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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卷 看花何事卻成愁篇 第一章 文 /

    第一章

    玄武湖北麓一座佔地數傾,引湖水環繞其中,建築的幽靜雅致的靜園別捨,雖說不如世外桃源般的幽靜,卻也稍離城鎮不近,有著別樣的風味。

    朝廷波瀾迭起,各方神聖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有些人卻恰是還游離於看似溫情邁邁的政治鬥爭之外,甚至絲毫不知越發不可收拾的風浪越來越猛烈。

    靜園別捨靠近玄武湖岸邊的後院中,林月姐坐在臨水一塊鋪著錦墊的西湖石上,身著一襲素白長裙,寬大的袖口上繡著金邊的絲紋,一雙小而尖翹的白絲面足履,交疊在水邊的碎石上。

    「夫人真是天上的仙人下凡,難怪相公對夫人癡迷!」一旁時候的周碧如艷羨地望著如花般嬌艷的林月姐,調侃地笑著恭維這位府邸的女主人,不過跟隨王澤近十年了,她與王安在府中頗有地位,與主子開得起玩笑。

    林月姐白了她一眼,小嘴微翹,佯怒道:「這小婆子,整日裡扯動道西的呱噪,倒是知會王安一聲,也讓他好生管教於你。」

    周碧如瞭解林月姐性情,知她也是在消遣,笑道:「別說是家裡的那口子,就是相公也要讓我三分。」

    她說的亦是實情,王澤對待她們母女甚是和善,幾無大聲呵斥,加上她善解王澤心意,早就被引為內院心腹,是能進入王澤書房清理的唯一的女眷。

    林月姐淺笑道:「你啊——相公待你如自家妹子一般,你還如此刁鑽古怪,你家的王安倒是可憐的緊。」

    「相公的確是天下最好的善士,沒有他,恐怕我早就為人果腹充飢了,那裡能有今日安享日子。」周碧如的語氣中充滿了無限的感激之情,這話的確是發自肺腑。

    這段往事,林月姐不止一次地聽周碧如嘮叨過,她又何嘗不是如此,想像多年前自己那幾乎注定淪為女真奴隸的絕望時刻,王澤將她救下那一刻起,她就鐵下心來,今生今世跟著王澤。

    「真是歲月不饒人啊!至今日已經八年多了,都三十多了——歲月催人老啊!」林月姐素指輕輕劃過那張淡施粉黛的臉頰,眸光中流出淡淡的傷逝,自古紅顏多傷逝,流水年華點點逝去,怎能不憂慮青春不再的顏色。

    「夫人好生關心相公。」周碧如眨了眨眼睛,語帶雙關地道:「歲月雖是無情,卻怎能消磨夫人一點顏色,夫人在婢子們的眼中簡直就是天上的仙子,或許相公這些日子便會來看夫人的。」

    林月姐臉頰飛霞,左右而言他:「這些時日,相公忙於國事,豈能分心出城。」

    周碧如眼珠子一轉,嘻嘻笑道:「既然這樣,婢子陪夫人去鎮子上轉轉,全當出去散散心,玄武鎮是很繁華的大鎮,連普通的州城也比不上。」

    林月姐自出城居住在別院之中,只是在玄武湖上遊湖一日,還沒有逛逛集市,周碧如這麼一說,倒是勾起了她的興致。想了一想,才猶豫著道:「前面是什麼鎮子?哦——那就是玄武鎮。」

    「對——不遠處的鎮子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玄武鎮,饒是繁華無比,但靠近咱們這裡的是流雲鎮,也是較為繁華,雖比不上玄武鎮風華,但一般州郡治所亦不及它繁華……」

    周碧如如數家珍地一一道出,不過她還是留了個心眼,沒有說文樓和文細君的事情。

    「那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去游耍去,你快去準備一下。」林月姐早已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急急地想要遊玩。

    周碧如笑道:「夫人稍帶片刻,也得讓王安吩咐下人準備車馬才行。」

    「那你還不快去……」說著,林月姐已經站起身來,那張俏麗的臉蛋上顯的那麼的急不可耐。

    王安的辦事效率很快,不愧為王澤倚重夫人府邸內務管家,不消片刻,一輛雙馬四輪馬車就準備停當在門外等候。

    江南暖風細細,婦人出行亦不需多帶衣物,林月姐在外加了一件泥金旋繡的旋襖,便與周碧如出門。

    她們並沒有到流雲鎮而是一直向西來到玄武鎮鎮子上,林月姐要求下車走動,周碧如也好久沒有逛逛鬧市,就著林月姐的話茬順水推舟地應允了,也順便看看,為自己選購幾樣稱心如意的物事。倒是王安想得多了一些,畢竟兩位美女走在繁華之地的大街上,說不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在周碧如三言兩句話下,王安左右想想,便吩咐隨行兩名丫眷跟隨侍候,在林月姐她們下車去後,他留車伕照看馬車,自己帶著幾名護衛跟在不遠處。

