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原來我曾見過你2
可是他老是神神秘秘的樣子，每天沒事就躲在樹叢底下。但好幾次她躲在樹後看見他走進房間的時候，那些女傭全都給他彎腰叫他少爺。
目光癡傻地流離在他臉上，被茂密的紫籐花過濾的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她有些懶倦地將頭擱在他斜下的肩上，微微瞇起了眼睛。
靜謐的午後，兩個人都呼吸都淺淺的。
「你又藏這裡了？」有誰掀起了垂下的紫籐花，猛烈的陽光刺得樹下的兩個人同時睜開了眼睛。
女孩子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眼睛驀地瞪大了。
女孩子抬起手遮住陽光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靈動的眼睛驀地瞪大了。
面前站著的大男孩和身邊的大哥哥長得好像啊，就連眼睛都是一個顏色，亮亮的像褐色的玻璃珠子。只是他的塊頭比大哥哥大一些，而且眼神看起來凶巴巴的，一點不像大哥哥這麼和善。
大男孩倨傲地揚起下巴，白色的休閒板鞋踢了踢鋪在地上的床單。
「我說，這是在別人家做客，你好歹也算是德斯特家族的人，不要沒事就往草叢裡鑽。」
言下之意，是講他給德斯特家族丟臉了。
大哥哥淡淡笑了笑，垂下眼眸沒有說話。反倒另外有個細小的聲音打抱不平。
「喂，你哥哥好凶啊。」小女孩不滿地翹高了嘴瞟了眼站著的大男孩。
大哥哥倏爾笑得更濃，摸了摸她的頭。
板著臉的大男孩看著他們親暱的舉動，眼光一沉，再度不悅地開口，「這野丫頭哪兒跑來的？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和這些低」
「哥，」大哥哥慢慢斂起笑，終於輕輕開了口，將目光從身邊小女孩天真的臉上移向嚴厲的大哥，「你講的我都知道了，你有什麼事嗎？」
「爺爺來了，讓你馬上去見他。」
大哥哥愣了下，眼睛裡閃過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他站起身來，小女孩也抓著他的衣角一起站了起來，像是有些怕生地靠著。
「我現在就去。」
他垂下頭又柔柔她枯草似的亂髮，手指點點女孩圓潤的鼻頭，「小魚兒，快點去找把媽媽找到吧。」
「嗯。大哥哥再見。」她揚起髒兮兮的臉笑得很無邪，和大哥哥揮了揮手，然後熟練地掀開茂密的草叢跑了出去。
空空的院子裡，小女孩縮著身子，貼著牆繞著房子走了一圈，還是始終找不到可以偷溜進去的路。
有些沮喪，她托著腮彎腰坐在屋後的房簷下，無聊地盯著長滿淺淺青苔的石板上一群螞蟻搬家，看得漸漸入了迷。
「喂，我女兒今天過生日，沒空參加。時尚派你派另外的人去吧，不是我不去我沒時間，傍晚的飛機去香港迪斯尼……」
溫婉熟悉的聲音鑽入她耳朵裡，就在身後。
女孩子驚詫地瞪圓了眼，急不可待地站起來轉過身去。
「媽……」怯怯喏喏的聲音打斷了躲在屋後的女人講電話。
打扮光鮮靚麗的少婦捂著手機，抬起頭來一看台階下矮矮小小的人，臉色瞬間一變啪嗒合上手機。
她踩著高跟登登登走過去，著急地把小女孩拽到牆根角落。又往身後的小路警惕地瞄了幾眼。確定沒人來，這才責備地將小女孩的手給甩開。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不是說過有事讓你阿嬤給我打電話，不要跑來找我的嗎？」
