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7
天色剛剛朦朦朧朧亮起,只有零零星星的幾縷光線劃過黑暗的天幕,昏暗的、並不純淨的光線鋪滿了狹窄的碎石路上,一如此刻正在趕路的眾人的心情。
一隊大約百來人長長的人龍,尚且整齊的勻速向前移動著,這正是銀狐傭兵團的全部人馬。他們當中有些在莊園保衛戰裡受了輕重不一的傷勢,這時也或被同伴攙扶、或者咬牙堅持的一同前進。
儘管相信哲凱隊長會言而有信,但銀狐團長還是懼怕其他飛鷹傭兵團的勢力爪牙繼續前來攻擊,所以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命令部下收拾行囊,立即啟程,前往「綠山」總部尋求「俠盜」阿爾巴的庇護。
羅伊拖在長長的隊伍的最後,心事重重地走著。經歷了連番的苦戰,他看上去並不像銀狐的傭兵們那樣疲憊而且士氣滴落,但是明顯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道是在惦記凡妮莎和格洛瑞的安危,還是在擔心參見阿爾巴大人的順利與否。
「希望之光」冒險小隊的氣氛也有些沉悶,少了格洛瑞這個平常話不停嘴的話癆,竟然好像失去了調節氣氛的催化劑一般,大家倒有些想念起了那個古板又古怪的開心果。
「羅伊大人,諸位感覺可還勞累嗎?有什麼需要儘管說。」銀狐團長這時不失時機的出現在了羅伊身旁,瞇著一對綠豆小眼,點頭哈腰、恭恭敬敬地說道。
羅伊興味索然地揮了揮手,顯然興致不高,似乎是意識到了有些不妥,才懶洋洋地添上了一句:「沒什麼,你去前面帶隊伍吧。」
銀狐團長何等精明?立刻看出了黑髮少年心中的負擔,開口說道:「羅伊大人,儘管已經感謝過了,但在這裡我還是要代表銀狐傭兵團感謝您在關鍵時刻對我們的拯救。大恩無以為謝,我已經繼續派出人手去尋找您兩名同伴的下落,同時,前方情報兵剛剛也已經轉回,綠山傭兵團的邊緣崗哨得到了我們即將前往的通知,將會派人迎接,估計不到兩天路程就能到達!到時候我們不僅可以得到綠山勢力的幫助,更好的尋人,還能讓您覲見阿爾巴大人,豈不是一舉兩得?」
羅伊心中冷笑,暗罵這老狐狸說話漂亮,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若不是他傭兵團裡馬克和露蒂兄妹把眾人迷倒,自己怎麼會遺失同伴?若不是被強留下捲入了這場爭端,小隊本來就是要去綠山一行,縱然費時一點也不會傷筋動骨。本身就是被銀狐傭兵團拖住了後腿,倒成了老傢伙口中的「一舉兩得」。
但他此刻也沒什麼心情嗆聲,何況銀狐團長如果與「俠盜」阿爾巴真的相熟,或許還有一些利用的價值。略微思索片刻,羅伊只輕歎一聲,隨便擺了擺手,不再多說了。
銀狐團長眼見沒有討到什麼好,好在他臉皮極厚,又不痛不癢地安慰了幾句,便識趣地轉身離開,趾高氣揚地指揮自己手下的傭兵們加緊趕路。
「這老傢伙,也太不長進啦!」羅伊正在神不守舍地走著,身旁又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知道說話的是老矮人巴尼,眼下這種情況,也就只有經驗豐富的老巴尼還有心情談笑自若:「想當年他父親是何等威風?儘管其貌不揚,但也算文武雙全,那才是真正配得上『銀狐』之稱,現在……唉!」
老巴尼見羅伊對於自己的打趣、甚至都沒有輕笑一下,似乎心情依舊沉重,暗道這孩子畢竟年輕,心中藏不住事,又開口勸道:「羅伊,你還在擔心凡妮莎和格洛瑞吧?」
