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原來我曾見過你
眼見她的怒視對他如毛毛雨拂過，不痛不癢，蘇小魚只有認栽了。
她早就困得眼皮打架，見到床立刻甩了拖鞋熱情地撲了上去。
看著她孩子氣的行為，沈洛北低低笑了聲，扯來被子給她搭上。然後腳步聲逐漸遠去……
不一會兒，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傳了出來，越來越清晰。
「啊」
蘇小魚緊緊閉著眼，翻身俯趴在枕頭上，屬於沈洛北的氣息迎面撲來。
沈洛北天天睡的枕頭、床單、被子簇擁著她，蘇小魚裹著被子，只感覺被他的氣息籠住了。男人的味道和獨屬於他的香氣，一點點，像有千百條小蟲啃噬著她的四肢，癢癢的。
一股熱流傳遍了她全身，翻來覆去睡不著的蘇小魚煩躁地一下坐起身來。
睡不著睡不著……眼皮沉得都快撐不起來了，可換了張床怎麼就睡不著了。
歎了口氣，她掀開被子趿上拖鞋，遊魂似的在房間裡夢遊起來。
滿是好奇的大眼睛新奇地打量著房間裡的物什，每一件都代表著房間主人高貴的品味和冷然的性格。
蘇小魚惡趣味地趴在電視櫃下面看了看，沒找到林浩然當初給她傳播的每個男人房間裡總會有的幾張碟。
失望地吹去液晶屏上的灰，她又無目的亂瞄起來。
沈洛北的房間幾乎全是深色的物品，裝飾簡潔幹練。最華貴的要數那到頂的酒櫃，還有各種各樣的酒……
房間裡唯一的一張照片居然擺在書架上方的角落，她不經意間瞟到的。雖然被擺在角落，但是相框上一點灰也沒有。
陳舊的照片上是兩個勾肩搭背的俊朗少年，個子矮一點點的男孩眉目和沈洛北很相似。
蘇小魚握著相框反覆看了很久，隱隱覺得似乎在哪裡看到過他們，腦海裡想起一個模糊的影像她努力一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浴室裡的水聲戛然而止，蘇小魚趕緊踮起腳尖把相框放回去，卻不想一不小心從書架上拂下一條細細的鏈子。
鏈子掉在地上，叮叮一聲細碎的聲響。
她慌張地蹲下身撿起鏈子，隨意的一瞟眼睛被定住一般再也移動不了。
鐵鏈子上塑料做的熱帶魚吊墜已經褪色，顯得陳舊不堪，可卻是熟悉得要命。
八歲之前她曾經喜歡得要命天天戴在身上，後來作為禮物送給了某人。
瞪圓的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精心保管過的鏈子……可是……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鐵門裡漂亮的白色洋房裡傳出歡快的笑聲，蹲在門口手指在地上畫圈圈的小女孩抬頭望了一眼，苦惱地嘟了嘟嘴。
她抓抓亂蓬蓬的頭髮，站了起來。雖然馬上就要滿八歲了，但又矮又干的身子看上去才五六歲。
「怎麼辦、怎麼辦？」
無助地低聲喃喃著，她抓住鐵門煩惱地踢開腳邊的小石子。
嘎吱一聲，被鎖上的鐵門支開一條小縫。
圓得過分的大眼睛緊張地往四下瞧了一圈，她皺起被風吹紅的小鼻子，彎下腰狠吸了口氣哧溜一下就從門縫中鑽了進去。
洋房裡唱歌的聲音越來越大，小女孩像只靈巧的貓一樣伏著腰在庭院的花叢中悄悄往洋房走去。
這家房子的主人好像在慶祝孩子的生日，庭院裡掛滿了大大小小彩色的氣球。她羨慕地盯著被風吹過搖晃在頭頂的彩色氣球，沒留意腳下的大石頭，一腳踩上去身子一歪。
完蛋了……她認命地閉上眼睛，臉皺得像發酵的白麵團。
