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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半作障泥半作帆篇 第四章 文 /

    第四章

    在此風雲際會之時,種師道也因病再次回朝,路上目睹各州郡毫無防範,當真是氣極交加,病情日益加重。剛到京城,不顧病體,立即入宮向趙桓進諫,擬以檄召南道總管司總東南諸路勤王師十四萬八千馬步軍,陝西制置司團練鄉卒十二萬,立即火速前來,於京城外下寨。若不行,則趙桓撤離開封,駕幸長安,以避其鋒。

    守禦征戰之事,交付諸路軍將便宜處置,而不是要文臣節制。

    種師道不愧為老將,其冷靜地分析出戰爭形勢的嚴峻,兩次救援太原的失敗,宋軍兩河精銳幾乎喪失殆盡,西軍主力也損失慘重。太原的失守,使金軍東西兩路大軍齊頭並進,汴京面臨較上次更加嚴峻的惡劣形勢。

    他敏銳地指出金軍的軍事攻勢都有很強的季節性,秋冬用師,春夏休兵,他認為金軍不可能對汴梁組織持續整年的圍攻,宋軍以步軍為主的大軍在野戰中根本無法與女真騎兵對抗,但如能按此部署,搶在金軍之前先入開封城,城防形勢當然會有改觀,金軍不太可能在重兵戍守的堅城之下討得多少便宜,何況金軍執意南下,在河東、河朔不可能殲滅宋軍所有兵力,有這部分兵力,威脅金軍後方足可使金軍首尾不能相顧。

    最後,種師道建言趙桓如能駕幸長安,更可以發揮宋軍所長,以虎牢、潼關之天險,汴梁、洛陽等堅城消耗金軍實力,即使金軍打到關中,亦是強弩之末、不堪一戰。

    耿南仲與聶昌卻言道百姓困匱,調發不及,而西軍精銳半數損於河東,若再調發陝西六路鄉軍,恐西李趁虛而入,奪取橫山入犯關中,何況養數十萬兵於京城下,已是府庫空空的朝廷如何支付的起這筆龐大的軍費。耿南仲甚至認為,朝廷講和,不務用兵,如果金人知宋軍入駐京城,志不在和,豈不激怒。

    此時,做為耿南仲甚為倚重的唐格卻認為種師道的建議穩妥,並與耿南仲當廷發生公開爭執。唐格雖然依附耿南仲贊成議和,可這並不妨礙他做為一名士大夫獨立的人格。

    唐格與耿南仲的不同之處便在於,耿南仲事事均與李綱等人做對,為一己之私、不顧後果、無視大局。而唐格儘管也是一味求和,卻是站在維護趙宋天下的立場上,他認為求和為上,戰為下,和為主、戰為輔,當以戰促和,在金軍即將打過黃河之際,朝廷雖是盡力講和,但不能不做萬一的準備,可以說他與李綱等人只是對戰和主次的認識不同罷了。

    故而對耿南仲的一番大論甚為不屑,哪裡有敵軍深入腹地,將至京城之際,還不傳召勤王之師入駐京城的道理。

    時任尚書右丞、中書侍郎的何粟卻勸諫趙桓死守京城,並勸趙桓以周平王東遷為戒。說道:「雖周室東遷,不如是之甚,譬如不肖子盡挈父祖田宅而鬻之。」

    趙桓終於沒有採納種師道建議,決意留在京城。

    在宋廷內部紛爭不休,耿南仲認為金人不過是抄掠兩河州郡之時,金軍東路軍直撲北京的塘報與太原失陷的塘報幾乎同是到達,驚的滿朝文武一片啞然,能言善道的耿南仲更是直嚥唾液,許久才回過神來。

    兩河局勢在朝廷猶豫之間,變的一發不可收拾。

    在由於太原的失守,金軍西路軍步步南下,東路軍更是勢如破竹,完顏宗望從井陘關進兵,殺敗宋將種師閔,長驅直入破天威軍,攻陷真定府治城,真定府路都鈐轄劉竧兵敗自縊,知府李邈被虜北去。完顏宗弼驅使三萬大軍又進攻中山,河朔大震。

