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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玉壘浮雲變古今篇 第二章 文 /

    第二章

    王詠翎毫不示弱,站在下面,下顎高抬,目光平淡地看著王澤。

    蔡絳見勢不妙,忙說道:「國之大事,你等小兒懂些什麼,還不快退下。」

    以蔡絳與王澤稱兄道弟的身份,這般弟子們都得恭聽訓斥。

    王詠翎雖說是倔強,但王澤如他父兄,他從未見過王澤如此眼神瞪過一個弟子,這股令人不栗而寒的殺機,也讓他心下揣揣不已。蔡絳的呵斥,算是給他一個台階下,不得不告罪退出。

    王澤感激的看了一眼蔡絳,若不是他解圍,自己在難堪與衝動之下難不保要作出什麼事。王詠翎在眾弟子中最為聰秀也最得他喜愛,他也不想為一時衝動殺了他,不過對王詠翎還是很失望,這麼多年王詠翎還是對這個舊的制度滿腔愚忠。

    「文錦,真的不知這樣做是對還是錯?」

    蔡絳以蔡氏一門為趙桓所滅,蔡京窮弊而死,就是連他若無王澤庇護,想必亦會被發配遠惡軍州編管。他的心中自是對趙桓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王澤的意圖他很清楚也很贊同,不僅是仇恨方面,多少年來王澤在於他交往中或多或少、有意無意地影響著他,時下局勢王澤的做法或許是最好的。

    「有時我們也無可奈何!」

    王澤聞言默默點頭,悵然說道:「不是不想救援京城,而是……」他沒有說下去。只是轉言「我一直不明白,為何不到一年官家連與我加官進爵,若無金人南下,這十餘萬大軍真不知道會是怎樣?」

    蔡絳知道王澤的意思,這一年不到數道詔旨將王澤由漕臣連連越級提拔為宣撫使、持節節制東南諸路軍,從這方面看,這種晉陞速度太快不像是好事,這也令王澤擔心的根由。但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京城被圍,京畿之外王澤差遣最為顯要,除康王趙構與李綱等寥寥數人,基本上無人再對他形成威脅。

    「不過,我等這十餘萬大軍就在京畿之內,若無援救姿態,恐怕對天下士庶說不過去。德涵,我想咱們是不是派一支輕騎深入畿內打一打金軍,也好聊盡人事。」

    「要是做做樣子還可以,若真是勤王,不拼盡全力、以這十餘萬大軍全力以赴,只派一部前往用力。有誰能統領這支偏師,他們可都是些敗軍,沒有嚴格的訓練,很難再拉上去」王澤考慮的也不無是出,讓金軍一夜擂鼓嚇跑的軍隊,戰鬥力實在不敢恭維,拿著嚇嚇人還可以。王澤的用意是先集訓這些人馬,換掉部分將校,用這支軍隊應急,日後再用新軍逐漸替換掉他們。

    蔡絳說得又有道理,讓他好生為難,坐擁十餘萬大軍於京畿,而不救援,日後這個污點是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的,他可不想在歷史上留下這樣的污點。

    「那還有什麼辦法沒有?」

    王澤搖了搖頭道:「都被金軍打怕了,如今只有簡練出來的五千騎兵、一萬五千步軍和那京西北路就糧禁軍還算精銳,用著數萬餘人去與十萬虎狼之師相博,能有勝算嗎?不過假以時日,我便可將這十餘萬人中大半訓練成精銳。」

    「來不及了!」蔡絳搖頭歎道:「若是如德涵所說,那神京不知要陷落多少回了。」

    蔡絳雖是恨趙桓入骨,也極力贊成王澤做法,但潛意思中的朝廷思想還是不可磨滅的,下意識地考慮汴京的得失。

    王澤看著蔡絳,沒有說話,也不想再說話。

    中軍衛隊更戍官入內,見過王澤與蔡絳,稟報道:「學士,朝廷欽使到。」

    蔡絳一怔,脫口道:「京城被圍,何來欽使?」

    王澤想也沒想,冷冷地說道:「請欽使別帳休息,明日接聖旨。」

    中軍官為難得看著王澤,沒有下去。

    「還不快去。」王澤見他不動,自己正在心煩意燥,忍不住大聲喝斥。

    「是何欽使?」蔡絳問了一句,惹得王澤不滿的看了他一眼。

    「來人稱是慈安殿殿值、內西頭供奉官李有。」

    「是內臣?」王澤倒是一驚,倒底是怎麼回事,若要傳旨也得須外朝大臣,皇后宮中內官傳旨節臣,是有違朝廷法度的,他眼前閃現這位皇后的麗影,心中嚬然而動。起身道:「有請欽使。」

