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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半作障泥半作帆篇 第十六章 文 /

    第十六章

    數支綿延二十里的行軍隊列,正在轉向東面開拔,這正是王澤的京西勤王大軍。

    原來自王澤得兵南下後,借口兵力單薄、糧草不濟,必須南下彙集京西諸州兵馬及糧械方可勤王。在得到將帥們的同意後,大軍南下補給糧械後,再次避開金軍鋒芒,一部兵馬由傅全率領在洛陽以南堅守,堅決阻住金軍借道洛陽南下,對京西糧倉進行破壞,勤王主力由王澤親自統帥向東進軍,正是此時,他得到被任命為宣撫節臣的詔旨,他便可名正言順地檄文各路勤王大軍,前來與他彙集。

    當王澤集結的大軍在京東南列開陣勢,紮下大寨,其前鋒直抵南壁與東壁,與金軍隔寨相對,兩軍卻沒有發生過交戰,僅僅發生了一些巡哨游騎之間的小規模遭遇戰,雙方似乎都沒有戰意,一觸即離,就這樣,雙方對峙了一些日子。

    由於宋軍勤王大軍越來越多,宋軍的實力逐漸增強,饒有意味地是,王澤以兩京節臣,節制勤王大軍的名義,傳令陝西勤王大軍除劉光世許東進外,其他退回陝西,嚴守關防,抵禦西李可能的進犯。

    此時,京城已是各門大開,金軍雖然是斂兵不下,但其使臣與公幹將吏可以在開封府官員的陪同下,隨意出入各門,御街竟成金馬專馳之道,百姓敢怒不敢言。

    樊樓,已經沒有了往昔的佳客熙熙的熱鬧,大亂之中哪裡有人有心情游閱楚館。

    「士曹大人,這就是樊樓?」一名身材高大凶悍的金軍將領站在樊樓正門前,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座出自能工巧匠精雕習作而成的三層飛簷粉樓。說道:「澤利,這好生氣派!」

    「真珠郎君,這正是樊樓。」開封府的官員恭恭敬敬的回話。

    「澤利,待會兒郎們進去後可要搜仔細了,莫要讓李師師跑了。」

    原來,金主久慕李師師名聲,破城之際專門下詔使完顏宗翰等人務必將李師師活著帶到上京,要親眼瞧瞧李師師到底是何等絕色,竟然叫趙佶如此癡迷留戀。完顏宗望之子真珠素來好色,得了捉拿李師師的這等美差,自然是大喜過往,對李師師倒不敢心存據為己有的非分之想,聞得樊樓的歌姬個個生的天香國色、美貌異常,打定主意趁此機會拿了幾個享用。

    真珠在開封府官員陪同下走入樊樓正廳,邊走邊看,倒被此間的富麗堂皇震的咋舌不已。澤利早就率領軍卒闖入四下搜尋,見美貌女子便抓,哪有心思顧及他事。不一會,就有數十名歌姬被帶到正廳,柳慧如自然也沒有逃脫。

    原來,王澤倒底是沒有回轉京城,在王球的陪同下去了京西上任。柳慧如等候幾日卻不見王澤消息,她一介女流怎生打聽王澤消息,只是從相好的姐妹口中零碎地得知王澤已經赴任,卻不知王澤為何失信於她的緣由,但她深信王澤必然有失信的緣由。

    而到了數月後,才得到王澤的書信,祥知那日裡發生的變故,並有王澤告誡她快快離開京城,前往京西尋他。

    柳慧如卻沒有離開京城,她親書書信託秦檜以官文發於王澤,告訴他她在京城等候他。儘管秦檜已經為她脫了樂籍,但她在京城沒有什麼地方可去,還是住在樊樓中,老媽媽到沒有為難她。

    她收到王澤最後一封信後,金軍已經勢如破竹,連連南下,京城一日數警,城門關閉。王澤讓她出城或是躲入民間,但她沒有按照王澤說的做,因為她割捨不了這裡的姐妹們,這才沒有逃脫過金人圍捕。

