,日夜茶飯不思,日益消瘦。李仁孝不免焦急,勸說無效後,正好任敬得入朝,想他做為國丈,應當能勸說任氏進食,於是方才托付任敬得入內宮。

    任敬得方才被削去兵權,原本正在懊惱不安之際,不想竟然適逢轉機,饒是他心思縝密,立即從中看到自己有大好的時機。沒想到新皇帝竟然如此看重並非生母的任太后,李仁孝大可不必如此,只有一種可能最大,那就是這位少年皇帝正值情竇初開之際,而太后也是正值花季守寡,二人之間或許真有不能明說的牽連。想到這一層,馬上精神大振,信誓旦旦地保證,他親自前去勸說太后進食。

    李仁忠在回到府中後,才感到今日有些不對勁,他把自己關在內室裡想了半天,方才品出一點餘味,自己做為當年皇位有力的繼承人,今日被新皇帝剝奪了兵權,成為一個徹徹底底的宗室親王,能不能再上陣領兵出征都不好說。其氣惱的心情可想而知,不禁大罵李仁孝在國難當頭還是剷除異己作此親者痛、仇者快的齷齪事,簡直在拿國家大運玩笑。

    在發了一通火冷靜下來後,他細細地尋覓著對策,發覺由於自己喜好行伍,常年在外領兵,朝廷中的大臣竟然無一人可以托付大事,心中大為悔恨。如令其發展下去,無論宋、夏之見誰勝誰敗,自己都不可能有太好的出路。宋朝戰勝,自己肯定成為一個亡國貴族被遷居東方,大可不必憂慮終身富貴,夏國戰勝,自己肯定會成為李仁孝下一個下手的目標,連成為一個奴隸安度平生的可能也沒有。

    何去何從,一自負的李仁忠,亦是不得不認真考慮自己的前途。

    就在夏國國內各項矛盾開始激化的時候,在北方草原的的深處,一股可怕的寒流已經醞釀而成,正準備席捲夏國的北方領土。

    夏國北面右廂黑水鎮燕軍司邊地草原上的天氣晴朗,夏軍邊軍沒有左廂五軍司緊張的臨戰態勢,邊軍們無聊地打發著無聊的時間。由於相信多年來,蒙古塔塔爾、乞顏、克烈部等遊牧部族正在激烈地內鬥,無力對邊地州郡進行抄掠,為應付東面緊張的戰局,黑水鎮燕軍司大量的邊軍精銳奉調南下,整個軍司防禦不足兩萬兵馬。

    做為夏國為數不多的幾位漢族都統軍的張鈺,卻極力反對消弱黑水邊軍的實力,自開戰以來,原河北到午臘蒻山的七萬駐軍,已經有三萬南下,四萬大軍分佈在整個北面,顯的力量淡薄,不能有效地遏制蒙古遊牧部落的滲入。他多次上書要求停止抽調邊軍,但由於遼朝的覆滅,多年來北面無戰事,散落的遊牧部落無法對夏形成威脅,所以自李乾順時就不斷地消減北方兵馬,戰事燒到夏國境內後,大批戰鬥力強悍的邊軍,尤其是號稱『山訛』的橫山羌兵被調走,他對此無能為力只能傳令各城謹守關防,聊以即事而已。

    擔心什麼來什麼,近來北面的克烈部和乞顏部反常地積聚,這本也沒有什麼,冬季的來臨,遊牧民族開始向南遷移,避寒過冬,但他卻從這次克烈部南下過冬中,嗅出了幾分異樣。幾次小規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騷擾,本是平常之事,每年夏軍都要應付這種小規模的過境搶奪,有些時候為求平安無事,黑水鎮燕軍司甚至主動給與遊牧部落一些生活必需品,並允許他們以牛羊換取過冬物品。

    這次卻與以往不同,在幾次小規模的戰鬥中,他發現這些草原上的強盜並不是以抄掠為目的,而是攻擊夏軍軍事目標,試探夏軍佈防虛實。更令他感到驚悚的是,在被俘的戰俘中,竟然有乞顏部和其他一些小部落的騎兵,多年的御邊經驗告訴他,這絕不是偶然的現象。

    蒙古各部族相互抄掠對方人口、牛羊,尤其是克烈、乞顏兩大部族幾乎沒有聯合對外抄掠的可能,乞顏部竟然與克烈部一氣,沿著克烈部的領地對夏國邊地進行進攻,太反常了,實在是太反常了。但多年來幾乎沒有打的衝突,使夏軍上下麻痺不仁,紛紛認為這是都統軍大人看左廂軍司打仗,自己心裡癢癢,非得要小題大做,不讓人消停,私下的牢騷抱怨聲不絕於耳。

    在廣漠的北方草原上,卻是另一番景象,一列列南下的隊伍,緩緩地行進,其中有全副武裝的騎兵,也有趕著牛羊,拖著大車帳篷的部落人群,各隊的旗幟上卻顯示他們不同的部族。

    在各路行軍隊列中間的一座小寨子內,幾名貴酋站在寨門前觀看隊伍的行進,其中兩人雖然穿著草原上貴族皮袍,但看面容卻是南方漢人,他們年紀也就是二三十歲左右。

    二人臉色都是從容淡定,但眉宇間卻隱隱展露一抹極力壓抑的興奮。

    其中一人正是當年王澤牧守杭州時,屬下餘杭知縣曾言。自他在任上考績上上後,被調回朝廷,由於王澤對他的欣賞,得以入館閣試用,僅僅一年,他被任用為權試禮部主客司員外郎。其精明強幹、雷厲風行的作風,被王澤與李綱委以軍國重任,秘密北上前往草原的克烈部和乞顏部,對克烈汗阿合速和乞顏汗俺巴孩進行進攻夏國的策動,並帶去了朝廷封俺巴孩、阿合速等各部族首領的官碟、印綬,當然少不了珍珠寶玩、美女綾羅。

    他在短短數月間,捻轉幾個蒙古部落,吃驚地發現這些蒙古貴酋,早已和職方司西北房的官員們稱兄道弟,說話間沒有了多少生疏。在讚歎之餘,他立即展現了平素的幹練,在西北司北方房支持下,成功說服了克烈、乞顏兩大部落聯合南下,配合宋軍進攻西李。

    當然,代價還是要有的,但在曾言的眼中並不算什麼,當他看到一望無際的草原騎兵隊伍時,不禁由衷地感歎,斷言西李不可能抵禦這兩股強大勢力的衝擊。

    但另一位年輕人卻不像他這麼認為,那人在興奮之餘,那雙鷹一般地雙眸,充滿戒備地望著這些凶悍的草原騎兵,時不時地別樣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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