    王澤與蔡絳同時迎出,見一布衣四十餘歲的消瘦無須中年人,在中更戍官前導下快步走來,依稀感到面熟。

    那人遠遠見了兩人,快步走到王澤面前說道:「王學士,恕咱家懿旨在身,不能拜見學士。」

    王澤笑道:「李供奉何須多禮!」

    卻見他一見面連最起碼的禮節也不要了,不知何故,但王澤心中隱隱感到朝中似有要緊之事發生。

    「咱家李有,奉密旨要面呈王學士。」

    那名叫李有的宦官也不顧在場人眾,更不在意王澤的無禮,直接對王澤表明來意。

    王澤愕然,雙目緊緊盯著李有,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供奉下旨所為何事?」

    斬殺節臣,誆騙執政,奪取兵權,兩項是大宋開國以來從未有過之驚天舉動,王澤一夜之內全都做下,他不能不對李有的到來,有所顧慮。

    李有倒是對王澤態度感到不可思議,哪裡有在外勤王節臣質問禁中中使宣詔事宜的成例,說輕了叫不知天高地厚,說重了那就是但存不臣之心。

    「咱家奉旨圍城之前,恭候學士於城外,實不知學士所謂!」

    王澤沒料到會是這樣,毫無思想準備,下意識的做了個手勢道:「請。」

    由於李有說的是密旨,眾人都沒有跟進來。

    大堂內,只有王澤與李有二人。

    王澤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李有舉動,手緊緊握劍柄,沒有言語。

    李有是宮中久經世故之人,豈不知時下情形,若是有什麼讓王澤感到不對的舉動,或是一言不符王澤之意,便會是橫死當場的結果。

    幾日來所見京西勤王大軍裹足不前,觀望成敗的謠言,看來並非空穴來風。不禁苦笑一聲,說道:「學士何必如此,咱家此行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非官家指揮。」說著貼肉取出一封密函遞於王澤。

    王澤本來想先聽聽李有說些什麼,若是不利於己便要當場格殺,免的動搖本就不太穩定的軍心。聽李有說到了皇后,心中波瀾微起,握劍的手不知為何頓時鬆了許多,接過密函,還是疑惑地問道:「金人圍城如鐵桶一般,李供奉如何得以脫身?」

    「咱家在皇后娘娘初入宮時便侍候娘娘,方才不是已經告知學士了嗎!在金人圍城之前,娘娘便命咱家攜帶密函出城,說是一旦金人圍城,便速速將這封密函送交學士手中」

    「原來這樣,失禮了。」王澤的目光漸漸變得溫和,待思慮片刻後,滿臉堆笑地說道:「李供奉勿怪,非常時期,本帥須得事事小心,不敢托大,得罪之處還望供奉海涵。」說著打開密函抽出信函,但他並沒有放鬆警惕。

    王澤還未看完,「啊-」地一聲,信函飄落在地,臉色煞白,整個人失神地木在當處。

    李有一怔,沒想到王澤會是這種神態,他有些慌神,忙道:「學士……」

    這李有話還未說完,便被聞聲衝進來的衛士摁了下來。原來蔡絳見李有說得蹊蹺,放不下心,當此亂世,不可以有任何紕漏,便與衛士在外面監視,聽了王澤失聲當即衝了進來。

    蔡絳見王澤面色煞白,手指劇烈顫抖,很是吃驚。急道:「德涵,德涵,怎麼了?」說著俯身拾起了信函遞於王澤。

    王澤接過信函,看了看蔡絳。有些失神地說道:「快放開李供奉,請下去好生招待。」

    衛士們不知所故,忙鬆開李有,陪罪不已。

    「方纔某失禮之處,還望供奉莫怪才是。」

    「不敢,不敢。」

    李有懷著滿腹疑惑向王澤告罪下去。

    王澤走到中堂案前,坐了下來。蔡絳不知何故,不便說話。

    「文錦,快--傳令召集各軍正將以上軍將,馬上來見。」

    蔡絳不明白王澤到底是怎麼了,問道:「德涵,倒底出了何事?」

    「文錦不必多問,我意已絕,召集全部人馬,本帥要勤王。」

    倒底是什麼事使王澤改變了計劃,難道是這中使帶來的什麼消息。

    蔡絳的嘴唇動了動,疑惑地看可看王澤,似乎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帶著滿腹的疑惑出去了。

    王澤重新拿起信函,神情激動、嘴唇不斷顫抖,那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幾不能自制。當目光又重新落在信函上,良久,才諾諾地低吟。

    「一片兩片三四片,五六七**十片。千片萬片無數片,飛入梅花都不見。真沒有想到……未名湖踏雪賞梅——沒有想到,原來是她,真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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