    南道總管張叔夜,聞得京城空虛,請統兵入衛,陝西東面制置使錢益,也要率兵前來。

    耿南仲、唐恪一意主和,飛檄馳阻,令其駐守原鎮,不得無故移師,諸人只得折行而回。其餘各處行營,皆已接到停戰的旨意,都堅閉營門,不管外事,一任金軍如何燒殺劫掠,視若無睹。趙桓又遣著作郎劉岑,太學博士李若水,分使金營,請緩師修好,及劉岑等還朝,說完顏宗望索要朝廷所欠金帛,完顏宗翰定朝廷要割三鎮。

    趙桓不得已,只好再遣刑部尚書王雲,出使金軍,許他三鎮歲入的賦稅,一面又遣給事中黃鍔,從海道赴金都上京,請罷戰言和。但這一切努力,都無法阻擋金軍南下的步伐,河朔州郡真正在與金軍野戰周旋的只有高平的數千馬軍,而且在金軍幾次重擊下,不得已向汴梁方向步步後撤。

    靖康元年十一月五日,樞密都承旨馮澥歸自河東,言金主索金玉輅及上尊號事,趙桓從之。馮澥行再次北上兩日,中途遇王雲,二人同還京城。王雲堅持割讓三鎮以應金人所要,並上報完顏宗翰的西路軍前鋒完顏銀可術部已破河東襄垣縣,正在向滑州進攻。

    十二日,金軍西路大軍抵達河外,時李綱在救援太原戰敗後已被貶斥,河東、河北宣撫副使折彥質率河朔、河東軍十二萬,夾河而列陣。簽書樞密院事李回亦率馬軍一萬,也來到河上。

    宋軍列下七八個大寨,守護著大河的渡口,對面就是金軍西路軍主力七八萬女真騎兵與渤海、奚族、契丹人組成的馬步軍。

    「對面宋軍夾河列寨,我軍如何強渡。」西京路都統完顏銀可術瞭望對面隱約可見的宋軍營寨,不禁搖頭為難不止。

    完顏宗翰觀看一陣,並不以為意,反倒是朗聲大笑。

    完顏銀可術不解地說道:「南面宋人軍勢不弱,我軍尚不知何以渡河?左副元帥何故大笑」

    原來完顏銀可術率金軍前鋒三個萬夫隊抵達河上,遙見宋軍陣容龐大,軍容甚盛,金軍將吏都有懼色,不敢渡河出戰,無奈只得飛書請完顏宗翰前來定奪。

    完顏宗翰輕蔑地瞟了眼對面宋軍營寨,輕鬆地完顏銀可術道:「南岸宋軍不下十萬,又有馬軍助陣,若對陣廝殺,未知誰勝誰負。不如先用虛聲來嚇他一嚇,南人都是膽小無用的,或許能嚇走他們,倒可以省些氣力,也未可知。」

    完顏銀可術恍然大悟,笑道:「左副元帥高見,這些蠻子倒是我軍打怕了,我軍若是強攻,縱然能勝,亦是傷亡不小……」說到這裡,又有些憂慮地道:「但不剿滅這些宋軍,怕是他們退回汴梁,對我軍攻城極為不利。」

    「哪個說要一定打下汴梁城。」隨即,完顏宗翰又望著汴京方向,若有所思地說道:「右副元帥的大軍想必快到大名了吧。」

    完顏銀可術疑惑地看著完顏宗翰,他一個赳赳武夫,雖是用兵老道,可說到心機,可就差了一大截,完全不明白完顏宗翰話中之話。

    完顏宗翰見完顏銀可術疑惑的模樣,並不多說什麼,他本來也沒有想讓完顏銀可術知道他心思的意思。於是沉聲說道:「大軍立即紮營,多設擂鼓,夜間嚇嚇這幫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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