    林月姐如同一隻久困籠中的小鳥,久違的情感一經釋放,感到什麼都那麼的新鮮,東張西望、看這個摸那個,或與周碧如竊竊私語,不時在人少的地方發出難以自禁的歡笑。

    林月姐生的貌美,衣著又清素華貴,周碧如亦是美人如斯,雖不是貴婦,卻也是穿戴錦蘿,一副艷麗的風姿。二女漫步在市井中,一眸一笑,真如一池荷葉映雙蓮,引的路上行人與市井小經紀人紛紛側目,一些閒蕩幫閒遠遠地跟著,盤算著二人身份,好上前搭茬。

    後面的王安看幾名幫閒地痞跟著林月姐,暗自吩咐幾名護衛隨時準備保護。

    就在離文樓不遠的地方,林月姐被街邊一處賣娃娃的鋪子吸引,正在與周碧如在一群泥娃娃中挑選一對彩繪泥娃娃,不過這裡的泥娃娃實在是太多了,每一件都是那麼的漂亮,令她目不暇接,不知選擇哪一個好,挑了一件又看著下一件好。

    正當她們興致勃勃地挑選的時候,一名衣著華貴怪異、相貌平平卻又身體肥大的富家公子,在一個身穿窄袖小衣的幫閒陪伴下,身後跟著幾名惡僕,嬉笑著偎到林月姐身邊,一雙色迷迷地眼睛,緊緊盯著林月姐,恬著臉皮道:「小娘子,小生這廂有禮了。」

    林月姐被嚇了一跳,待回首看這長的肥頭大耳流氣十足的公子哥,她被嚇了一跳,心下頓生厭惡,沒有理會她,回過頭來向周碧如身邊挪了挪身子。

    「幹什麼?」周碧如自持後面有夫君照應,柳眉倒豎,對那富公子怒目相視。

    「沒……沒什麼」富家公子不想她竟如此潑辣,嬉皮笑臉地道:「小生見二位美人獨行街市,如今市面不太平,小生願做二位美女的護花使者。」

    「就你也配——」周碧如反唇相譏,倒底是見過世面的王府女管事,平素裡不消說侍郎、學士,便是執政大臣亦不少見,豈能怕了這浪蕩子弟。

    「小娘子這是哪裡話,萬俟公子可是江寧府推官萬俟相公的公子,在這江寧地面上,還不配做二位的護花使者。」幫閒在一旁為富家公子刮噪,索性把自家的名號給報了出來。

    林月姐久處深宅大院,不問外間瑣事,哪裡知道什麼萬俟相公。

    倒是周碧如見多識廣,心下鄙夷卻咯咯笑道:「我倒是哪家的大哥,原來是大理寺丞萬俟离大人的族侄,不過那位萬俟相公就不曾聽說過了」

    富家公子正是江寧府推官萬俟溱的獨子,萬俟离的族侄,他聽得周碧如提到萬俟离,面有得色,他全然不能領悟周碧如話中的那根刺,不禁傲然道:「小生萬俟艾,原來小娘子亦知家叔。」

    幫閒以為眼前兩位嬌滴滴的美人被兩位萬俟大人嚇住了,當下趁熱打鐵道:「萬俟公子心儀二位小娘子,願結伴而游,這是二位的造化……」

    「胡言亂語……」周碧如俏臉一紅,拉著林月姐道:「夫人,咱們走,不要理會這些潑皮無賴。」

    林月姐本是深宮中出來的嬌弱之人,又在王澤府邸深居簡出多年,與外界幾乎沒有聯繫,哪裡經過當街被調戲的這個陣仗,早就被驚嚇的沒了主張,臉頰羞的暈紅,緊緊跟著周碧如後面就要離去,兩個小丫眷更不用說了,早就嚇的花容失色,聽了周碧如的話早就躲到了她身後。

    「唉——小娘子何必匆匆而去。」萬俟艾肥胖的身子,少有靈活地閃到二人身前,嬉皮笑臉地道:「小生敢問小娘子芳名?」

    顯然這話是衝著林月姐說的,惡僕們也圍了過來。四面堵住了她們的去路。

    「你想幹什麼?」周碧如柳眉倒豎,真的有些惱火了,要知道她雖是奴婢身份,但由於王澤的關係,一般官員登門遇見她時也得客客氣氣地說話,今日竟然被一個區區順天府推官的少爺,當街無禮取鬧,光是面子上就拉不下來。

    「不幹什麼,小生只想結識這位小娘子。」萬俟艾一臉『淫』笑,就要伸手。

    「拿開你的臭手,一個區區推官的小崽子,竟敢當街調戲婦人,可知這是行在——天子腳下。」周碧如擋開萬俟艾的手,用身子護住林月姐。

    此時,林月姐已經嚇的花容失色,後悔早知道外面這麼亂,就不出來罷了。

    「住手——何人膽敢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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