嚴厲的語氣讓小女孩的心緊緊抽了一下，她縮著鼻子畏縮地看著漂亮的女人，可憐兮兮地開口，「阿嬤她跌倒生病了，現在還在醫院……」
說著說著，大大的眼睛騰起一層水霧，滾出幾顆滾圓的淚珠，她伸出小手畏懼地扯了扯女人漂亮的衣角，聲音裡帶著濃重的鼻音，「已經快一個月了，阿嬤……」
「行了行了，別哭了。」
女人緊張地回望了一眼，從坤包拿出紙巾塞到她手裡，順帶著撇開了她拉住衣角的手。
「你來這裡沒被人看見吧？」
小女孩垂著頭一個勁兒地嗚咽，嚶嚶嚶的哭聲聽得女人火大地皺起眉，「別哭了，你這樣哭被別人看見了，像什麼樣？！」
啪嗒，又從坤包裡掏出一疊厚厚的錢，美婦看了看蹲下身塞到她衣兜裡，冷冰冰地替她抹去淚，「不要哭了，把錢帶回去，不夠再給我打電話，不要再溜進來。」
「可是……」話沒說完，又只剩下哭聲。
「讓你別哭了，你煩不煩？」女人煩躁地站起身，看了下手錶，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沒空再和她多說。剛好手中拿著一盒培根蝦肉卷，不耐煩地遞給她。
「我還有事，你找個沒人看到的時候自己溜回去，不要再來了。」
那個下午，小女孩看著陌生的女人頭也不回地離開，慢慢地蹲下身縮在牆角嚎啕大哭起來。
淒婉的哭聲最終還是把走出院子的一群女傭引來了。
「這哪兒來的小孩兒啊，今天大小姐生日跑這兒來哭，找晦氣啊。被老爺聽到了，不太好吧。」「不會是小偷吧，看那樣子……」
幾個女傭圍在一起碎嘴了幾句，有人忍不住要上前問個究竟。
驀地，一道清瘦的身影從旁邊的樹叢竄出，擋在女孩身前，氣勢強硬地冷斥道，
「這裡沒你們的事，幹你們自己的活去！」
幾個人一愣，認出面前站著的少年是來家裡做客的二少爺，得罪不起。趕忙鞠了個躬，問也不敢問，飛快地溜走了。
「喂，小魚兒，找不到路也不用哭這麼慘吧？」
男孩回過頭，發現女孩子連頭也沒抬，縮成一團哇哇地哭得很慘。
他蹲下身按住她顫抖的小肩膀，微歎了口氣，「你要不要哭這麼大聲啊，我耳朵都快聾了。果然小鬼就是麻煩。」
「嗚嗚嗚……我媽媽不要我了……」女孩像是找到了依靠，撲到他懷裡哭得更加大聲。
他從來不會安慰人，只能由著她哭皺了他的白t恤，哭得喘不過氣才趴在他微微凸起的肩頭，沒力氣再哭了。
「我送你回家吧，小魚兒。」
她抹著淚沒有反對，於是他躬身將她抱起，任由她勾住脖子。在他懷裡，她柔軟無骨的身子輕飄飄的，像一片隨時都會被風吹散的羽毛。
逆著斜斜的夕陽餘暉，他抱著她走在去公交車站人煙稀少的大道上。
夏日的微風拂過發間，飛揚起的髮絲輕飄飄地貼在臉上，癢癢的。少年的身子清瘦卻十分有力，隱約還有股好聞的味道，陽光一般的味道。
她靠在他肩膀上，因路上行人投來的視線有些羞赧地將頭埋進他頸間。
一輛轎車從街道下緩慢開過，雖是一霎那，女孩卻看清楚了後座車窗內那張熟悉的臉，還有她身邊穿著蕾絲公主裙的小女孩，才幹了的眼睛又濕潤起來……
一雙白淨的手輕輕覆上她死死追隨車望去的眼睛，直到轎車轉過街角消失不見那雙手才放了下去。
女孩轉過頭傻傻地看著大哥哥，小嘴翹得高高的，葡萄般黑溜溜的大眼睛升騰起一片水霧。
「小魚兒，你怎麼那麼愛哭啊？」男孩捏了捏她通紅的鼻尖。
「我有這顆痣啦。」她聲音哭得沙啞，細細的手指指了指左眼下方，那顆略顯突兀的褐色小痣。「阿嬤說了，長這種痣的人都很愛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