見黑髮少年長歎一聲,默然不語,老巴尼繼續開導道:「其實你也也不必太過惦念,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多,但在我看來,凡妮莎那孩子心智成熟、城府甚深,遠不像外貌般天真,魔力又如斯高強,該不會吃什麼大虧。而且有格洛瑞陪伴在旁,那傢伙雖然又時候滑稽可笑,但實際上卻大智若愚,心如明鏡,武力高強,只怕到關鍵時刻,才是最值得依賴的。這兩人身負絕藝又不糊塗,怎麼都不會有所大礙的。」
羅伊緩緩點頭,他也明白這道理,但就是拋不下心裡的惦念。矮人巴尼輕歎一聲,緩緩說道:「小羅伊,你這個樣子,倒讓我心裡了一件往事。」
老矮人微微抬起頭來望向濛濛亮的天空,似乎是醞釀了一下情緒,才語速緩慢地說著、陷入了回憶之中:「那是大概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當時大陸上風起雲湧,是最近的一次全面混亂的爆發。當時魔導士們縱橫捭闔,四大劍聖幾近無敵,各路勢力紛爭不斷,人人都身處在一個最激情深重的戰鬥氛圍裡。」
「當時矮人族還並沒有像今天這樣與世隔絕,我和我的一個同伴被派出探查周圍過境的動靜。我的名號叫做『銅錘』,他則被稱為『石柱』。有人說我是矮人族第一勇士,這個名號我可承擔不起,與『石柱』相比,我或許計謀智慧強上幾分,但論及武力勇猛,卻是遠遠不及了。」
「他強大到什麼程度?四大劍聖作為大陸上唯一步入『聖域』的武技強者,其中的『白鹿』劍聖霍德爾,未成名之前就和石柱有過一次交鋒,卻並沒佔到太大便宜。當時霍德爾或許還為到達聖域,但也早就在十六級的武極巔峰、聖域邊緣,我這樣說,你就知道我這個老搭檔有多麼強大勇猛了。」
「我兩人從小在一起練習武技,喝酒打鐵,在矮人族中並成為兩大勇士,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事實上我經常自問,我巴尼何德何能?若不是當年與石柱關係切近,博得了一些薄名,想必也不會有今日在族中的崇高地位。」
「那次四大劍聖齊聚費萊尼托,族長怕是人類又對矮人族起了不軌之心,特意派我二人前去查看,哪知我們兩個,在費萊尼托帝國東北角,不幸陷入了一支莫名勢力的侵襲!那些人身穿灰色的長袍,武技十分奇怪,甚至可以憑空幻化沒有鬥氣的光刃,我們陷入苦戰不得擺脫,最後還是石柱拖住戰局,大聲命令我率先逃走,我不得已只得照辦……卻……卻從那以後,再沒有過『石柱』的音訊。」
羅伊眉頭一挑,若有所思地道:「那麼……石柱大師他……是否?……」
老矮人巴尼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臉上勉強擠出了幾絲笑容,鄭重其事地對羅伊說道:「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再擔心石柱的安危。他雖然音訊全無,但我十分相信他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他一定是在什麼地方,做著什麼必須要做的事。這是一種對於同伴的實力的信任,無條件的信任。我相信他還活著,並且終有相會的一天,再多的自怨自艾都沒有什麼幫助。如果我整天在想『當時我不率先逃走有多好?』那不會對事實有任何改變,他讓我走那是他的意願,我也照做了。我需要做的很簡單,擺正心態,好好的度過每一天,並且相信他,信任和期待重逢的時刻,你明白嗎?」
羅伊緩緩點了點頭,隨後又重重點了點頭,似乎是明白了什麼,他長出了一口氣,邁開大步向前走去、追趕著銀狐傭兵團的隊伍。他的腳步看上去沉穩和踏實了許多,老巴尼的嘴角,緩緩浮上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或許,還帶著隱隱約約的苦澀……