    「這小娘子生的倒是標緻的緊。」柳慧如在樊樓中無論才藝姿色都是一等一的出眾,在眾歌姬之中尤為扎眼,真珠一眼便相中柳慧如,大生艷羨念頭。

    「郎君,還是沒有搜到那個李師師。」澤利的一雙賊溜溜的眼珠,在眾歌姬身上打轉,他一個赳赳武夫,哪裡見過如此風情的盛裝女子,恨不得將這些女子吞下去。

    「李師師逃逸,將這些女子中必然有人知道李師師行蹤,將她們全部帶回寨中一一審訊,我就不信問不出來。」真珠不懷好意地『淫』笑,眼珠子放在柳慧如身上一刻也沒有離開。對於搜尋李師師,他倒沒有放在心上,畢竟金主沒有明確詔命非得要拿到李師師,完顏宗翰與完顏宗望二人對一個半老徐娘興趣也不大。

    真珠本就抱著來看看的態度,只是咋見這般美艷的南朝歌姬,他當時就盤算著如何借口將這些女子給弄到手,尤其是眼前這位絕代美人。

    至於明搶多有不妥,畢竟宋金兩國已經議和,在城內公然劫掠婦人有勃完顏宗翰的意圖。且完顏宗翰有令金軍將帥不得公然擄掠城內人口財帛,真珠做為王族當然明白其中意思,汴京百萬居民,金軍只有十萬,萬一激起民變,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反正借口犒軍錢讓宋朝君臣幫助搜刮錢財婦人,百姓即使怨恨也只能怨歸趙家,沒有捉到李師師,正好讓真珠找到了一個不用公然擄掠這些歌姬,而又能將她們帶回寨中的理由。

    「憑什麼將我們姐妹帶走,大宋官家與你們議和,你們若是要李行首,可以搜尋,為何要帶走我們?」柳慧如自被帶到前面,面對渾身膻臭的金軍軍卒,平白地生了肝火,厭惡地蹙眉、大聲抗拒。

    真珠見柳慧如生氣的模樣,當真令人消魂。頗有幾分文雅地笑道:「小娘子不必動怒,本郎君也是奉命行事。這李師師逃逸,不好回去交差,只能將你等帶回盤問。」

    柳慧如見如此粗陋的武人,還扮作文士雅道,心中當真的噁心欲吐。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又對那開封府官員說道:「大人,女真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擄掠百姓,大人身為開封府士曹,何能冷眼旁觀,不做一聲。」

    開封府官員滿臉透紅,羞愧不已,卻不敢開口勸誡。開封府負責京城治安,卻無力制止金人的暴行,使許多官吏在陪同金使辦差時,都不敢正視京中父老。但他又有什麼辦法,四壁已被金人佔領,皇帝也下詔開封府盡力配合金人,不可有稍許怠慢。儘管金人也明令禁止擄掠,但對於金人不斷的暴行,他有什麼能力約束,弄不好惹惱了金人,連他的性命也被要了去。

    真珠倒很欣賞柳慧如的剛烈,他也見過不少南朝女子,卻沒有幾個面對金軍刀劍能面不改色,直言相加的。他越發堅定了要將柳慧如納入寨中的想法。當下道:「只是帶你等回寨,待問明李師師行蹤,立即放你等回城,小娘子無須擔心。」

    柳慧如可不相信真珠的話,她從真珠等人的目光中看到了愈烈的邪火,這幫姐妹進了金軍營寨那裡還能出的來。

    柳慧如心中憤恨,卻又無力制止真珠的暴行,官府更是指望不上。此時她想到了王澤,不知王澤在外一切可好,不知他此時是不是在趕往京城的路上。

    柳慧如心中泛出一絲悔意,當初就不該一時意氣用事,留在京城相侯,遭此羞辱。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王澤又不在身邊,金人虎視眈眈欲罷不休。

    柳慧如輕輕一歎,心中已有計較,一雙剪水般地眸子,冷冷地掃過開封府士曹,停在真珠的身上,平靜地說道:「眾家姐妹確實不知李行首去向,小女子與李行首素來相善,只要你們能放過這些姐妹,我願隨你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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