一秒、兩秒、三秒……
跌倒的疼痛遲遲沒有來，她瞇起一條縫看出去，撞入眼簾的是男孩子清淺的笑容，呀的一聲驚叫又將嘴摀住。
「你又來了。」又是那清爽而又動聽的聲音。
男生笑笑，拂過懸下的紫籐花，扶她站起來。
「呃，大哥哥，你答應過我不告訴任何人的……」小女孩可憐巴巴地抓著他的手，撒嬌一般的晃了兩三下。
那是她第一次偷溜進來，結果卻不小心撞到在花叢中倚著樹睡覺的他。嚇得半死的她什麼也不顧地撲上去死死摀住他的嘴，不管他怎麼扯就是不鬆開。
「喂我鬆開手你別叫人來也別趕我走行不行？」她趴在他耳邊懇切地央求，直到他點點頭，才將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的手收回，在裙子上擦了兩下。
後來她每次溜進來幾乎都會撞到他，而他也很遵守承諾沒有去告發她。
男孩子清瘦的個子逆著光，微黃的光給他的週身剪裁出一層毛絨絨的光芒。
他微微彎腰，看著個子小小的她，「你還沒有找到媽媽？」
女孩嘟起櫻桃似的嘴搖搖頭，水汪汪的大眼睛使勁眨了兩下，悶悶地吭了聲，「沒有。」
好幾次她有偷瞄到她，可是媽媽要麼挽著個胖胖的大叔叔，要麼就牽著個可愛的小妹妹，她都沒辦法去找她。
「你確定你媽媽在這裡？」男孩皺了眉，很是懷疑她找錯了地方。
這一個月她幾乎天天都來，每次都穿著這條洗得泛白的連衣裙，頂著雞窩似的頭髮。臉上不知道在哪兒沾著薄薄的灰，瘦瘦小小的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在的，在的。」她以為他不相信，加重了語氣連聲說道。
「那你怎麼找了一個月都找不到？」瞥著她鼓著腮幫子粉嘟嘟的可愛樣子，男生玩心一起，淺笑著說，「你該不會是小偷吧？」
「沒有啦，她真的在這裡。」只是她不知道怎麼去和她說話。
圓溜溜的眼睛黯然地垂下，她抽了抽鼻子，眼眶泛起了紅暈。楚楚可憐的樣子像只受到驚嚇的小白兔。
「喂，小魚兒，我開玩笑逗你玩兒呢，你可別哭鼻子啊。」男生托起她的下巴，捏了捏她嬰兒肥的臉頰，「你哭起來好醜。」
她倔強地揉揉眼睛，聲音都啞了還嘴硬，「我才沒哭。」
「沒哭就好，你今天吃午飯沒有？」男生拍拍她的頭，話音剛落她肚子就咕咕叫了起來，他莞爾一笑，把她扯到他鋪著床單的樹下。
他脫了鞋子，走上去，打開放在中間那幾個粉色的便當盒。抬起頭來，笑容清淺明亮。
「今天我又沒來得及吃，你來陪我吧，吃了再去找媽媽。」
她一大早就來門口守著，早餓得不行。聽他這麼說立刻脫了涼鞋跑過去，接過他手裡的筷子，狼吞虎嚥吃起來。
便當盒裡的飯菜超級香，有好多她根本就沒見到過。她撲哧撲哧嚼著，對面的男生卻慢條斯理小口小口地，比幼兒園的女孩子都還斯文。
女孩舞著筷子咯咯笑了起來，笑得男生一臉不解，又揉了揉她的腦袋，「不許笑了，快點吃。」
她好幾天都沒吃飽過了，這一頓她比高她許多的男生都還吃得多。
吃飽了飯，男生半瞇這樣著眼閒適地靠著樹幹，享受著午後日光的沐浴。
女孩坐靠著他的肩，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孩子，眼睛長長的，像被陽光照射的玻璃一樣亮亮的，薄薄的嘴唇笑起來像一片花瓣。而且他好高，看上去像個大人一樣，棉白的t恤永遠都是那麼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